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下观星塔之后,云缺离开司天监,前往学宫。
皇城局势逐渐稳定。
三天后只要牧青瑶完成登基大典,昭告天下,将正式成为大晋女帝。
皇城的事,告一段落,心里的疑惑也被尽数解开,云缺变得轻松很多,决定今天就回学宫。
有墨老的令牌在手,无需参加考核,随时都可成为学宫弟子。
黄昏时分,落日西坠,长街上逐渐热闹起来。
感受着往日里的繁华,云缺莞尔一笑。
殷子受在位这十几年,给大晋什么也没留下,皇帝死后,皇城的百姓没有一家挂白幡,仿佛死的不是皇帝,而是街边的一条野狗。
街头巷尾议论得最多的,是新登基的女帝,提及灵芸郡主登基,百姓们无不双手赞成。
走过一条长街,云缺便听到很多赞许之声,可见灵芸郡主在百姓间的威望有多高。
经过热闹的街头,云缺转向小巷。
抄近路,不知不觉间成了云缺的习惯。
巷子里人很少,云缺走着走着,忽然自语般说了句:
“刚才,你在闻什么。”
这句话,是询问妖魂月魁。
在观星台上,云缺转身之际,鼻翼动了一下。
那不是云缺的举动,而是下意识的动作,是妖魂所为。
云缺对这事很奇怪。
很快耳畔传来月魁的声音:“监正说的话,你信了多少。”
云缺一边走,一边沉吟了一下,道:
“九成,吕青没必要骗我。”
九成,已经是云缺的极限信任。
除了生死与共的牧青瑶,云缺能十成的信任之外,他最多只会信任别人九成,包括梅钱。
保持一成的不信,是云缺的习惯,也是一份猎妖人与生俱来的谨慎。
月魁道:“你们那个监正,怕是没说多少实话。”
云缺皱眉道:“何以见得?”
月魁道:“燕皇病重,寻找涅槃契机无可厚非,毕竟人都怕死,但你觉得燕皇会傻到去找二阶化羽强者索要契机吗,血狸一族的复生天赋,需要我们的命,燕皇的修为,连给我父王塞牙缝都没资格。”
云缺道:
“也许燕皇并不了解妖都之王真正的境界,所以才冒险一试,我认为燕皇与司天监都是棋子,用来冲锋陷阵,真正的幕后黑手,是楚红莲背后的‘他们’,吕青未必知情。”
吕青刚才的解释,合情合理,云缺找不出半点漏洞。
而吕青的为人,云缺是知道的,自己的父母都很尊重这位司天监曾经的大师兄。
月魁道:
“前朝监正的消失,吕青应该知道点什么,所以我才认为他刚才没说实话。”
云缺道:
“吕青没参与妖都之战,始终坐镇司天监,他不可能知道魏墨城的生死。”
月魁道:
“别说得那么绝对,刚才你问他魏墨城是不是没死的时候,吕青回复的语气里,有着一份很难察觉的情绪,我住在识海看不到东西,只能听见声音,所以我对别人说话的语气很敏感。”
云缺道:“我没听出有什么不对,他刚才有什么情绪?”
“好奇。”月魁道:“他对你的问题感到新奇,这可不像一个死了师尊的弟子,应该呈现的情绪。”
云缺没吭声,回想了一下刚才与吕青的对话。
确实有一个奇怪的地方。
自己问出魏墨城是否没死的时候,吕青的站姿发生了变化,原本背对着自己,却转过了身。
当时云缺没在意,现在想起来,转身的动作,显然代表吕青对自己提出的疑问很感兴趣。
云缺道:
“即便他情绪中出现一丝好奇,也说明不了什么,也许是对我提出的疑问感到意外,他没想到我会那么问。”
月魁道:
“反正我对那个吕青没有半点信任,再告诉你个消息,刚才在观星台上,不止你和吕青两个人。”
云缺道:“肯定不止我俩,还有你啊。”
月魁道:“除我之外,观星台上有第三个人。”
云缺忽然脚步一顿,惊疑起来,道:
“我怎么没看到,是谁?”
月魁道:“不知道,我又没看到,我是借你的鼻子闻到的,观星台上,除了你和吕青,还有一个人在场。”
云缺随之锁紧眉峰。
月魁虽然没了肉身,但它的天赋之力还在,血狸一族不仅有复生天赋,嗅觉天赋远超其他妖兽。
狸猫的鼻子,很灵的。
“第三个人……到底是谁?”云缺呢喃自语。
能在司天监观星台出现的人物,必定非同寻常,要知道观星塔就是吕青的闭关之地,塔顶观星台除了阎罗李玄驹这几个弟子之外,连冷春鱼那种少监都没资格上去。
如果是吕青邀请的友人,大可不必遮遮掩掩,大大方方现身即可。
如此鬼鬼祟祟,肯定是见不得光的人物。
想到这里,一个名字从云缺的脑海里跳了出来。
“难道是魏墨城!”云缺低声道。
云缺始终猜测魏墨城没死,而且自己在记忆中看到的水面人影,应该就是魏墨城无疑。
将燕皇与司天监当做棋子进攻妖都,背后的始作俑者很有可能是楚红莲口中的‘他们’。
继续推测下去,得到一个令云缺为之心惊的猜测。
前朝监正魏墨城,有可能与楚红莲口中的‘他们’有关,或许就是‘他们’当中的一员!
月魁的声音响起:
“我也觉得有可能是前朝监正,他为了我们而来,别忘了攻打妖都,魏墨城什么好处也没得到,而我们,是一份最佳的试验品。”
云缺沉声道:“你认为魏墨城想要打造更强的妖武者,从而利用了我们?”
月魁道:“还能因为什么呢,司天监不是好地方,你回学宫才是上策,离那个吕青远点,我估计他肯定知情。”
云缺道:“如果你的猜测成立,魏墨城为什么要选我,斩妖司比我强大的高手有的是,我当时只是个三岁娃娃而已。”
月魁道:“因为我们的血脉能完美融合,我早说过,我们有可能是亲姐弟。”
云缺愤然的道:“我才不信,鬼和你是亲姐弟!”
带着满心疑惑,云缺迈进学宫大门。
本以为此次询问吕青,自己便可拨开迷雾,没想到迷雾之后,是更加无边无际的谜团。
观星台上的第三个人到底是谁?
魏墨城究竟是死是活,是不是‘他们’当中的一员?
走进学宫后,云缺的心情始终起伏不定。
如果吕青知情,观星台上的第三个就是魏墨城,那么魏墨城肯定是为了自己与月魁而来,自己接下来的处境,随时处于危机当中。
幽人就是个最好的例子!
魏墨城能将幽人当做试验品,也能将自己当做试验品。
想到能控制整个红莲教,将大晋玩弄于鼓掌的‘他们’,想到踪迹成谜的妖都之王,云缺不由得生出一种紧迫感。
‘他们’的力量,很难衡量,必定极其恐怖,以云缺现如今的修为根本无法抗衡。
云缺再一次觉得自己变成了棋子,冥冥中,被那些隐在暗处的棋手盯着,走的每一步,都是别人在控制。
“喜欢下棋的人,可真多啊……”
云缺冷声低语,下定决心尽快冲击到六品宗师。
修为的提升,不仅肉身之力暴增,神魂也会随之强大,到了六品境界,云缺能调动的妖力也会更多,到时候对战五品将不是难事,面对四品破军强者也有了一战之力。
月魁的力量,几乎取之不尽,关键是云缺弱小的本体与元神承受不住太多的妖力。
相当于空有宝山,却搬不走多少宝贝。
想起元神之力,云缺打定主意在修炼之余钻研一番炼尸术,争取早日修成第一层。
自己的元神越强,相当于承载的妖力会越多。
炼尸术对云缺来说绝非无用的法门,反而与修为境界同样重要。
一边想着心事,云缺来到事务堂。
见到宋道理,云缺拿出墨老的令牌,递了过去。
“学生云缺,由墨老举荐拜入学宫,麻烦学正办理手续。”云缺躬身一礼。
宋道理瞄了眼先生令牌,从手边的抽屉里取出学子令牌交给云缺。
还是之前云缺的那块。
“去罢,少惹事。”宋道理黑着一张脸道。
云缺愣了一下,道:“不用重新录入名字了吗?”
“不用,你的名字还在百花殿,今后再敢惹事,与演武殿那些学子一样受罚。”宋道理语气严肃的道。
“多谢学正!”云缺嘿嘿一笑溜了出去。
本以为需要一番麻烦,重新登记入册,结果自己的名字还在,云缺在心里感激着宋道理,自己就算没拿墨老的令牌,到这之后也能要回身份。
学宫学子的身份,宋道理始终给自己留着呢。
看着云缺脚步飞快的远去,黑着脸的宋道理摇了摇头,笑了起来,自语道:
“有你们这些调皮的小子,学宫才会生机勃勃啊。”
走进百花殿,云缺竟有种物是人非的感慨。
自己只离开了一个月而已,经历几番波折。
覆灭红莲教,斩杀燕太子,黑铁城见了老丈人,返回头打退邵武国五十万大军,随后牧青瑶称帝,大晋换天,一幕幕回忆中的画面,仿佛发生在久远之前,实际上只有一个月而已。
百花殿还是那么热闹。
傍晚时分,广场四周到处是学子的身影。
一群男学子在南楼大门口张望,欣赏着人家女学子的舞姿,一个个口水长流。
东楼大门外仍旧架着大铁锅,几个倒霉的学子被抓了壮丁,人手一个大碗,愁眉苦脸的等着品尝先生熬制出来的美味,大锅里血淋淋的不知煮着什么东西。
西楼一片漆黑,像一座大棺材,楼顶还落着几只乌鸦,时而发出呱呱的惨叫。
一切都没改变。
改变的,只是云缺这一月的经历而已。
怀着一份感慨,云缺走向西楼,结果半路忽然被一只大手抓住。
扭头一看,是北楼先生剑平之和蔼的笑脸。
“你这个淘气的学生,居然跑了一个月,是不是想要逃避每月一次的听课啊。”
云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刚才的感觉错了,什么物是人非。
物是,人也不非!
还是这个老神棍!
“学生今天刚回来,实在乏累,明天,明天肯定来听课!”云缺敷衍道。
“可以!本先生最关爱学子,明天记得来哦,我给你准备了一份惊喜!”剑平之挑着眉毛道。
云缺连忙称好,甩开剑平之逃进西楼。
惊喜?
估计没有喜,只有惊。
木安见到云缺回来,十分高兴,西楼实在太安静,云缺走后连点人声都没有,云缺回来至少有个伴。
“墨老呢。”云缺道。
“在三楼,你走之后,墨老都没怎么出门。”木安道。
云缺正想去三楼知会一声,告诉墨老自己回来了,结果墨老无声无息的飘了下来。
一月不见,云缺发现墨老变得更瘦,皮包骨一样,眼窝深陷,越来越像个鬼了。
拜见了先生后,云缺刚要解释一下自己因何离开,不料墨老问都没问,摆手道:
“明天有两批货到皇城,你去取贤华客栈的货,木安去取天水客栈的货,小心点,那两批货很重要,千万别碰坏了,记得验好货再搬回来。”
说罢墨老飘出西楼,消失在夜幕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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