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晃能够设身处地为人着想,这一点陈县令陈大人是相当欣赏的。
为人处事是一个简单而又值得研究的东西,陈县令对于陆晃这个人,印象是慢慢变好的。
面前的这一位姓陆的小师爷,跟他所见的其他师爷完全不一样。
其他的师爷太油滑了,好像都成了师业这一行业的标签。
所以看起来师爷们所说的话通常都是废话一大堆,让你难以知道他的真实想法。
并不是说作为师爷都没有真实想法或者真知灼见,但是在陈县令看来,都是埋藏在垃圾堆里的深处。
要去刨出来实在是太难的一件事,那就索性将垃圾堆一起给扔了。
之前对于陆晃太骑墙的回答他并不满意,这一次的回答方契合他的心意。
陈县令说完这些话,他一时陷入了沉默之中。
陆晃也知道现在自己不能说话,也必须保持沉默,不能打扰领导的思考。
陈县令沉默良久之后,忽然他又站起身来,反手负于身后,在屋里踱起圈来。
老实说,看到这一幕,虽然这一幕很严肃,陈县令的表情也是很严肃的,但是陆晃却不知怎么的,他心里有一种想笑的感觉了,不为别的因为他想到了唐娇娇。
当初第一次看见唐娇娇的时候,她也喜欢踱步。
那时候唐娇娇冒充她的爷爷唐会。
装的真是惟妙惟肖,如果后面不是露出了一些破绽,陆晃也会被她骗的死死的。
后来唐娇娇还非常搞笑的考自己转圈的次数,这严肃的陈县令当然不会搞这么小儿科的套路。
所以陆晃当然不会去记忆陈县令转了几圈。
这个答案永远不是一个有价值的答案。
不过从陈县令转圈这件事上,陆晃也不是什么都没有观察到,还是有价值的东西被他所观察到。
他觉得有两个方面值得自己关注。
一个是陈县令转的圈数比较的多。
第二个则是陈县令的脚步显然越来越沉重,这也说明了他的心情越来越沉重,这二者应该是对应的关系。
陈县令终于停下脚步,站定身子,面对了陆晃,目光如炬说道:“所谓派系之争,就像是两股风东风与西风,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总是要分出个强弱胜负来的。”
陆晃点点头,表示了自己的附和,他知道那派系之争有时候真是十分的残酷,也是远超普通老百姓的想象的,而自己虽然是一个小师爷,但大方向而言,还是一个普通的老百姓吧。
陈县令很快又说道:“想那一次的南北之争,造成了多么大的朝野震动!”
南北之争?
陆晃最先想到的是南北战争,美丽国的南北战争。
当然肯定不会是这个,如果真的是这个的话,也太乱入了。
陈县令忽然目光炯炯的盯视着陆晃。
“陆师爷,你可知道我是新派还是旧派中人?”
这个问题陆晃觉得没什么难度,而且也应该没什么陷阱,所以说他回答得干脆而明白。
“陈大人当是新派之人吧。”
陈县令意味深长的看着陆晃:“何以见得的呢?”
陆晃觉得陈县令这个问题也同样没有任何难度的。
于是他即爽快的回答道:“有飞红军的两名骑手护阵,这架势很明显的了。”
说完他还莞尔一笑。
见陆晃笑了,陈县令也跟着笑了,但是他的笑明显是苦笑,与陆晃的笑完全不一样。
“是哈,飞红军嘛,当然是年轻天子的势力了,所以说我由他们护送而来,自然是新派中人了。”陈县令说着这句话时,语气里带着十分的无奈和叹息。
在陈县令感慨之余,陆晃忽然插话说:“陈大人,我头一次遇到飞红军还是在夜里,那时看他们大街急驰着。”
陈县令闻言点点头道:“是啊,他们是得跑快一点。他们跑慢了,只怕我这县令也当不成,就成了县丞了。”
说着陈县令是连连摇头。
然后他看着那陆晃道:“你且看看,要靠拼速度上任,这算哪门子事!”
陆晃笑道:“所以陈大人你并非新派之人。”
陈县令听陆晃这么说,他目光颇含有几分深意看着陆晃道:“你此话是何意呢?”
陆晃又笑道:“我听陈大人一番话,觉得陈大人并不满意这种新派与旧派之间的激烈争斗,不知属下所言可是?”
陈县令听了点头:“是啊,我虽也算是新派一派,可是我觉得这么新旧派相争,于国于社稷,都大大不利。”
陆晃听陈县令这么直抒胸臆,他觉得陈县令这个人是真的不为己谋利的一位官员,心怀国家啊。
像这种人,那种正义感在你面前那么强烈,陆晃很难不被震住,他看着陈县令,自感身体里的热血也在奔涌着。
这个国家其实在陆晃心目里,毕竟他只是一个十分之特殊的穿越人而已,又谈得上多少国家情怀呢?
差不多没有。
但听县令这么说,陆晃好像真的有点儿对这个国家的一丝丝认同感了。
陈县令又对陆晃道:“我深恨于南北之争,想那南北之争,坏我江山,又折损了多少我西楚的有识之士。造成今日的困难局面,殊为可惜矣!”
陆晃听得有点儿出汗。
因为他的原身无法提供这方面的信息,不知道是原身太不关心国家大事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反正陆晃对于陈县令所说的这些都是一片空白。
陆晃再度听到了陈县令说起什么南北之争,他心里有点儿担心,因为他只怕陈县令跟自己讨论起南北之争的问题来,自己张口结舌,就会露短。
南北之争,从陈县令的话中可以揣测而出,大致是两派在争斗。
最后国家大大受损了。
可是两派为什么争斗,各自有什么主张,经历了多少的激烈斗争,这些他都不知道了。
陆晃觉得对于这个世界的历史的了解,自己应该去读一读,即便不是去深研,最起码也该了解基本的史实。
嗯,这一课得补!
好在陆晃所担心的并没有实际发生的,也就是说那陈县令并没有跟他进行热烈的南北之争的大事件讨论。
陆晃后来也想明白了,大概是因为说起那事儿,陈县令会十分的心痛的,他也不想提那国家的惨痛事。
所以自己能够得以过关。
但是,陆晃觉得吧以后自己还是多打有准备的仗好,这么一惊一乍的过过山车,那滋味也实在是并不如何好受的。
陆晃与陈县令这一番谈话进行得挺长,他觉得也还是算顺利的。
陈县令最后甚至跟陆晃透了一下底。
之前陈县令是准备另选师爷的,而且是正品入制师爷,但今日见了陆晃觉得他挺不错的,所以那位候选的陈县令则准备让他另任他职。
陆晃听陈县令这么说,不由暗暗内心里叹一口侥幸。
没想到保住了这职位不说,还可能从“众品”到“正品”,能够有编制。
这个是意外之喜吧,全赖自己的言语对答得当了。
但是,很快的,陆晃就知道自己想多了,想得太多,有时候不太好。
从后来陈县令的话里,陆晃才知道,自己是可以有机会从“从品”到“正品”的,也就是说陈县令是可以上申的,但是,前提条件是自己得做点儿实绩。
现在有一项实绩的机会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了。
陈县令将手里的一卷档案交到了陆晃的手里,他语重心长的对陆晃道:“小陆师爷啊,这个案子交给你了,你好生表现一下,年轻人一定要善于抓住机会的。”
听陈县令这么说,陆晃觉得自己肩头的担子很重,
能够得到领导的常识,兴奋之余也觉得稍有紧张,怕辜负领导啊!
也不光是怕辜负了领导,更怕辜负了自己。
毕竟这案子如果办好了,那么自己从“从品”到“正品”,多少算是在官场里稍有立足,否则,一旦办砸了的话,恐怕自己也没有什么光明的前途了。
正品,陆晃觉得这个感觉很是重要的,从品,怎么听起来都像是一个次品一般。
……
陆晃所接手的是一桩小孩失踪案。
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南安县县内累有小孩失踪案上报官府,因为数量甚多,已经引起了全县有孩子人家的恐慌。
这对于全县社会治安当然是一个非常之严峻的挑战了。
而在最初,只是一些个散发的零星的案件,并未曾引起太大的恐慌,官府也没有特别关注。
但后来此类事件越来越多,终于社会影响加大,于是很自然的官府也引起了重视,分析之下,便觉得这些个看似散发的案子,实际上是应该可以并案处理的。
但因为县令的更迭,此事又被延搁了下来。
直到陈县令上任已经成了定局,他拣了最重要的文件来看,觉得此事事关重大,又与陆晃相谈甚欢,所以决定将此案交与陆晃查办。
也是考查他能力的一个契机吧。
这么一个大的案子,当然不会是陆晃一个人去处理的。
因为此案的复杂性吧,也绝对不是随便看看案卷,随便发挥一下看卷人的聪明才智就可以轻松加愉快的搞定的。
事情当然是要复杂了许多的。
此事青十一也参与联办。
陈县令的原话是这样子的:“陆师爷啊,此事你与青十一联合侦办之。你与青十一共同负责,当然了,我也告诉她了的,你为主,她为辅,希望你们两人精诚合作啊。”
陆晃觉得陈县令的这个安排是十分妥当的。
指定两个人负责,那么如果某一个人因种种原因无法履职了,则可以临时由另一人主管。
但又分了个主次,免得遇到某种情形无法快速拿出结论来——那会影响效率的。
所以也算是两个大的方面都照顾到了。
跟青十一第一次的关于此案联合小型会议是在捕快房里举行的。
陆晃与青十一分坐左右两边。
然后是一众的捕快在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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