萧遥把玩着手中的玉佩, 含笑看向钱柳二人:“二位将军让我引见苏将军,这自是不难。不知两位可愿透露认识苏守之意欲何为呢?”
钱柳二人相视一眼,由柳将军开口:“某二人钦佩苏将军美名, 想奉苏将军为主。”
萧遥也猜到是这个原因, 闻言便眯着眼睛问道:“苏将军自是少年英豪,又美名在外。不过, 本将以为自己亦不差,又与两位将军有过命的交情, 不知两位为何不归于本将麾下呢?”
钱将军哈哈笑了起来:“萧将军说笑了, 归附于你亦或是苏将军,不都是一样么?既结果是一样的, 那自然是归附于苏郎君更好。”说到这里看了萧遥一眼, 继续道, “毕竟归附于郎君, 那才是七尺男儿该做的,归附女郎,声誉受损啊。”
柳将军听着钱将军的话,不住地捋须点头, 听完了,又冲萧遥行了个礼,说道:“这算是我们的一点子坚持,还望萧将军莫要见怪。”她将来是要做皇后的, 他们并不想得罪于她。
萧遥捏紧了手中的玉佩, 目光锐利起来:“两位将军, 我同苏将军是同盟关系, 归附于他与我, 那可是大大的不同。两位不如再考虑考虑?”
钱将军继续笑道:“萧将军说笑了。”
萧遥摇摇头, 脸上神色郑重:“本将并未开玩笑。”
钱将军和柳将军看到萧遥郑重的神色,相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底的不解,两人惊疑不定地站起来,其中钱将军抱拳道:“这,不如萧将军容我等考虑数日?”
他们搞不懂萧遥话里的真假,因此决定搞清楚再做决定。
萧遥点了点头:“这自然是没问题的。”目送钱柳二将出去后,萧遥叫来亲卫,如此这般地吩咐了几句,这才转入屏风后面,低头打量林楠的脸色。
林楠自回到安阳,便来萧遥营中报告各项事务,只是她还没说几句,钱柳二人便来了,她正好身体不适,便让萧遥按在屏风后歇着。
见萧遥进来,林楠目露讥讽地道:“男强女弱,郎君能定国安邦打天下,女郎却只能相夫教子安后宅这种种想法太根深蒂固了,即使将军打出赫赫威名,拥有最多兵力,世人仍然以为将军不会争天下。”
萧遥点了点头:“的确难,不过,我们都不会放弃的,不是么?”
林楠笑着点点头:“自然如此。”说到这里目光露出别样的光彩,低声道,“相信很快,将军便不需要为此事困扰了。”
萧遥跟她的目光一撞,便知道她心中所想,但并不说破,只在她身旁坐下来,一边伸手去掀开林楠的衣衫一边问:“身上伤势如何了?我看看。”
林楠扯开,让萧遥看已经结痂的那处,嘴上说道:“真的不碍事了。”
萧遥见伤口的确在好转,便随口问:“那蒋中郎将是怎么回事?”
林楠听到这个便生气,嘴上道:“那很不是个东西,心理也非常脆弱,我只恨一刀结果了他让他死得太痛快了,若非当时受了伤,没力气也没时间同他折腾,我定要将他的肉一块一块割下来。”
蒋中郎将原来是蓝巾军中的中郎将,归降萧遥后,仍旧任原职,因他生得很是俊俏,杀敌也还算勇猛,因此很得军中女兵们的喜爱和追捧,兴许是这样,他便有些飘了。
在萧遥离开安阳奔袭建安的第二日,她带回来的中郎将王招红被父母催着成亲,便向蒋中郎将表明心迹,希望永结秦晋之好,却不想,蒋中郎将直接拒绝了,说已经有心悦之人。
王招红虽然失望和难过,但这些年上战场长了见识,倒也没抓着不放,更没有就此一蹶不振,相反,她情绪低落了两日,重新将目光瞄准另一人。
林楠见状,老怀甚慰,觉得王招红不愧是自己看重的女将,将来的成就一定不止于此。
却不想,仅仅是隔了一日,蒋中郎将来找林楠表明心迹了。
林楠不喜欢蒋中郎将这一款俊俏型的,她喜欢粗犷俊朗型的,又见过王招红的恢复能力,所以没多想,拒绝得很是直接。
她认为,拒绝和被拒绝都是很常见的事,因此拒绝之后,根本没多想,一心扑在战事上。
万万没想到,她以为小事的一件事,居然让蒋中郎将愤而通敌!
因为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蒋中郎将会因为表明心迹被拒而背叛自己,所以林楠没防备蒋中郎将,以至于让蒋中郎将将军事机密泄露了出去,又跟敌军勾结弄伤了她。
知道蒋中郎将居然因为这样的事而背叛自己,林楠气坏了,即使身上插着箭,血一直流,她还是咬着牙,拿刀去砍掉蒋中郎将才昏迷过去。
萧遥听完完整版的来龙去脉,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这蒋中郎将,果然很不是东西。”
林楠提起这事,还是觉得十分郁闷,因此继续道:
“我后来思考过他为什么这么做,也同招红谈过,更问过蒋中郎将身边的人,得出一个结论——他自以为勇武无双,又英俊过人,因此认定我心悦于他,他一旦提亲,我定会应承。等提亲失败了,便自觉丢尽了脸,对我怀恨在心。”
萧遥冷笑:“他算是个什么东西?我家的女郎,是他想娶便能娶的么?”
林楠看向萧遥:“将军,蒋中郎将会这么想,想必其他郎君亦然。苏将军虽然是好人,也曾帮过我们,但是……总之,你万不可掉以轻心。我见苏将军麾下那房都尉,经常拿主人翁的目光打量安阳,可碍眼极了。”
萧遥挑眉:“这不至于罢。”说完看向林楠,“你且放心,我不会掉以轻心的。”
却说钱柳二人离开了萧遥的屋子,便在大路上溜达,一边溜达一边打听苏守之大军驻扎的所在,得知在山地那边,便往山地方向行去。
沿着小路往山地而行,饶过一个弯,两人忽听有人用急切的声音问:“如何?将军可准备求娶萧将军了?”
又一道声音道:“将军不许我前去提亲,不过,他自个儿回了营帐中,正在翻找战利品呢。想必,是想翻萧将军喜欢的珍宝送与萧将军。不得不说,我们将军比我们更懂女郎的心。”
钱柳二人听了,相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喜意,随后小心翼翼地后退,转身折返了。
在这里,能称呼为“将军”的,除了他们和萧遥,就只有苏守之了。
加上苏守之的大军便驻扎在这一带,那么外头说话的两人,最有可能便是苏守之的手下了。
走出一段距离,钱将军摸了摸腹中的伤口,笑着对柳将军道:“看来萧将军同苏将军的确是一块儿的,只是苏将军还不曾向萧将军提亲。”
柳将军笑着点头:“萧将军不承认,想必是因为苏将军还不曾提亲罢。这女郎的心事,的确不好懂啊,所幸苏将军懂。”
两人相视一眼,都决定投靠苏守之。
毕竟,除了投靠女郎不光彩,投靠未来的皇帝和未来的皇后,也是非常不一样的。
萧遥和林楠述话结束没多久,苏守之便来了。
他比先前瘦了一些,也成熟了一些,眉目间仍旧神采飞扬,显出几分少年意气,这少年意气与成熟碰撞在一起,便成了叫人无法抵抗的魅力。
饶是看惯了自己的萧遥和见多识广的林楠看到苏守之,脸上都不由得露出惊艳的神色。
苏守之坐下,接过萧遥递过来的茶,说道:“我欲出兵灭掉林见史,不知萧将军可愿与我结盟,一同歼灭林见史?”
萧遥已在甘草和林楠口中知道林见史行事有多阴险狡诈和恶心人,闻言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起身抱拳说道:“林见史作恶多端,本不该存于世上。苏将军愿为民除害,大善之举。有什么需要我帮忙,苏将军只管说来。”
说完又叉手感谢苏守之赶来救援。
苏守之笑着摆手:“萧将军何须与我客气?”说完沉吟片刻又道,“我还有一些事需要处理,三日后方抽得出时间追击林见史,若萧将军没别的安排,我们两军三日后共同出兵攻打林见史如何?”
萧遥点头,表示没问题。
苏守之笑了笑,将一块还未雕琢过的玉石递给萧遥:“偶得一块和田玉,觉得与君十分般配,请君收下。”
只是一块玉,萧遥自然不会和苏守之你推我搡的客气,她含笑谢过,然后接过和田玉,低头打量片刻,说道:“可以雕琢玉佩玉镯各一对呢。”又翻出自己的收藏,递给苏守之,让苏守之自己选,“你选一样当做回礼。”
苏守之打量片刻,拿起一根同样是和田玉打造的发簪,笑道:“此物与我相配。”
待苏守之离开后,林楠忍不住感叹:“苏将军是个君子。”
萧遥点点头。
林楠见萧遥不欲多谈,便问她:“接下来三日,将军有何计划?”
萧遥美眸微微眯起,说道:“天下义军首领、世家皆响应建安皇室的诏令欲杀我,如今义军首领或降或死,只差一个林见史,其三日后必死,不足为患,那些世家,倒还不曾还债。”说到这里,顿了顿,继续道,“先将邻近的世家拿下罢。”
林楠看向萧遥:“将军可要想清楚,世家等同于天下士人。将军若执意要灭世家,说不准会遗臭万年。”
萧遥说道:“纵万世骂名又如何?先灭掉再说。”说完即刻叫来众都尉,问可否有人愿意领兵出战。
几乎所有人马上出列,表示愿意请战。
萧遥见了,沉吟片刻,点了甘草和王五郎两个同去,嘴上说道:“虽然这一带的都是小世家,没什么部曲,但仍不可掉以轻心。另外,不可杀伤太过。”又想了想,再没别的吩咐了,便挥挥手,“去罢。”
把人打发出去,又命人看好大本营,接连奔袭几日的萧遥打着哈欠睡了。
第二日,萧遥睡饱了,心情愉快地起床用早膳。
林楠过来陪同她一起用膳,一边吃一边看着窗外嬉戏打闹的孩童说话,气氛一片平和恬静。
只是这份平和恬静,很快被打破了。
钱、柳二人气急败坏地要闯进来,他们身后跟着似乎不断劝阻的徐敬谦。
守在大门外的两个护卫拦下钱柳二人,让两人退后,等他们通传方可进去。
钱柳二人委实气得狠了,进不来便扬声喊道:“萧将军可在?热血未凉,盟誓便断么?你难道不怕叫天下人嗤笑么?”
萧遥放下筷子,扬声说道:“放他们进来。”
钱柳二人得了允许,冲两个护卫哼了哼,便急步走了进来。
徐敬谦见了,暗叹一声,忙跟上。
钱将军走到萧遥跟前,将当初跟萧遥签订的契书砸向萧遥:“萧将军,你是要毁约么?”
萧遥抬头看向对自己怒目而视的两人:“何出此言?”
钱将军见萧遥一副不知道的模样,几乎气炸了,叫道:“萧将军难道想假装不知道么?当初我们签订互不侵犯条约,你不曾忘记罢?”见萧遥点头表示不曾忘,便哼了哼,又道,“既如此,你因何策反了我的手下?”
柳将军听到这里,也愤怒地看向萧遥:“萧将军撕毁条约,是打算毁诺么?”
他们一路上派人策反萧遥军中的降兵,满以为到今日已经发展出一支队伍了,因打算归附苏守之,早上便列兵点将,却不想士兵们列队毕,人数比从前少了三分之一!
这简直岂有此理!
钱、柳二人想到列兵点将时看到空了一片的人马,此刻还是愤怒得浑身发抖。
萧遥仍旧一脸不解:“两位何出此言?古人有云,良禽择木而栖,他们愿意追随我,这是我的福气,亦是他们的选择。说到底,这是你情我愿之事,两位却口口声声说我毁约,分明是欲加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