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遥帮原主娘重新梳了头, 又帮她把身上沾上的泥沙拍掉,这才问:“你今天撞到人了么?”
原主娘听了,认真地想了想,笑呵呵地道:“撞人了,撞人了!”还拍起掌来。
萧遥看着她这个样子,心里叹了口气,便不再问了,伸手拿起旁边棕红色的木薯细茎, 手指快速动着,编了个螳螂出来,递给原主娘:“妈,你看这个, 喜欢么?”
原主娘高兴地裂开嘴笑起来:“喜欢的, 喜欢的。”说完就要抢过来。
萧遥将这螳螂放一边,又拿起几根边起来,嘴上说道:“我教你编,你看着,回头便编一只螳螂给我看。”
原主娘马上点头, 认真地看起来。
萧遥编完,让原主娘自己琢磨。
原主娘于是乖乖地坐在木头做的矮凳上,认真地编了起来。
她记不住,瞎编, 跟玩儿似的。
萧遥看着她这个样子, 没有说话。
其实先前, 她教过原主娘编的,只是原主娘已经不记得了,再次看到,如同看到新的一样。
真不知道有什么疯病,居然是这个样子的。
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萧遥去开门,见是邻居王大娘,便请她进来。
王大娘这人虽然有些嘴碎,但是为人不错,这两年日子稍微宽裕了一些,会从自留地摘把菜给萧遥。
一把菜虽然不值什么钱,但是萧遥母女如今这架势,人家还愿意给,而不是躲着,已经很难得了。
王大娘进来坐下,见原主娘在旁学着编织螳螂,便笑着说道:“还是你有法子叫她坐下来。”
萧遥笑笑,问王大娘过来是有什么事。
王大娘说道:“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家里就你和你娘,你爹自有家庭,老婆孩子热炕头,顾不上你母女俩,你娘又是这么个光景,你有想过以后怎么办么?”
萧遥脸上露出惊讶之色,问道:“王大娘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王大娘点点头:“是这样的,坑尾那儿有个至今未娶的,今年已经四十五岁了,家里四兄弟,已经分家了,他自己有一间大屋,平时帮人挑东西,这些年也攒下了些钱。只一个,就是矮点,长相不大好,不过人老实,那天听我提起,说愿意,不嫌弃你娘是疯子,能生孩子就成。”
萧遥听了个开头便不想听下去了,但看在王大娘平日里对她母女俩还算照顾的份上,才耐着性子听完,听完了,便道:“多些王大娘关心,只是我妈什么也不懂,又认人,不适合再嫁了。这事,以后就不必再提了。”
王大娘听不出萧遥的潜台词,还以为她是真的怕亲娘给人带来麻烦,忙劝道:
“不懂没什么,人家说了不嫌弃的。你娘年纪也大了,总不能跟着你过一辈子吧?趁着她如今能生,你将她嫁出去,让她老来也好有个依靠。再有,你如今年纪不小了,迟早要考虑自己的事,我看孙庆生就不错,他是镇长儿子,打着灯笼难找的好人家。若嫁给他,总不能带着你娘住到他家里去吧?”
她是真心觉得这亲事不错,因此苦口婆心地劝。
萧遥还是摇头,表示不考虑:“我和孙庆生之间什么也没有,王大娘你以后别把他和我扯在一起。而且我短时间之内也不会嫁,因此我娘在家跟着我就成了。”
若原主娘是清醒的,自己也愿意嫁,她绝不会阻止,可是原主娘如今是不清醒的,她绝不会替她做决定,在她浑浑噩噩的时候将她嫁给一个老光棍。
虽然,她如今自身难保,其实更该给原主娘找一条后路,可是,除了她认为的原主娘如今不清醒,她不能替她做决定之外,还有就是,原主遗留下来的意识也是不愿意的。
王大娘见萧遥不同意,很是不理解她在想什么,继续劝,说萧遥就算不嫁,也是要读书的,难不成读书也带着娘去读?
这的确是萧遥需要为难的问题,但是萧遥相信自己会有办法解决的,因此还是摇摇头。
若她到时真的早死,让大姨做决定也是可以的。如今她还没死,所以她希望奋力拼一把,改变命运。
王大娘叹了口气,说道:“你如今还年轻,想不到那么远,这事,你问问你大姨,让你大姨给个意见吧。这十里八乡的,哪个女人会跟女儿女婿过的?那会叫人笑话一辈子的。趁着你娘还能生,给她找个人家,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萧遥摇摇头,坚持说不愿意,然后送王大娘出门了。
送走了王大娘,萧遥坐在家中,看着原主娘,怔怔地出神。
她只知道原主早死,就死在不久之后,可是她完全不知道原主是怎么死的,又是在哪一天死的。
而且更不知道,原主娘之后如何了。
大姨家里并不富裕,闲时照顾原主娘还差不多,若要一直养着她,怕是困难了。
萧遥想到这里,低头看自己的手。
原主是个好强争气的姑娘,为了不被人看低,也为了不让大姨太过花费,农活以及零工这些,都做很多,以至于才十六岁,一双手便显得比同龄人粗糙很多。
若她那样艰辛地养着的母亲,在她死后却过得很不好,她应该会很难过的吧?
萧遥又坐了一阵,见天色不早了,便起身,提着桶到自留地去摘菜顺便浇菜。
她走在大路上,见一对男女正在练习骑自行车,是男子教女子骑。
萧遥还没看清楚是什么人,练车的女子就转过脸来,露出一张宜嗔宜喜的笑脸,声音清脆地问:“萧遥,这是要去哪里?准备做饭没有?”
萧遥这才看清,这人居然是性格温和爽朗的赵文秀,既然如此,那男子,想必就是部队回来的周扬了。
她不认识周扬,对他也没意思,便没看人,而是回赵文秀:“去摘菜,回来再做饭。”说完,冲赵文秀点了点头,就要离开。
这时赵文秀又问:“我今早听到我妈跟王大娘提起,说要帮你|妈妈说一个坑尾那儿的,王大娘可跟你谈过不成?”
萧遥淡淡地道:“说了,我不同意。”
赵文秀有点儿吃惊:“你为什么不同意?我妈跟王大娘都说,人其实不错,很老实。而且你|妈又是那么个情况,嫁了其实挺好的,最起码,你的负担就没那么重了。”
萧遥看了赵文秀一眼,没有说话。
她看得出,赵文秀看自己的目光,隐隐带着几分居高临下,而且此时说话,有故意激怒自己的意思。
赵文秀为什么要这样做?
彼此无冤无仇的,她激怒自己是为何?
赵文秀见萧遥看着自己不说话,便捂嘴笑了起来:“怎么,被我说傻啦?我只是觉得,你娘应该有独立的人生,你不能死拽着她不放的。给她找个好人家,让她老来有个伴,才是真正对她好。”
萧遥淡淡地道:“有劳关心,不过这事我会处理。”说完不再理赵文秀,走上大路继续去摘菜。
赵文秀看着萧遥的背影,抿了抿唇,问走过来的周扬:“我是不是说错话了?萧遥好像有些生气了。”
她抿着小嘴,两腮鼓鼓,一双杏眼水汪汪的,显得天真又可爱。
周扬连忙说道:“你说的是正经的考量,若她因此而生气,那是她器量小,你不要放在心上。”
赵文秀点了点头,忽然又狡黠地看向周扬:“哎,你见着她的脸蛋不曾?是不是大美人?我们这镇上,见过她的人都说,她是我们这城里最好看的人。我们读书那会儿啊,每逢课间或者放学了,都有男生女生跑去看她。”
周扬道:“美是美,可惜性子太傲。你与她是多年相识的,又是为了她着想,说了几句,她觉得不爱听便不高兴了,性子不好。这样的姑娘啊,可能正是因为长得太好,被宠坏了。”
说完含笑看向赵文秀,“还好我们文秀怎么宠也宠不坏。”
赵文秀笑道:“那可不一定哦,你太宠我,我也会被宠坏的。”
萧遥的大姨第二日傍晚上门,跟萧遥提起让原主娘嫁给坑尾那男人的事,她的眼圈红红的:
“昨儿她便来跟我提起这事了,今天上午我去看了人,的确长得不如何,但有屋子,人也老实,想来会对你娘好。王大娘说得也对,你以后要读书,要嫁人,是没法子一直带着你丨娘的。再有,那汉子跟我保证,若能生下儿子,他保准对你丨娘好,养她一辈子。所以你若没别的意见,就让你娘嫁了吧。”
萧遥没料到大姨居然也会同意将原主娘嫁出去,她沉默片刻,说道:“如今我娘不清醒,我不想替她做决定。再有,养着她虽然困难,但我还算能支撑得起。另外,若她生不出儿子又当如何?再被离婚一次吗?那时她年纪大了,更不好过。”
大姨听出她是不肯让原主娘嫁的意思,便抹起了眼泪:“我知道你是心疼你娘,可是,我们女人,不都这么过一辈子的么?嫁人生子,老了让儿子养。你还年轻,你有自己的路要走呢,不能总想着你丨娘。”
顿了顿又道,“至于生不了儿子,生个姑娘也好啊,到时有孩子了,他还能随便离?我们可不答应!”
萧遥最终还是摇头:“大姨,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她看向不远处乖乖坐着的原主娘,道,“我不想她将来清醒过来之后,发现自己被随便嫁人了。”
原主也不愿意让自己母亲随便嫁给一个男人,尤其是在没有清醒的状态下。
大姨又劝了一阵,见萧遥始终坚持,便道:“你这孩子,你这样,将来会很辛苦的。”
萧遥笑道:“我会努力让自己不那么辛苦的。”
大姨走了之后,萧遥又让原主娘编螳螂,自己则去摘菜和浇菜。
她走到大路上,见孙庆生满面喜色地走过来,说着好巧之类的话,又一路跟着萧遥去摘菜浇菜,嘴里不住地诉说自己的深情。
萧遥充耳不闻,也不让他帮自己提水浇菜,忙完了,便回家。
见孙庆生也跟着来,便停下脚步:“如果我以前没有正式拒绝过你,那么,我现在郑重地告诉你,谢谢你喜欢我,可是我不喜欢你,请你以后不要再来了。”
这时虽然有男女之防,但是在乡村,倒算不上多严重。
孙庆生听了,并不怎么将萧遥的拒绝放在心上,问道:“那你喜欢什么样子的?我可以改。”
萧遥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真的不喜欢你。”
夜里摸进原主家的人,人品就不过关,她是疯了才会和这样的人在一起。
孙庆生不甘心,又道:“我家里有红砖房子,我爸是镇长。你嫁给我了,能随时穿新衣服,我还可以带你到城里玩,让你跟港岛那边的女明星一样潮流。”
萧遥摇摇头:“如果我想要,我会自己努力的。再一次谢谢你的喜欢,不过我真的不喜欢你。你总是来我家,对我造成困扰了,希望你以后不要打扰我。”
说完,冲孙庆生点点头,关上了门。
孙庆生看着萧遥冷酷无情地关上了门,脸色一下子变得阴沉起来。
他死死地盯着屋门,双手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毕露。
萧遥想到原主的死期近了,自己又得罪了孙庆生,因此晚上睡下之前,将门窗关得严严实实的,还将柴刀放到房中,一旦有动静,便能马上抄起柴刀反击。
她其实怀疑,原主早死,会不会和孙庆生有关,毕竟因爱生恨嘛。
不过,这只是她的猜测而已。
第二日上午,萧遥坐在老旧的桌子旁看书。
没过多久,有小孩气喘吁吁地跑来跟她传话:“遥遥姐,你爸说,你弟弟不舒服,要到庙里拜拜,你后娘又要背你弟弟又要挑担子,做不了这么多事,让你去帮忙挑一下担子呢。”
萧遥气得笑了:“你去告诉他们,我没空。”
那小孩子听了一溜烟跑回去报信了。
过不了多久,原主的继母便来了,一进门就温和地叫萧遥的名字,又说原主爹在外头打零工,多忙多忙顾不上家里,她一个妇人要背人要挑担子,忙不过来,让萧遥去帮忙。
萧遥道:“我要看着我妈,没空。”说完低头看书。
若不是先前一直开着门,让这女人闯了进来,她是直接关门不让她进来的。
一个后娘,平时没看顾过原主,还经常在外头编排原主娘,说原主娘做多了阴损事才突然变疯,是报应之类的云云,如今有事怎么有脸让她帮忙?
那后娘见萧遥不愿意,又柔声拜托萧遥,见萧遥始终不愿意,便抹着眼睛出门。
萧遥去关门,便听到她在门口跟邻居王大娘编排:
“实在是忙不过来了,亲自来求她她也不肯帮忙。不说别的,便是普通邻里,知道我这困难,也愿意帮忙吧?那是她亲弟弟,她竟也不肯帮,怪道到处都有人说她傲气不好相处。你说这么个性格,将来怎么说亲啊。”
王大娘笑道:“萧遥生得好,难免有些脾气,你觉得受不住,没准有的是后生喜欢得紧呢。对了,你不是要忙么?赶紧去罢,孩子病了,可拖不得。若找不上人帮忙,便找你家邻居罢,人家肯定肯搭把手的。”
萧遥在里头听见,忍不住笑起来。
未几原主继母走了,王大娘敲门进来,一脸不屑地道:“她一个后娘,怎么有脸来吩咐你干活?幸好你改了,若还像以前那样听你那个爹吩咐,还去帮忙,我可要被你气死了。”
萧遥笑道:“以后不会了。”
王大娘这才点点头,然后话锋一转,再次劝萧遥将原主娘嫁出去,而且语气迫切了很多:“听说又有人给他说寡妇了,你若不抓紧,以后就是想反悔也没法子了,毕竟人家娶了老婆,不可能还要找人的。”
萧遥摇摇头,再次拒绝,语气比之前坚决了不少。
王大娘见她不愿意,脸上讪讪的,又说了几句,便嘀咕着出去了。
萧遥听到她嘀咕自己是不是脑子有坑,这么好的事居然也不懂得珍惜。
大姨第二日上午过来,便跟萧遥提起王大娘说萧遥读书读傻了的事,并告诉萧遥邻近村子都传遍了。
萧遥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她不用想都知道,很多人肯定也认为,将原主娘嫁出去,是对她对原主娘都很好的决定。
大姨见萧遥不以为然,叹息一声,没有再提这事,而是提起,带原主娘到庙里去祈福。
萧遥当即点头答应。
这是原主和大姨这些年的习惯,为的就是希望有一天老天爷开眼,让原主娘清醒过来。
虽然有过破四旧活动,但是一则时间过去挺久了,二则当地宗族文化盛行,每年都要祭祖,以至于求神拜佛的思想一直大行其道,这庙宇,便一直没有被取缔。
萧遥带着原主娘去庙里,上香拜祭之后,又跟大姨去找老道士求签,并问原主娘何时醒来。
做完这一切,萧遥看到庙宇后头有一株生得极好的桃树,便问老道士能不能折一支回去。
老道士点点头,温言道:“你去折一支罢。过两日便是七月十四,拿家去,加上茅草等东西一起辟邪正好。”
萧遥便让大姨看着原主娘,自己到后山去折桃枝。
折了两支,萧遥顺着大路往回走,才走出两步就见一老一年轻两人迎面走来。
她看了看两人,见是不认识的,便走到一边让两人先过去。
两人看到她,脸上露出惊讶之色,但是什么也没说,继续往前走,很快和萧遥擦肩而过。
萧遥因为生得好,经常会被人追着看,那些看她的人流露出来的都是惊艳之色,这两人居然露出惊讶之色,可真奇怪。
出了一会儿神,她按下心里头的想法准备回去。
这时眼角余光扫到地上一个小小的旧布袋,看料子,与先前露过那两人身上搭着的袋子是一款的。
萧遥上前,捡起那旧布袋,想着那两人走出不远,能追上去,因此拿了旧布袋往先前那两人行进的方向追去。
刚走到山坳处,便听到年轻人焦急的声音:“师父你且忍着,我这就帮你将毒素吸出来。”
年迈的声音则叫道:“你吸什么?嘴唇不是破皮了么?快用绳子在我大腿根绑住……”
萧遥听到这动静,知道人是被毒蛇咬了,连忙快步走了上去:“是被蛇咬了吗?是什么样子的蛇?”一边说一边看向那老者。
老者的脚踝处有个黑漆漆的伤口,此时已经肿起来了。
萧遥看见,觉得这场景特别熟悉,当下走到老者跟前蹲下来,嘴上问道:“有针么?”
年轻人正在拿绳子想给老者绑住腿,闻言只道:“你要针做什么?在线圈里,我师父腰间有个小布袋——”
萧遥将自己捡到的旧布袋拿出来:“是这么?我刚才捡到的,正要给你们送过来。”
年轻人一边给老者绑腿一边分神看了一眼,忙点头说道:“正是这个。你这是要做什么?赶紧帮我去喊人吧。”
萧遥从小布袋里拿出一圈线,见上头有几枚针,又见老者腰间有个葫芦,散发出微微的酒气,便拿过来,倒了些酒给针消毒,然后拿着针,对着老者身上就扎。
年轻人刚绑好老者,见状一下子蹦了起来:“你疯了?人家扎针是用专门的银针的,你用绣花针是什么意思?你会害死我师父的……”
说着就要上前将那些针□□。
萧遥压下心里的熟悉感,嘴上说道:“没有银针,将就一下。”她不知何故,就是笃信自己即使用绣花针,也能达成用银针的效果。
年轻人气红了脸,眼睛也红了,喝道:“这种事如何能将就的?我师父本来就被毒蛇咬了,你再这样胡来,你会害死我师父的——看你生得这么好,怎么心肠这么坏呢,难怪印堂发黑,很快便要大祸临头了。”
萧遥一怔。
她印堂发黑,快要大祸临头了?
她的确快要大祸临头了,这年轻人竟一口叫出,也不知是真的看出什么,还是因为生气故意诅咒她的。
年轻人见萧遥不说话,急得跺跺脚,马上就要跑下去叫人。
这时一直不说话的老者说话了:“回来,跟这位姑娘好生道歉。”
年轻人气道:“我为什么要跟她道歉?她要害死你了……”
老者道:“我脚上的毒素开始往外排出来了,这位姑娘有一手很了不起的针灸之术。”
年轻人听了,看向老者的脚,见的确有黑血慢慢流出,顿时目瞪口呆。
绣花针真的管用!这是神医吧?!
老者不理会年轻人,而是看向萧遥:“这位小姑娘,你救了我,我要报答你。只是我是个跑江湖混口饭吃的道士,只能给你算算卦。”
萧遥回神,问老者:“你们先前看到我时,面露惊讶之色,是因为看出我即将大祸临头么?”
老者点点头。
年轻人意识到自己先前误会萧遥了,再加上心中佩服萧遥能拿绣花针当银针用,因此很是客气:“正是,而且灾祸就在眼前了,若不尽快破解,怕是救不了了。”
萧遥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然后看向老者:“我救了你,还捡到你的东西归还,等于对你有两份恩情,你可同意我这说法?”
这两个人先前看出她大祸临头却不肯说出,显然不是什么好心人,那么她和他们说话,就可以计较分明了。
老者还未开口,年轻人首先开口了:“同意,同意,本来就是两份恩情。”
老者看了年轻人一眼,不知想到什么,最终还是点点头:“可以。”
萧遥道:“我要求你们帮我两个忙抵消这两个恩情。不过可以等这位老人家的脚好了之后或者安置好他之后。”
老者看了看自己的脚,点点头:“可以。”
萧遥于是下去叫人,帮忙将老者抬回她家里。
老者以及年轻人看到原主娘,脸上再次露出惊讶之色。
萧遥心中一动,但连忙压下心里头的想法,打算到家没有外人之后再好生盘问。
到了家里,老者脚上的毒血,已经排得一干二净了,脚踝处也消肿了。
萧遥让两人吃完粥,这才坐到老者与年轻人对面:“你们先前看到我娘时,脸上也露出惊色,可是因为我娘也即将大祸临头?”
大姨虽然听得一头雾水,但还是抓紧了关键词:“什么也大祸临头?谁要大祸临头了?”
萧遥给了大姨一个眼色示意迟些再回答她,然后看向老者和年轻人。
年轻人摇摇头:“不是大祸临头,具体是什么我也说不定,但是她的面相很不对。”
萧遥听了,便看向老者。
老者看了一眼自己的脚踝,然后看向原主娘,说道:“她被人改命了。”
大姨一下子站了起来:“什么意思?改命了?对,改名,一定是被改命了!我小妹原先很是能干,可是有一天却突然疯了!一定是因为被改命了!”
萧遥脸色凝重,沉声问道:“老人家,可否说明白一些?”
老者看向在一旁傻笑的原主娘,仔细盯着她的脸看了又看,又问了原主娘的生辰八字,随后用手指算了起来。
萧遥和大姨紧张地等待着。
老者很快算好了,看向萧遥:“她原本是个有本事的女人,能创下一番事业。可是被人改命,魂魄因为施法者出了岔子全散了,所以才疯的。”
大姨气得浑身发抖:“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到底是谁,竟如此歹毒!”
萧遥握紧拳头,压下心中的怒火与冷意,看向老者:“老人家,你欠我两件事,我要求第一件便是,帮我娘将命运改回来,你能做得到么?”
问完,屏息看着老者,等待他的回答。
老者盯着原主娘看了看,点头:“这倒也容易。作法的人并不高明,不然也不会导致你娘魂魄散了。”
大姨惊喜道:“真的能改么?你什么时候可以改?”
老者道:“即刻可以。”说完看向年轻人,吩咐他设坛准备作法。
大姨坐在一旁,脸上露出梦幻之色。
前一刻,她还在为自己小妹以及姨甥女的命运担忧,生怕小妹老无所依,还会拖累萧遥,想得满心都是愁绪。
可是下一刻,便有人说,小妹是被人改命以至于疯的,即刻能改回来。
这发展,毫无征兆,大姨觉得,比做梦还梦幻。
萧遥这一刻,也有梦幻之感。
没想到,困扰她的难题,居然这么快便解决掉了!
在两人梦幻的表情中,年轻人很快设好坛,然后将主场交给老者。
老者拿出桃木剑,咬破手指,在一张符纸上快速画了一道符,随后一顿操作,使得符纸无火自燃。
符纸燃过后,变成了一对灰烬。
老者又画了一张符,让萧遥哄原主娘坐在法坛前。
等原主娘坐好,他将符纸贴在原主娘身上,又挥动桃木剑比划作法。
萧遥和大姨站在旁看着,紧张得不住地咽口水。
老者舞了一阵,原主娘渐渐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老者停止了施法,对萧遥道:“好了,等她醒来,便正常了。”
大姨忍不住道:“居然这么简单?”
老者有些不满意,嘿嘿冷笑道:“老夫做来自然简单,可换了别人,怕根本不知道如何做,更不要说破解了!”
萧遥上前:“大师高明。”
老者顿时露出忌惮之色:“别叫我大师,一旦有人叫我大师我就觉得有坏事发生,被算计,倒大霉,没一件好事!”
萧遥心想,这老头当真灵敏。
这时年轻人看向萧遥:“你还可以要求我们做一件事,可想好不曾?”
萧遥含笑点头,看向老者:“请大师收我为徒。”原本,她是想让老者给自己化解即将到来的大祸的,可是亲眼看到老者施法之后,她改变主意了。
请别人帮忙,远不如自己学会实用。
老者顿时脸色铁青,骂道:“好奸诈的小姑娘!我就知道,不能欠别人的恩情,不能对别人的命运好奇,见着了听着了都要假装没见着没听见……”
萧遥见这老者着实不高兴了,便安慰道:“师父你何必生气?或许我骨骼清奇,乃不世奇才呢?届时,我能将我们门派发扬光大。”
老者更气了:“我还没有答应,你不能叫我师父!还有,你怎么这么自恋!”
年轻人也是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看向萧遥。
萧遥笑道:“我这叫自信。”又问:“难不成师父不肯答应?”
老者道:“我不想再收徒了,你换一件事。”
萧遥听了,摸摸下巴,想了一会儿,道:“收我为徒有困难的话,你们以后就住我家隔壁吧。”到时有什么,她上门帮老者一个小忙,再让老者报答就是了。
而且还可以近水楼台,日日磨老者收她为徒。
老者顿时气炸了,不住地拍桌子:“你这是故意为难我!你这个奸诈之徒!你生得这样好看,怎么可以如此奸诈!”
萧遥看着他:“我没有奸诈啊,我只是说出我最迫切的想法而已。若我当真奸诈,肯定有办法逼你答应我几百几千个条件。”
老者哼了哼,又发了一阵火之后才道:“我还是收你为徒吧。”
萧遥当即笑吟吟地给老者行礼:“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又跟年轻人见礼,口称师兄。
年轻人也很高兴,笑道:“师妹,以后我就是你师兄,你的大劫,我们一定会想办法的。”
老者心情不好,让年轻人先教萧遥基础,自己则在一旁的长凳上躺下了。
大姨守在原主娘身边,根本无心注意别的事。
约莫两个小时后,萧遥正记忆年轻人教的天干地支等,忽听大姨叫道:“醒了!”
萧遥顿时顾不得其他了,连忙跑到原主娘身边,紧张地看着原主娘。
原主娘果然睁开了双眼,她看了看上方,最后目光落在大姨脸上,面上露出几分讶异之色,问道:“大姐,你怎么老了这么多了?”
大姨顿时喜极而泣,一边擦眼泪一边问道:“你认得我是谁了?你知道我是你大姐,是不是?你知道我的名字么?你自己的名字呢?我们爹娘的名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