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火箭点燃了土匪用来防御的火油,一时间,接连不断的爆炸声响起,那些残破的营寨在瞬间化作了辽阔无际的火海。
那些重伤未死,或者来不及逃跑的土匪都被火焰点燃,在火海中不断地哀嚎,不断地挣扎,直到变成一具焦黑的尸体。
如果是大型攻城战,或许顾琰的这套战术还不太行,但是面对着野外的寻常营寨,顾琰的这套打法可谓是将战损降到了最低。
那些土匪虽然也通晓兵法,但是在绝对实力的硬差距下,所有的计谋都显得苍白而无力。
以血肉之躯对抗足以摧毁城墙的利器,那已经不能称之为战争,那简直是单方面的屠杀。
顾琰不是没有杀过人,相反的,他杀过很多人,他刀下亡魂不下百条。
可是,看着那些营寨中升起的烧天大火,顾琰生平第一次因为火烧李家村的百姓而感觉到了无边的恐惧。
他只是简简单单的挥了挥手,一道命令下发,立即就是上千条性命被剥夺。
凄厉的哀嚎声回荡在天地之间,那种声音惨烈得让人心胆皆寒。
即使是身经百战的汉子此时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隔着熊熊的烈火都直觉得遍体生寒,让他们几乎感觉自己来到了地狱。
那火焰中扭曲的,挣扎的影子,岂不正像地狱中不甘又挣扎的亡魂!
看到此,顾琰一下就想到了李家村百余条无辜的亡魂都死于他这双染血的手。
直到土匪们吃了大亏,他们这才意识到顾琰不是中看不中用的银样镴四声)枪头,他是真的来剿匪的。
他冷静且高效,用威力最大的弩箭毁了他们的营寨,用火焰点燃了他们用来防御的火油,他们这边已经损失过千,可顾琰那边连发起冲杀都没有。
他们看着高坐在马背上,一身银甲俊逸非凡的年轻将军,仿佛看到了最狰狞可怖的恶鬼。
他杀人焚城,视人命如草芥,所到之处,血流成河,尸积如山。
不得已,土匪们退回了蔚山,有着三十里的宽广湖面做保障,他们心里也安心了不少。
因为顾琰的三弓床弩过不了湖,这东西威力确实大,但是在水上并不适用。
于是,顾琰便带着大军在湖边扎营,与他们遥遥相对。
顾琰没有训练水军,他甚至没有打造船只,因为他压根不想过去。
先不说训练水军很难,打造船只费时费力,就是能过去,谁敢保证被土匪们作为大本营的蔚山,没有机关暗器什么的。
他有整个岭南所有百姓为后盾,他有几乎源源不绝的物资供给,他耗得起。
而且他笃定,这群一直靠抢百姓为生的土匪,根本撑不了多久。
果不其然,半个月后蔚山就出了问题,他们的粮食不够了。
顾琰耐着性子又等了半个月,然后才下令班师凯旋。
为了让土匪们相信顾琰是真的班师凯旋了,他甚至在临走之前还扔下了无数的帐篷,锅灶等,然后便带着大军离开了。
土匪们对顾琰的三弓床弩心有余悸,生怕这是骗局,也是在经过了反复探查之后,才敢登岸。
登岸后,他们如饿狼一般冲到了附近的村落之中,一个月的围杀,他们早就弹尽粮绝了。
前半个月都是饥一顿饱一顿过的,后半个月,如果不是湖里的鱼虾和山上的野果,恐怕整个山寨都饿死完了。
饶是如此,不少野草,树皮也都被啃吃了,山上的马匹早就在前半个月就不剩了。
后半个月,甚至有人吃人的消息传出。
进了村,这些饿了一个月的土匪宛如饿狼一般挨家挨户地搜着
吃食。
一旦找到,都是连忙先塞进嘴里。
他们确实是来抢粮的,但是他们打算先填饱肚子,再把粮食运回去。
这些饿得发狂的土匪都忘了,这些村落早就被顾琰下令清空了,怎么可能还会有粮食留给他们!
就在他们疯狂地填肚子时,一道冷漠的命令被下达了。
焚城之令!
刹那之间,夜空之下,天上再次下起了流星雨,漫天的火箭随风落下。
火光之中,无数的村落都在一瞬间化成了火海,那些搜集而来的木炭火油,都早被藏在了这些村子里,此时,他们发挥了作用。
火焰烧得夜空都通红,黑色的云层都在不断地翻滚着,一个多月前的大火再一次出现在众人眼中,只是这一次,顾琰眼里的不忍再也不曾出现了。
当土匪们带着粮食逃回蔚山时,这些被烧成废墟的村庄里,竟然又留下了两千多具尸体!
接连两场的屠杀中,顾琰这边甚至没有出动军队,只是在火焰熄灭后,派人打扫了战场而已。..
顾琰的铁血和高效让朝堂震动,皇帝龙心大悦,嘉奖了所有参战将士,并令顾琰一定要扫清匪患,肃清余孽。
按理说所有的事情都是顺利的,扫平匪患只是时间问题。
但是,偏偏事情并没有那么顺利。
先是东凌国陈兵北方边境,为防万一,顾琰手里的三弓床弩都被调走了,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顾琰已经用不着了。
然后,顾琰就遇上了一个十分漫长的春雨期。
春雨绵绵,无穷无尽,这场春雨中,湖水水面涨得厉害,因为那个被蔚山视为天险的大湖,连接着岭南大的江河,沧江!
而这场春雨,竟然罕见地引发了一场春汛,江水翻滚着涌入大湖,湖水暴涨,逼得顾琰他们不得不退后。
他手里握的兵力本就有限,五万人听上去很多,但是当你把他们拆开后,其实就没那么多了。
想要围湖防止蔚山匪寇逃走本就不容易,再加上这次湖水暴涨,他布置起来就更难了。
只是,就在非常之时,顾琰安排的诸多营寨接连被偷袭,部队伤亡惨重,粮草也被抢走了不少。
蔚山匪寇挑的都是那些***相对较弱的营寨,他们趁着天黑驾小舟从湖面上而来,借着夜色突然发动袭击,次次都大胜而归。
那些被偷袭的营寨甚至等不到最近的营寨赶去救援。
这种事已经接连发生了五次,每一次,他们挑选的营寨都是十分准确,兵力配置都是最少的,从未失手。
那种精确度就好像……
他们亲眼看到了顾琰在帅帐中发号施令!
顾琰断定军中出了女干细,但是时间紧迫,他没办法确定女干细是谁,而且这种事还不能传扬出去,否则军心动荡,造成的影响难以预料。
这场春雨似乎连绵无际,所以,顾琰也是在无尽的等待中,慢慢地失去了耐心。
当然,这也有京城那边的压力,因为久攻不下,京城那边已经有人参他拥兵自重,意图谋反了。
不用说,除了费江一党不会有别人。
不得已,他只能兵行险招。
欲钓大鱼,需上香饵,此时此刻,最大的诱饵,就是他!
为了能一战功成,顾琰秘密地制定了计划。
既然,蔚山能安排女干细在他营中,那么,他的行军布阵图也有可能被泄露,既然如此,那就那把最大的弱点露给他们。
他将兵力分散,刻意削弱了自己这边的兵力配置,还像之前围湖那样,重新把兵力打散,分散出去。
一处处营寨中,他这边囤积的粮草最多,兵力相对最薄弱。
另一边,他将三万人的兵马将通往东凌国的边境都封住了,以免狗急跳墙逃至东凌国,万一与敌国狼狈为女干,攻歼边境,后果不堪设想。
这也是顾琰将计就计,以示敌以弱的计策。
计策虽好,可是赶不上变化,一切也都并非如他所料。
蔚山之主亲自带着人前来,放眼望去足足有六千人马,个个都是凶神恶煞,刀头舔血的悍匪。
一场惨烈的厮杀,从清晨直至傍晚,好不容易打退了土匪的进攻,但顾琰这边也死伤惨重,可是他等待的援军却迟迟没有出现。
他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但是肯定是有问题了。
蔚山的人马加起来不过一万多,先前两次轰杀,再加上他们这几次偷袭自己,损失的人马最少也有四千以上。
按理说这六千人马就是蔚山最后的一点家底了,那么是谁拦住了自己的援兵?
虽然接连两次被偷袭,顾琰损失惨重,但是他损失的人马也不过区区几千。
除去他此时身边的四千精锐,他最起码还有将近四万的援兵!
可是……
他的援兵呢?
暮色四合,凄冷的感觉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顾琰疲惫地起身,身上却传来了阵阵剧痛。
身先士卒地拼杀那不是没有代价的,一场大战下来,他身上多了三处刀伤,两处在背上,还有一处在胸口。
那些伤口此时已经结痂了,但是他刚才站起身来,那些伤口又再次崩开了。
「将军,您先褪了甲胄,上点药吧!」这时,一个参将手持火把走了过来,看着顾琰,低声劝道。
「大敌当前,我身为主将,怎能卸甲?」顾琰摇了摇头:「会动摇军心的!」
那参将名叫厉威,是影子卫之一,「您身为主将,何必如普通士卒般冲锋陷阵,须知千金之子,不坐垂堂,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这又是何必?」
顾琰身为主将,五万人马的主心骨,按理说他这种人就应该坐镇后方,掌控大局。
但是,他也同样明白,他的副将厉威是何人派来的,他怎么可能因为他的几句话就可以怠慢。
「将有必死之心,士无贪生之意,这些陪我剿匪的兄弟们,他们是我的下属,毕竟军中需有上下,但他们也是我的兄弟,生死与共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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