鼬鼠突然拉着冯怡的手说道:“娘子,这些年苦了你了,以后自有夫君给你遮风挡雨,你只管相夫教子。”
冯怡抬起头来,眼泪完全止不住,只知道使劲点头。
待鼬鼠夫妇你侬我侬完之后,山雀跑到冯怡面前笑嘻嘻地问道:“嫂子,真有冰山桑葚这种神药吗?”
冯怡笑着摇头说道:“哪有什么神药,其实就是很普通的桑葚,只不过是乳白色的而已,世间罕见,采摘下来一段时间后看起来就是晶莹剔透的,感觉就像神药冰山桑葚,这桑葚确实有清肝明目的药效,但是也没那游方道人说的那么神奇,神风寨东南面十来里就有一片野桑林,其中就有一棵能结白色桑葚的桑树,一年也就结上四五两左右。”
云想伊几人听完冯怡的诉说,也是吃惊无比,口口声声的神药既然就是一个很普通的桑葚,只是颜色不同而已,不得不感叹用计之人的高明。
“做梦也想不到一颗小小的桑葚既然让我父女身陷贼窝八年之久。”冯怡接着感叹地说道。
“这些歹人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该杀。”山雀双拳紧握,气愤地说道。
云想伊想了想说道:“从整个事情来看,用计之人是一个非常高明的人,所有计策一环套一环,有明有暗,明面上计策让人不得不去以身试险,暗处的计策又让人防不胜防,一暗一明,一阴一阳,正所谓阴谋套阳谋,阳谋套阴谋也。”不知不觉中,云想伊对阴阳谋的理解又深了几分。
云想伊说完,其他人顿时来了兴趣,花猫更是直接说道:“七斤,定要好好地给我们讲清楚这里面的阴阳谋。”
其他人满脸渴望的点头称是。
云想伊也不藏拙,满脸笑容的说道:“行,我们来把嫂子说的整个事情一件一件的分析一下,大家就明白其中的阴阳谋了。”
云想伊一行,跟在冯怡身后,不紧不慢地往野狼岭而去,路上云想伊开始分析冯怡家逢巨变的整个事情。
云想伊清了清嗓子开始说道:“至于具体什么原因要加害嫂子父女,我不得而知,但以我的猜测应该还是为了财,不过这也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把那些人是如何设计加害嫂子父女的事情搞清楚。”
云想伊说完走到冯怡面前问道:“嫂子,你仔细回忆一下,祖母的眼疾是不是慢慢发作的,之前一点也没有察觉?”
冯怡抿着嘴回忆了小半刻钟后才恍然大悟道:“你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我八岁的时候弟弟刚出世,祖母非常开心,经常亲手给弟弟缝制鞋帽,待弟弟一岁左右的时候,有一天我照旧去给祖母请安,祖母突然说岁数大了,老眼昏花了,连针线活都做不了了。现在想来,祖母当年才四十有四,怎么就会老眼昏花了。”
云想伊听完冯怡的回忆说道:“这就是蹊跷之处,祖母年岁并不算高,根本不至于老眼昏花,青石城针线铺子四五十岁的绣娘可是不少。所以,祖母应该在很久以前就已经被人下毒,至于下什么毒,我也不知道。如果我所料不差,应该就是弟弟出生后开始的,因为弟弟出生,表示嫂子这一房后继有人,而且是长房。”
“为啥不直接加害弟弟了,而是去加害祖母?”雪貂问出心中疑惑。
云想伊冷笑两声说道:“这就是别人的高明之处。”
“高明之处,和解?”几人更是疑惑了,遂问道。
“第一,动机太明显,容易被怀疑。第二,难度太大,下手困难。不信可以问问嫂子,弟弟出生后是不是严加防范,任何人不得随意靠近。”云想伊满脸沉着地说道。
“确实是长房,弟弟出生后,就没离开过母亲的视线,我每次去母亲房里看弟弟,都要在外间洗手换衣脱鞋,连头发都要仔细整理了才能进去,为此还没少抱怨母亲,而且弟弟有五个乳娘,每次需要喂奶都是由母亲亲自随意点派,从不固定,乳娘每次喂奶前都要洗澡净身。”冯怡回忆道。
云想伊继续说道:“第三,没必要,既然能生第一个就能生第二个,难道每个都夭折了,如果是生的女孩没事,生的男孩就有事,那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是被人害的。
第四,如果除去嫂子的父亲,留下这孤儿寡母的,即便是长房,他们能掀起什么风浪。我猜测不错的话,嫂子家里早已大权旁落,可能弟弟连蒙学都没入更别说接触到生意上的事情和人脉,弟弟仅有的才学可能全靠嫂子母亲教导,你们说就这样长大的长房男丁可能让他重新接掌大权吗?”
云想伊又继续说道:“而加害祖母就不一样,首先防范不严密,再有就是上了年纪的人有些小病小痛很正常,不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最后就是没有任何人会想到从祖母身上下手可以撬动嫂子父亲的地位。
即便是想到了祖母是被人加害的又能怎样,能找出凶手吗,就算找出凶手,祖母的眼疾就会痊愈吗,难,实在太难了。
能想出此等计策的人绝不是一般人,而且此人对人性的了解非常透彻。
嫂子一家到最后也没想到祖母是被人加害的吧?”
冯怡哭着摇头道:“你今天不说,我到现在都没有怀疑过祖母的眼疾是被人害的,也不知祖母现在怎么样了,我好想念祖母。”说完已泣不成声扑倒在鼬鼠怀中。
云想伊几人也没答话,心中却是猜测,不明真相的祖母经受丧子之痛是否能挺过去真的很难说。
云想伊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这就是一明一暗,一阴一阳,阴谋中有谋阳,阳谋中有阴谋,阴阳结合。
没被发现,下毒是阴,治病是阳,被发现,下毒就是阳,治病就是阴。
真正的后招就是,不管发不发现,祖母眼疾必须治,如果不治,嫂子的父亲就会背上一个大不孝的罪名,到时候德行有亏,后果不用说了吧。
如果要治,那就是下一环计策,嫂子父亲不就是踏入了下一环计策中了吗?
反正那些人就是抓住一个孝字,让嫂子父亲不敢轻举妄动,而且还要达到明知山有虎,偏要虎山行的目的。”
鼬鼠几人频频点头似乎是听懂了云想伊这段阴阳谋的分析,鼬鼠摸了摸下巴说道:“那如何破解了?”
云想伊笑着摇头道:“反正我没想出来,除非,除非。”
“除非什么?”野狼焦急地问道。
“除非祖母自绝,但是以当时的情形来看,没有人会怀疑祖母是被人加害,均以为是普通眼疾,只需要对症下药肯定会好,更想不到加害祖母的目的是长房权位,更何况祖母还想看着弟弟长大成人了。”云想伊低沉着声音说道。
“这,哎。”野狼也叹了口气。
大家沉默片刻后,山雀才又急切地问道:“那后面的计策了,七斤,你再给分析分析?”
云想伊笑着点头道:“到处寻医问药就不说了,这个是很正常的,只能说是上面计策的结果,我们来说说这游方道人和冰山桑葚这个计策。”
云想伊喝了一口水问道:“嫂子,这游方道人是不是令尊在街上请回去给祖母看病的。”
冯怡红肿着双眼说道:“是的,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看到有一天父亲兴奋地从外面跑回来,身后跟着一个鹤发童颜的老道,然后直奔祖母院子,半个时辰后老道离开,分文未取,然后父亲就吵着要出发去寻找巫山神药冰山桑葚。”
云想伊听完冯怡的话,点头说道:“这游方道人和巫山神药冰山桑葚就是那些人的下一环计策,也是阴阳谋结合,让人即便猜测到事有蹊跷,也不得不以身犯险。”
山雀抓耳挠腮地说道:“七斤,快说说,急死人了。”
云想伊看着他笑着说道:“别急,别急,这就说。”
云想伊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当年嫂子家一举一动必定在那些人的监视下,而那游方道人恰到好处地出现,必定是那些人安排的一个棋子,这是在暗处的,属于阴谋,为的就是使出下一环阳谋。
而巫山神药冰山桑葚就是那些人设计的下一环阳谋,这是在明处的,让人明知道此行有危险,却不得不以身试险。
即便是怀疑游方道人有问题,但是巫山神药冰山桑葚肯定还是要去求取的,而且那游方道人肯定还给嫂子的父亲使了另一个阳谋,就是让他必须亲自去求取,就连借口我都想到了,毕竟此等天材地宝,世间罕见,是有灵性的,必须要至亲至爱之人才能求取。
如果不亲自去,求不来,一个大不孝的帽子就扣上了。
嫂子的父亲本已到处寻医问药,祖母眼疾却反复发作,总不见好,面临的压力自不用说,已有病急乱投医之态,刚好这时候游方道人出现,被他这么一说,嫂子的父亲就像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哪肯放弃。
假如你们是一般人家,还真有可能放弃,可偏偏你们却是商贾巨富,哪有放弃之理。”
“是啊,想想我父亲当年处在那个位置,真是进退两难,那些人利用我父亲的孝心,把我父亲拿捏得死死的。”冯怡抹着眼泪说道。
“如果我所料不差,在嫂子父亲出发前三日,嫂子母亲肯定是多方打听这个巫山神药冰山桑葚的事情,而且打听的结果肯定也是,桑葚确有清肝明目的效用,只是到底有没有冰山桑葚如此神药也不好说,毕竟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更何况是在巫山这种名川大山上。”云想伊喝了口水继续说道。
“难道连那些大夫也被收买了?”山雀吃惊地问道。
“这倒没有,那些大夫也就是实话实说而已,而且这样的结果早就被那些人预料到了,他们根本不需要去收买任何人。”云想伊笑着摇头道。
“那些人就几个计策,一环套一环的,就逼着岳父和娘子不得不以身试险,确实是很高明啊。”鼬鼠也感叹道,不得不佩服那些人的阴阳谋用得炉火纯青。
云想伊点了点头又继续说道:“在嫂子父亲前往巫山的时候,应该有一点出乎那些人的预料,才有后来的神风寨卷入此事。”
“哪一点?”鼬鼠问道。
“没想到嫂子父亲会带这么多人手。”云想伊肯定地说道。
“此话怎讲?”冯怡也好奇地问道。
“那些人原先的计划应该是嫂子父亲只会带上二三人就会出发,毕竟那么紧急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而且人越少速度越快,再加上现在是太平盛世,也不需要多少护卫,到时候那些人直接埋伏在路上动手,根本不需要到巫山。”云想伊不停地说着自己的推断。
“如此说来,应该是的。半月前,我打探到碧血云阁有四五辆大马车从京城来青石城,护卫也只有三四人,我上报给小当家,小当家一听碧血云阁直接就放弃了,我还说就三四个护卫,我们寨子就可以吃下,小当家直接说,嫌命长才去惹碧血云阁。”冯怡满脸可惜的样子。
“碧血云阁。”云想伊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没有说话。
冯怡还在感到可惜,云想伊又接着说道:“嫂子父亲一下带了十几个护卫,打乱了那些人的计划,搞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不得不重新制定计划。
你们到青石城几日一无所获,突然又有人找上门来,甚至找来白桑葚也就是传说中的巫山神药冰山桑葚,目的就是为了稳住你们,防止你们一无所获后转道去望川城或者巫山城,这样有可能就让他们几年的精心设计毁于一旦。
而在你们到青石城那几日,那些人也应该正在和神风寨谈条件,条件谈好之日就是那些人去找你们之时。至于为什么等三日,嫂子自己应该也明白吧。”
“召集人手。”冯怡一下子说出了神风寨的惯用伎俩。
“对,那些人自始至终都在逼着嫂子父女一步一步地往他们设计好的圈套里面钻,而嫂子的父亲早有察觉,也做了准备,只是没想到那些人已经疯狂到如此地步,不惜勾结山匪也要消灭你们。”云想伊阴沉着脸说道。
“等我父女脱困,定要将那些人碎尸万段。”冯怡双拳紧握地说道。
“嫂子,事情没那么简单。令尊这些年早已把其中环节想清楚了,所以一再嘱咐嫂子隐姓埋名就在山寨不要回去,遇到可靠之人可自定终身,然后再徐徐图之。”云想伊看了看鼬鼠夫妇说道。
沉默了片刻,云想伊又继续说道:“我想令尊有三层意思在里面。”
“哪三层?”冯怡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问道。
云想伊喝了口水继续说道:“第一,令尊不想耽误嫂子的终身大事,本身身陷牢笼已经够愧疚了,要是再耽误嫂子的终身大事那就更够愧疚了。
第二,只要嫂子一天不现身,那些人一天不敢动嫂子母亲和弟弟,因为凭嫂子的姿色,谁也不知道嫂子会嫁给谁,万一嫁一个达官显贵,收拾那些人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第三,从那些人制定的计策来看,他们很不简单,如果仅凭嫂子和令尊的力量是很难把那些人绳之以法的,反而还有可能有性命之忧,甚至会害了嫂子母亲和弟弟。”
“如此说来,这报仇夺权也不知道要拖到哪一天了?”野狼满脸不甘地说道。
“时也,势也,也许十年八年,也许十天半月,谁也说不清楚,不过这报仇雪恨的事情,也是我们一帮兄弟的事情。”云想伊看了看大家,坚定地说道。
“对,是我们一帮兄弟的事情。”其他几人也坚定地点了点头说道
“我代娘子一家谢谢诸位兄弟。”鼬鼠说完就要跪地磕头,被云想伊一把拉起来。
“别这样,这样就显生分,不把我们当自家人了。”云想伊边拉鼬鼠边说道。
冯怡看到鼬鼠这帮兄弟如此待其和家人,早已感动得泪流满面,也跟着鼬鼠就要跪下,一旁的其他几人看到,连忙喊道:“嫂子不可,万万不可。”可男女授受不亲,只能虚扶一下,好在鼬鼠拉住冯怡的手,才没有直接跪下去。
冯怡此时觉得人生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嫁给鼬鼠,一开始只是想利用鼬鼠一帮人救父亲,现在鼬鼠一帮人不仅要救父亲,还要为自己报仇夺权,心中除了感动也多了些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