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一纸契约传出去,费大将军的妹妹费琦央深受打击,一时间触动情肠、伤心欲绝。
“她凭什么能得到陛下的万千宠爱?那一纸契约锁住了她们的爱,我再也没有可能了!”
“我不甘心,大哥,小妹不甘心,她舒窈凭什么?凭什么能得到陛下如此宠爱?陛下竟为了她不再设后宫,她到底用了什么方法迷惑了陛下?为何我对他的一往情深,他却看不到?”
看着唯一的妹妹如此伤心欲绝,费江心痛不已,他轻声唤道:“小妹!”
费琦央几步来到费江的面前,抱着他的胳膊,泪水涟涟地诉说着,“自从陛下将我从匪寇手中救下,我就已经不可救药地爱上他了。”
费江于心不忍,他就只有这一个妹妹,他却没有办法让陛下接纳她。
“小妹,大哥不是不帮你,你也知道,去年,你因为思念成疾,抱病不起,大哥曾上了三道折子给陛下,恳请陛下体念妹妹的一片痴情,情愿居侍妾之位,侍奉陛下左右,不致使我失去这唯一的妹妹……”
“可是,结果你知道的,陛下并未答应……”
愤怒的火焰夹杂着心痛在胸口燃烧,费琦央大吼:“我不管,他可以娶舒窈那个贱人,就一定能娶我。”
说完,她扑通一声跪在了他的面前,苦苦哀求,“大哥,你帮帮小妹,好不好?小妹求求你了,除了这件事,小妹未曾求过大哥什么事,大哥就帮帮小妹吧!”
费琦央阴戾的凤眸杀机迸溅,竟是从不曾见过的暴怒,“大哥,我一定要嫁给他!”
“或许,那个贱人死在外边,陛下就会忘记她了,而且,大哥还是手握重兵的大将军,陛下一定会权衡取舍,为了拉拢大哥,陛下一定会娶我的,你说对不对?”
费江听完,脸色一阵青白、一阵黑沉,他没有想到,她这个妹妹竟生出这样的想法,爱一个人,真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可是,他又觉得她说的话不无道理,他似是有些心动,又似恼怒非常,更多的是对她的心疼。
“小妹,快起来,大哥答应你就是。”费江纠结地说完,将跪在地上展露笑颜的妹妹扶了起来。
费琦央眉目舒展,起身之时,一把抱住了费江,“谢谢大哥,还是大哥疼小妹。”
费江疼惜地抚着她的背心,肩上,费琦央露出一抹阴冷得逞的笑容。
就在一纸契约、告天下书轰动一时,大街小巷就又开始疯传了另一个特大新闻,而且,还传得有声有色,仿佛看见了一样。
他们一个个都在说,无冽公主在擎国出使的这段时间生了一场大病,而且一直都是擎国皇帝衣不解带地陪伴左右,这令无冽公主感动非常,终赢得美人心,愿意以身相许……
此事闹得沸沸扬扬,传得有鼻子有眼、人人都在说无冽公主不仅长得美,而且文武双全,又是北周最得宠的公主。
人人都觉得只要娶了无冽公主,那么,北周国将尽收我大擎国的囊中,所以,擎国皇帝不可能放着有这么好条件的公主不娶,而去娶一个落跑的皇妃。
看来,在百姓的口中,擎国的皇帝为了拉拢北周,是想求娶无冽公主为后,以缔结两国友好啊。
这几日,擎国皇帝求娶无冽公主的传闻声势浩大,街头巷尾都在津津乐道此事,舒窈也难免听个真切。
要说无动于衷那是不可能的,一个人说或许是假的、二个人说或许没有分量,可是满城都在议论,那么,这事就很难是假的。
舒窈当真了,而且听进去了,也入了心。
她兀自一人走在漫天的大雪里,漫无目的。
街上的行人渐少,偶尔看到几个冻得瑟瑟发抖的乞丐。
冷风夹杂着雪花,吹散在舒窈的身上,她收紧了手,将身上披着的白色大氅,稍微裹紧了些,呼吸间,呼出片片白气。
她举目四望,看到离她仅数步之遥的对面,有一家很特别的酒楼,要说特别也只是个名字,竟然叫香飘飘。
是那个红极一时,可围绕地球三圈的香飘飘奶茶吗?
舒窈缓步走上二楼,找了一偏僻处坐下,然后,将身上的大氅解了下来,随意地拍打了两下,瞬间,片片雪花落了一地。
这时,店小二走了过来,一脸谄媚,“这位姑娘想吃点什么?”
“把你们店里最好吃的菜都上来,再帮我添一壶好酒。”舒窈说完,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扔到了店小二的手上。
店小二反应神速,一下就将扔过来的银锭子稳稳地接在了手中,“好嘞,姑娘稍等。”说完,店小二屁颠屁颠地去准备了。
正等着的空隙,舒窈就听到后桌的男男女女正谈论着擎国和北周缔结姻缘之事……
“这无冽公主肯定是个大美人,要不然,咱们的小皇帝怎么会一见倾心呢!”
“还别说,我舅舅就是当朝吏部的,他就看见过无冽公主,我舅舅说,那无冽公主确实是一个美人,而且武功极高,听说,无冽公主生病之际,咱们皇帝急坏了,而且,还对太医院的那些酒囊饭袋大发雷霆,说什么要治不好提头来见……”
“看来,咱们皇帝是真心喜欢这无冽公主。”另一个妇人说道。
这时,一个长得面黄肌瘦的中年女人,一脸羡慕之色地说道:“前几日,无冽公主身体康复,咱们的皇帝开心极了,为了博得美人一笑,皇帝带着她乘坐八抬大轿在京都游街,那阵势……”说到此处,她啧啧两声,又酸道:“简直宠的不得了。”
舒窈将这些绘声绘色的流言尽收耳中,她冷冷一笑,看来,北冥夜采来的灵草发挥作用了,她的毒解了。
这时,隔壁桌又传来一道声音:“你们是不是听错了?我怎么听说,是无冽公主的毒解了,而且没几天就启程回北周了,我还听说,萧贺大将军还犯了大罪,被无冽公主一路押着回北周定罪呢!”
“可不是吗!我还听说,燕王也一同下了罪,而且,已经被圈禁起来了,看样子,一定和北周的萧贺有关系!”
身后的蓄着山羊胡子的中年男人问道:“你们可知道是什么事吗?”
“这就不知道了,说不定是他们皇家不为人知的秘辛!”
“哎!都不知道哪件事是真的……神神秘秘的!”面黄肌瘦的中年女人抱怨道。
“嘘!不要说了,小心隔墙有耳!”
舒窈从头听到尾,她微微侧头看去,面容清冷的好似这严冬,令人发寒。
萧贺被押回北周定罪,燕王被宫昀傲圈禁?看来,宫昀傲已经拿捏住他们勾结谋反的罪证了,毕竟,宫昀傲运筹帷幄这么多年,有着杀伐果决的心,和雷霆的手腕,他们是斗不过宫昀傲的。
“姑娘,您的菜来了!”随着店小二的一道传菜声响起,四五道美味佳肴就端到了桌子上。
舒窈拎起酒壶兀自斟满,然后,想也没想,一口饮下。
火辣辣的白酒入肚,从喉咙暖到胃底。
接着,她又为自己斟满,第二杯又一口喝下。
然后是第三杯……
舒窈擦了擦嘴角,痴痴地看着手腕上的三彩手镯,淡淡一笑,口中念念中词,“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
三杯酒入肚,瞬间冰冷的身子得到一丝暖意,烈酒驱寒,却驱逐不了心中的丝丝冷意。
桌上四五道美味佳肴一口没动,她一遍一遍地、反复为自己的空酒杯填满,一次次地拿起,又毫不犹豫地饮下,直到满满一壶酒下肚。
她摇了摇酒壶,醉眼蒙眬地低喃着:“这么快就没了?”
若是换作别人,或许还会再叫上一壶,亦是耍起酒疯拼命地叫酒,然而,舒窈却是一个有节制的人。
她懂得什么是适可而止,什么是危险,所以,她干脆地放下酒壶,缓缓地起身,拿起身旁的大氅,晃悠悠地披在身后。
然后,她唤来店小二,指着楼下拄着拐杖,冻得脸色发青的乞丐,说道:“看见没,把那两个乞丐叫上来,这一桌子的饭菜留给他们吃,还有……”
说着,舒窈从口袋里又掏出两锭银子递给了店小二,带着几分醉意地说道:“给他们买几件过冬的衣服穿,剩下的银子都留给他们,再帮找个洗碗的差事给他们……”
店小二见状,眼睛一亮,点头哈腰地应承着,“是是是,姑娘真是菩萨心肠啊!这两个乞丐能遇到姑娘,是他们的福分啊!小的这就去办。”说完,店小二又屁颠屁颠地向楼下跑去……
那边,乞丐一老一小被店小二带进了酒楼,这边,舒窈步伐凌乱地向外走去。
这是进入寒冬的第一场大雪,似乎有点大,鹅毛般的大雪簌簌落下,将整个城市包裹的白茫一片。
舒窈走在雪地里,只想要把发烫的脸颊埋在柔软的积雪里,想着想着,她一个没站稳,踉跄地跌坐在雪地里。
深冬的月光,阒寂的街道,发热的耳朵,呼出的白气,她泪光闪闪……
她尚未反应过来,突然,一双指骨分明,分外有力的大手扶住了她。
舒窈顺着那双手看上去,邪魅的一双桃花眼泛着幽深的光。
她眼睛醉意迷蒙了,努力分辨着眼前带着一身冷气的男人。
待看清来人,她口齿不清地低低地开口:“是你啊,北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