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男子的心瞬间窜到嗓子眼儿,他一手扣紧膝头,连喉结都不自知地滑动起来。
他正满脸懵然,还没来得及同顾青黛把话讲明白,包厢房门已再度被人撞开。
几个男人身上均带酒气,态度嚣张且恶劣,直嚷嚷着让他交出刚跑进来的那个小娘们儿。
年轻男子这才清晰桌下之人在躲避什么,他低眸睨了眼向自己发出拜托信号的顾青黛。
“滚!”年轻男子声色浑厚,没半点情绪起伏,却有不容置否的命令感。
几个男人了然是碰到了硬茬儿,但今晚桂花楼是他们漕帮的主场,他们有什么可惧怕的?
他们跃跃欲试地撸起袖子,准备先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男子教训一顿。
幸好桂花楼的店家急速赶到,他一头抹着脑门上的冷汗,一头向双方呼哧带喘地讲明来历。
原来坐在这间包厢里的年轻男子,正是龚小爷龚勋。
难怪顾青黛刚一闯进来时,觉得他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听闻龚勋大名,漕帮这边的几个男人立时蔫了,忙换脸堆笑,向龚小爷弯腰赔起不是。
店家又从中说和半日,龚勋方再次掀唇:“快点在我眼前消失。”
斯须后,包厢里终于恢复安静。
顾青黛慢吞吞地从饭桌底下挪动出来,藏转着脸尴尬傻乐:“给龚小爷添麻烦了,我也马上在您眼前消失。”
怎么会这么巧合?竟让她以这种方式和龚勋相遇。
龚勋指不定得如何合计她,好印象是绝对没有了。
早知如此,她应该一早就去龚氏百货洽谈货源一事!
“顾掌柜这是利用完我就要开溜?”
龚勋有条不紊地斟上两盏茶,一盏推到饭桌对面,一盏留给自己。
“这不是怕您在等人嘛。”自己已被龚勋辨认出来,她只得硬着头皮面对。
旁的什么都无所谓,她只是纠结和龚氏百货还能不能达成合作?
“都到了这个时辰,我等的人只怕是不会来了。”龚勋淡淡一笑,稍显落寞之感。
顾青黛重新走回饭桌旁,“龚小爷不会是失恋了吧?”
“你!”龚勋阖紧下眼眸,偏头叹了口气,算是默认下来。
顾青黛搭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呃,这点你得学学樊三公子,他当初和丁小姐闹成那样,现在还不是好好的?他今儿还跑到岳门舞厅里寻觅佳人来着。”
龚勋略略不屑:“你拿我跟樊铮做比较?”
顾青黛端起茶盏呷了口茶,“那个,适才谢谢你。”
她随之将在包厢外发生的情况,原原本本告知给龚勋。
“我真不知道他们在里面干什么呢,但他们对我这么不依不饶,定不是什么好勾当。”
“那位钟老板今晚怕是‘凶多吉少’了。”龚勋说得异常轻松,对她复述的整件事亦极为淡然。
顾青黛误解了“凶多吉少”的含义,“她有生命危险?”
龚勋被顾青黛的话给逗笑,他别有深意地睃向眼前人,“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顾青黛寻思片晌,脸颊猛地涨红不已,“宋先生不会那么做吧?”
“你都已经看见了,还有什么不会做的?”
“钟老板是自愿的?”
“上了宋岳霆的贼船,自愿不自愿很难说清楚。”
顾青黛真是低估了宋岳霆的恶毒,他居然让钟伶那般取悦他的手下们?
在这里耽搁的时间已够长,她愈加惦记秦柳儿的处境,匆匆起身与龚勋告辞。
“我今儿就将‘英雄’做到底,将你和你的朋友带出桂花楼才算圆满。”龚勋随她起身,像位侠士似的。
“龚小爷……”
“快点,不担心你朋友的安危了?”
言罢,顾青黛麻利开门,蹭蹭蹭返回她和秦柳儿的包厢里。
谢天席地,秦柳儿安然无恙地坐在包厢里。
秦柳儿见到顾青黛,刚想嗔怪她怎么跑出去这么久,便瞧见她身后跟了一个器宇不凡的男子。
“我遇见老朋友,多说了两句话。”顾青黛略过种种,搪塞她几言,只想带她快点走出桂花楼。
秦柳儿仍有些恋恋不舍,却让顾青黛强行拉扯出来。
三人走在长廊里时,依旧能隐约听到女子的哀叫声。
“青黛,这叫声不大对劲儿呀。”
“闭嘴,快别说话了。”
秦柳儿迷迷蒙蒙地随他二人走出桂花楼,顾青黛在门首向龚勋再三道谢。
“吹灰之力罢了。”
“于我们可是大忙,龚小爷能否赏个脸,让我改日做东感谢一番?”
顾青黛只是想试试,万一龚勋肯答应呢?
她要是能借此机会,向他谈谈合作事宜,岂不是一箭双雕?
龚勋一手插在洋装裤兜里,“可以倒是可以,但顾掌柜最好把时间定在白天里。”
“那是自然。”顾青黛皮笑肉不笑地允从。
怎么,她和秦柳儿晚夕来桂花楼用饭是错误的?
这件事的根源,难道不是在漕帮那头?
施暴者和被害者的位置搞反了吧?
“愿龚小爷早点走出失恋的阴霾呀。”顾青黛增补一言,拉起秦柳儿迅速离开此地。
龚勋恨恨地吐纳口气,这个顾青黛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站在桂花楼楼上的宋岳霆,透过窗子将门首前的这一幕尽收眼底。
避在他身后的那人蓦地怪笑不止,“那种场面居然让顾青黛给撞破了。”
宋岳霆转回身,深窝眼刺向眼前男子,“你少打她的主意。”
男子吓得立马闭紧嘴巴。
“见到钟伶那么挨欺负,真的无动于衷?”
“我还觉得不够。”
“你可真是狠心哪。”
“我身陷囹圄时,她不比我狠心多了?”
宋岳霆霎时戮笑不已,“你觉得不够我们就继续,你什么时候解了气,什么时候开始为我做事。”
“我这条命是您救回来的,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男子毕恭毕敬地躬下身子。
“你既这么说,那就先毁个容吧,脸蛋这么俊俏辨识度太高。”
男子畏葸地向后退去,“宋先生,宋先生别……”
宋岳霆的手中已多出一把匕首,他动作飞快,让男子都看不清他是怎样出的手。
“啊——”
伴随一声惨叫,男子痛苦地瘫倒在地,整个人缩成了虾型。
宋岳霆把玩起带血的匕首,露出一副丧心病狂地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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