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他监国的第二月,突如其来的一件大事,让内阁首辅张传盛吓傻了眼,同时,也震惊了朝野。
内阁首辅张传盛将此事上报了监国的大皇子宫肇苌,而宫肇苌听后,一时间束手无策,“此事事关重大,若是上报父皇决策,父皇的身体哪能再受打击?”
张传盛颔首,思虑良久,凝重地开口:“大殿下,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此事除了皇上无人能决断,若是压下来或者处置不当,皇上若是怪罪下来,老臣与大殿下都得获罪、遭受牵连,大殿下还是快禀告皇上吧。”
宫肇苌闻言,慎重地了点了点头,就这样,宫肇苌和内阁首辅张传盛来到了擎皇养病的寝殿。
擎皇躺在龙床上,有气无力地张嘴:“苌儿来了?”
张传盛施完礼,毕恭毕敬地站在床前,而宫肇苌来到床榻前,面色凝重地开口:
“父皇,您龙体未愈,儿臣本不想打扰您休养,只是,此事太过重大,儿臣实在做不了这个主。”
擎皇隐隐不安,黑眉紧蹙,问道:“究竟什么事让你这么难以决断?”
宫肇苌看了眼张传盛,语气艰难:“父皇,是、是三弟,三弟他,他竟然……”
“昀傲怎么了?”擎皇一听,马上睁圆了眼睛,颇为紧张。
宫肇苌吞吞吐吐地说起:“三弟他,他、竟然在九门……自立为帝了。”
“什么?!”擎皇一双虎目圆睁,不敢相信,他一把扯住了宫肇苌的衣领,喊道:“你说什么?你再跟朕说一次。”
宫肇苌无奈,硬着头皮重复道:“三弟在九门自立为帝了。”
气氛瞬间凝重,下一刻,擎皇的咆哮声乍然暴起,响彻整个寝殿,“你胡说八道。”
宫肇苌见状,惊恐万分,连着张传盛也跟着跪倒在地。
擎皇赤红的双眼怒目而视,急喘着叱骂:“你们、你们没有一个好东西,个个都想置昀傲于死地,朕不信,不信。”
宫肇苌与张传盛的眼神在一瞬间交汇了一秒,然后,张传盛忙不迭地解释道:“皇上,微臣和大殿下也不愿意相信,可此事千真万确并无虚假。”
“晋王在九门自立为帝,手下拥护的他的人不在少数,其中就有建威大将军费江,此人对晋王忠心耿耿,听说,他原是晋王舅舅的旧部。”
宫肇苌点中要害:“父皇,三弟的舅舅是被二弟的舅舅设计陷害,死在了战场,这个费江投靠了晋王是何意?”
张传盛接着又道:“皇上有所不知,晋王人心所向,一呼百应,这半年来已经在九门建立了庞大的势力,边关战争焦灼,如今趁此领兵之际,他一举拿下了边关,同时占据了九门以及周边的岛屿。”
“而后,晋王又施计擒获了城军统领的家眷,并强制软禁了城中官员,以此相要挟,逼守城统领就范、屈服。”
“而且,他们还散布了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嚣张霸权,所以他们不得不投靠晋王。”
宫肇苌又接着张传盛的话说道:“父皇,三弟纵容自己的手下已经杀了城中好多百姓,还有那些不服从的官员也都一个个地被当场击杀,现在,九门等守边城军都被三弟纳入囊中了……”
听到此处,擎皇终于压抑不住胸腔内的那股子火气,“噗”的一声,吐了大口的鲜血,鲜艳的血迹沿着唇边流下,擎皇怒不可遏,“鬼话连篇,朕不信、不信,朕一个字都不信……”
说完,他一把揪住了宫肇苌的衣领,咬牙切齿地说道:“说,这个消息是怎么传出来的?是谁传的?”
擎皇的怒容近在咫尺,一双愤怒的虎眸布满血丝,那里面翻滚着骇人的惊涛。
宫肇苌见擎皇又是吐血又是发怒,自觉他是急火攻心,怕是来日不多,他颤着声劝道:“父皇息怒啊!儿臣还是先给您叫太医过来看看吧!”
“说!这谋反的消息是如何传来的!!!你可有证据?”擎皇揪着他不放,整个人仿佛是一只受了伤、癫狂的老虎,正瞪着充血的眸子紧紧地盯着觊觎他地盘的侵略者。
擎皇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能再听信谗言,不能再度重蹈覆辙,不能再伤了父子之情,那些个牛鬼蛇神巴不得老三死在外面。
宫肇苌虽有惶恐之意,但却并不畏惧,他又道:“父皇,您听儿臣说,是武云城的府丞孙大人假意投诚,在博取三弟的信任后,暗地里将拟好的信件交给手下的死士。”
“而那死士又趁机逃了出来,他将密信交给了张传盛大人,所以,这才随同儿臣能在最快时间将这消息报了上来。”
擎皇一旁听着,喘息声格外的粗重,他一把将宫肇苌甩开一边,无力地栽回了床榻上,一双血红的眼慢慢阖上。
须臾,他终于道:“联不信,朕一个字都不信。肇苌,你给朕听着,此事,不要与任何大臣去议!”
擎皇的眸子忽地睁开,他支起身子,道:“张传盛,去给朕准备笔墨,朕要拟旨,召晋王回京!联要见他!朕要见昀傲,朕要亲自问他。”说完,他猛地一呕,“噗”又是一大口鲜血吐了出来。
张传盛大惊失色,“是,微臣这就去。”
此时,擎皇面如死灰,宫肇苌眸光深深,连连应承:“父皇息怒啊!您要保重龙体啊!都是儿臣的错,儿臣这就去办……”
“来人!快传太医……”
由于擎皇太过激动,吐了血后又晕了过去,很快,太医纷纷赶来,却个个束手无策,太医院的首领心下骇然不已。
擎皇的病情时好时坏,很久之前就一直乱听道士、神巫的无稽之谈,乱服用药,企图长生不老,这眼下,怕是中毒太深,只能听天由命。
擎皇昏迷不醒的消息很快传开,贤贵妃、虞妃等妃嫔都哭成了泪人,只是,恰逢皇上安危,贤贵妃把持后宫事宜,她自己时时守在了擎皇的床前侍疾,却不让其他妃嫔探望,其心昭然若揭。
宫昀傲再次造反、宫肇苌监国、擎皇又在这个时候病重,朝臣多方猜测,此时的皇宫,已是多事之秋。
外有边关诸多暴-乱,内部还会各部势力相互打击,甚至分裂。
偏在这个时候远在边关的晋王竟在朝纲震荡之时,在九门自立为帝了,此乃谋逆反叛之大罪啊!
眼看着如今局势越发紧张,擎皇又在这个时候病重,山雨欲来。
翌日,擎皇悠悠转醒。
睁眼之时,便见贤贵妃正在身边伺候,于是,擎皇抓起她的手腕就问:“张传盛人呢?他有没有将召回晋王的口谕下达?”
贤贵妃目光一闪,连忙道:“已经下达了,皇上莫急。”而后,贤贵妃抚着他的胸口安慰道:
“皇上,龙体为重吧!您不要再多想了,对您龙体不好,这旨意下达,一去一回也要数日之久,难不成您整日都悬着心等着晋王回来不成?”
擎皇语气笃定:“爱妃,你什么都不必说,朕要等!朕一定要等昀傲回来!”
擎皇的执拗令贤贵妃眸光闪动,她犹豫半晌,终是没忍住,小心地道:“皇上,臣妾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擎皇看了她一眼,心知她要说什么,但又想到,这段时间她衣不解带地照顾自己,又不想驳了她,遂,有气无力地开口道:“你想说什么?”
贤贵妃想了想,道:“晋王在九门称帝,已是铁证如山的事!臣妾一直觉得晋王心思深沉,当年的巫蛊事件中,臣妾便觉得他也不是那么无辜。”
“这次,他又重蹈覆辙,想必已经孤注一掷,他明知回京是危险重重,怎么可能还会回来?即便回来,他难道不会带兵入城吗?这岂不是造反?”
贤贵妃的这番话说得十分大胆,她忐忑地说完,手心里早已握了一把冷汗。
只是,令贤贵妃没想到的是,擎皇竟没有太大反应,而是抬眸看向她,语气平缓道:“那依爱妃之意,朕该怎么做呢?”
贤贵妃见擎皇没有动怒,于是大着胆子示弱道:“皇上,臣妾只是一个妇人,哪里懂得朝中大事?臣妾只不过随口说说,并无其他意思。”
擎皇睨了她一眼,试探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昀傲这逆子寒了朕的心,朕还是先废了他,再将他幽禁,反正,朕还有肇苌,他人品贵重,孝心有佳,堪当大任。”
贤贵妃闻言,眸中顿时一亮,他并没有细细品味皇上的话,而是急切地跪在地上,道:“皇上英明。”
擎皇弯下身子,眸中精光乍现,一双混沌的虎眸紧紧地盯着她看了许久……
贤贵妃被盯毛骨悚然,不知是哪里说错了,正当贤妃慢慢地抬起头,正好撞上他仿佛洞穿一切的双眼。
她心虚又慌乱,忙低下头,赶紧道:“皇上,臣妾是说,肇苌得皇上看重,是他的福分,皇上做任何决定都是英明的。”
“呵呵……”忽地,擎皇竟看着她大笑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