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黛,求求你救救我,我知道错了……”
曲碧茜跪爬到顾青黛脚边,一面磕头,一面撕心裂肺地嚎哭。
可想而知,她这段时间经历了怎样炼狱般的折磨。
除去顾青黛痛惜忍泪,在场所有人均对此无动于衷。
他们见过太多这类情形,早已麻木不仁。
顾青黛没有就地扶起曲碧茜,而是冷静到近乎残忍地看着她,任她哭泣、求饶、忏悔。
直到鸨妈龟公等得都有些不耐烦,曲碧茜也耗尽身上最后一丝力气瘫软在地。
顾青黛才恨恨地开口:“傅言礼那个狗东西在什么地方?”
听到“傅言礼”这三个字时,曲碧茜瞬间受到了刺激,整个身子缩成一团一径往桌子底下钻去。
“顾掌柜觉得她为何会在窑子里呢?”宋岳霆抬脚踢了下桌子底下的曲碧茜。
他没有用力,这一脚重在羞辱。
“别打我,我去卖,卖的钱全给你……”曲碧茜跪地抱头颠三倒四地自言自语。
傅言礼先占了曲碧茜的清白之身,接着骗走她积攒多年的体己钱,后又教唆她盗取书寓里的金银首饰。
待曲碧茜一步步就范再榨不出油水,傅言礼果断将她卖到最低等的窑子里。
曲碧茜日日皆是衣不蔽体的状态,连喘口气的空档都没有。
但凡敢违抗鸨妈半个不字儿,就会遭来一顿毒打,两三日不给饭吃更是常有的事。
遭受过这么大一劫,曲碧茜终认清傅言礼的真实面目。
这就是她为了所谓“爱情”换来的结果,这代价实在太大太大!
“傅言礼把她卖了多少钱?”顾青黛微微仰头,不让眼眶里的泪水掉出来。
宋岳霆悠闲地端起茶盏,拨了拨里面的茶沫,“这茶不如你那一半好喝。”
“我给她赎身,你们开价吧?”顾青黛知道不被扒一层皮,是没法子从这里安然走出去。
鸨妈斜眼阴笑,朝身后龟公摊开手掌。
那龟公忙地从怀里掏出一张卖身契,鸨妈接了,扭动水蛇腰递给顾青黛。
“这个贱货值不了几个钱,就当我们积德行善送给顾掌柜好了。”
鸨妈回身看向宋岳霆,明摆着告诉顾青黛,这件事是搭着谁的人情。
“宋先生,你能帮我找到曲碧茜,我已不知该怎么感谢才好,赎身的钱还是该多少就多少吧。”
宋岳霆微攒起眉头,将茶盏往桌几上一摔,“这样吧,以后我再去醒狮茶楼喝茶,顾掌柜莫再收我钱便是。”
“宋先生……”
“快点把人带走,不然鸨妈要改变主意了。”
鸨妈特有眼力价地接口:“哎呀,不给了不给了,这贱货还能再使唤俩月,等断了气往后山上一埋……”
顾青黛根本听不下去,急急地唤候在门口的满堂和邵山进来,将曲碧茜搀扶起身带走。
临行前,顾青黛向宋岳霆深深一揖。
宋岳霆眼眸深邃地凝视她,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他们刚刚走出窑子,还未离开漕帮地盘,已瞧见连北川开车赶到。
两厢默契地没什么交流,当下带曲碧茜安全退出漕帮地盘最为重要。
“得带她去看看伤势,我担心她脑子不正常了。”
“好。”
医药馆是连北川带顾青黛来过的那家,老大夫的治病水平毋庸置疑。
曲碧茜被医馆女学徒带进内室里验伤,连北川便陪同顾青黛在外等候。
“你那茶楼不宜留她长居,要不我给她安排个落脚地吧。”
“秦柳儿的小院里有间空闲厢房,先让她去那里过渡一下。”
内室里持续不断地传来,曲碧茜凄凄惨惨地低泣。
顾青黛的思绪,仿佛被她拽到那个极度悲凉的空间里徘徊,久久不能回到现实里。
连北川柔声安慰:“青黛,都过去了。”
“漕帮好黑暗,你以后别再随意出入,这几次太麻烦你。”
“嗯,我知道。”连北川顺从地应话,他清楚她看到了漕帮最见不得光的一面。
良久,老大夫终跟他们俩说明曲碧茜的病情。
她的外伤没有伤及骨头,养几个月就能痊愈。
主要问题是她连除掉孩子再过度糟蹋身子,坏了根本,今后恐难受孕。
至于精神状况,待事情过去久一点便可恢复正常。
顾青黛一一听之,心里已不再起什么波澜。
这是曲碧茜自己走的路,怪不得旁人。
曲碧茜偷盗桃园书寓里的金银首饰,在警察署的追缴下找回绝大部分。
剩余各处欠款,顾青黛也替她填补回去。
她手头一下子又没了钱,这原本是为张罗胭脂铺子而准备的。
然事已至此,她只能重新来过。
“这两日煎药是她自己在弄,一日三餐也都按时吃了。”秦柳儿坐在顾青黛屋中,与她述说曲碧茜的情况。
自将曲碧茜送往秦柳儿处,顾青黛便一直没得空去探她,“但愿她吃一堑长一智吧。”
秦柳儿狠啐一口:“就是那罪魁祸首还依然逍遥法外,真是天大的讽刺。”
是啊,那个把曲碧茜祸害这么惨的傅言礼,就拍拍屁股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吗?
时隔几天,傅言礼被连北川在滦城下面的一个小村子里翻找出来。
这一回,是连北川早了宋岳霆一步。
顾青黛后来才知晓,宋岳霆曾发动漕帮力量到处查找傅言礼的下落。
连北川则直接通知警察署带队过去抓人,一条拐卖妇女的罪名足够让他蹲进大牢。
顾青黛陪同曲碧茜去警察署指认傅言礼,在见到这个恶人的那一瞬间,曲碧茜又疯了……
戴着镣铐的傅言礼却淡漠到绝情,对曲碧茜完全不屑一顾。
“你自始至终都没有爱过她?”顾青黛站在他面前,问出这个傻透了的问题。
傅言礼发出狰狞地笑:“爱什么爱啊,她也配?她是在替你受过,当初是你上了勾,轮到那般田地的就是你。”
“还想蛊惑人心?要我内疚?你的那一套,在我这里不管用。”
“要不是有人帮你,我现在早逃出滦城坐享其成了。”
顾青黛捻指算算时间,“自你卖掉曲碧茜到被捕,日子可不算短。你本有大把的时间能逃走,但你没这么做。”
“那是我还没搁置好钱财,所以耽误了时间。”傅言礼紧张地辩白起来。
顾青黛察觉出异常,扬声诘责:“你以为没人能替曲碧茜出头,想留在滦城继续行骗?还是说滦城里仍有你割舍不下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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