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山镇。
平日里热热闹闹的小镇,今天死一般的宁静。
镇上的商户全部大门紧闭,街上一个人影也看不到。
住在镇子里的人们,此时全部躲在家中,大气不敢喘,瑟瑟发抖。
空旷的长街上,一头三眼妖狼缓慢走过,狼眼赤红,嘴角残留着大片血迹,獠牙之间还塞着碎肉。
妖狼停在一处酒楼门口,仰起头,嗅了嗅二楼一处紧闭的窗口。
窗内,一座客人被吓得体若筛糠,面无人色,从窗户缝隙能清晰看到妖狼血红的眼睛。
狼妖可能吃饱了,对酒楼里的食客不感兴趣,闻了闻便离开。
空旷的小镇里,遍布着十几头恐怖的妖物,三眼妖狼只是其中之一,还有双首巨蟒,獠牙如刀的庞大猪妖,时而能听到惨叫声在小镇里响起。
平日里,作为观光妖山最佳之地的妖山镇,今天成了妖物泛滥的绝险之地!
妖狼离开后,酒楼里的客人好不容易才从桌子底下爬起来。
这些人都有官身。
为首之人是个瘦高的中年人,此人正是礼部侍郎,牛大空,在别吉面圣那天,找云缺麻烦的那位。
陪在牛大空旁边的两人,一个五大三粗,另一个长着一双小脚,正是刚刚升迁不久的马庸和牛不才。
马庸满头冷汗,颤抖的小声道:
“早听说妖山镇能观妖,怎么连街上都有?该不会是假的吧?”
牛不才脸色苍白的道:“三叔,皇城这边的景致,都这么惊人吗?”
牛不才的三叔,正是牛大空,两人是亲叔侄,牛不才和马庸的官职能升得这么快,正是牛大空这位礼部侍郎的功劳。
马庸和牛不才上任后,照例打点上下,不出一月便与同僚混熟,这几日休沐,两人听说妖山镇能观妖,于是请牛大空一同来妖山镇玩乐一天。
结果刚来镇上,还没等菜上齐呢,居然有妖物出现在小镇。
牛大空两只手不停的颤抖,低声道:
“那是真、真妖!我今天倒霉透顶,跟你们两个混球来什么妖山镇!这下回不去了,非得被妖物吞掉不可!”
马庸和牛不才本来怀着一丝希望,以为妖山镇里的妖物是假的,或者是驯服的妖物用来表演,结果一听牛大空此言,两人吓得瘫倒下去。
原本是来观赏妖物,看个新鲜,结果到了才发现,自己是被观赏的那个!
“完了,完了,小命要交代……”马庸绝望道。
“本想去猴山看个猴,结果我成了猴……”牛不才泪如雨下。
整个妖山镇都笼罩在绝望当中。
活着的百姓提心吊胆,不知什么时候会被吞杀。
但也有不在乎的。
一处空荡荡的包子铺里,坐着个魁梧的壮汉,此人带着硕大的斗笠,斗笠边缘垂下黑纱,遮蔽了容貌。
别人都躲在家里不敢吭声,这位就坐在路边,将刚刚蒸好没人敢吃的包子往自己面前一摆,一口一个,大吃特吃。
吃包子的响动,很快引来了三眼妖狼。
妖狼停步在包子铺附近,龇起獠牙,喉咙里发出低沉吼声。
壮汉理都没理,自顾自的吃着包子。
吃完了一屉包子后,妖狼还在旁边吼。
壮汉听得不耐烦,将蒸屉扔了出去,砸在妖狼头上。
“滚开!要吃去别地儿找去!”
壮汉骂骂咧咧,把剩下的几屉包子全拿了过来。
妖狼被砸后,没敢上前,缓缓后退。
包子铺里,壮汉嫌一个一个的吃包子太慢,将面纱卷起来,往大嘴里倒包子。
面纱下,不是人脸,而是一颗狰狞的虎头!
上百个拳头大的包子,几口吃光。
整个妖山镇,除了这处包子铺有动静之外,其余的地方静如死域。
在这片死寂之地,忽然响起一声娃娃的啼哭。
哇!
婴孩的啼哭,仿佛一条引线,扯动了小镇里十余头妖物的目光。
一户人家内,刚刚生产完没几天的年轻女人,目光惊恐的望着怀里的婴孩,一时不知所措。
她的男人被婴孩啼哭吓得一哆嗦,急忙催促道:
“快!快给他吃!”
女人恍然大悟,急忙解开上衣,想要喂孩子。
可越是着急,扣子越解不开。
当婴孩发出第二声啼哭之际,屋顶传来闷响,轰隆一声直接被掀开!
一头白毛巨猿出现在一家人头顶,硕大的眼珠盯住了屋子里的血食。
外面的院子里,传来其他妖物的低吼,这户人家被一群妖物团团围住。
年轻的夫妻面如死灰。
女人虽然解开了扣子,却为时已晚,她紧紧搂住婴孩,等待着即将来临的劫难。
男人挡在妻子面前,护着妻儿,闭眼等死。
白毛巨猿的长爪从屋顶探来,抓向屋子里的一家三口。
就在这时,一支巨型毛笔破空而来!
花不谢神色凝重,周身法力鼓荡,口中念念有词:
“夫兵革者,以诛暴乱,威四夷……斧钺之诛!”
随着花不谢的施法,一柄数丈大小的巨斧凭空而现,呼啸着斩在白毛巨猿肩头,将其伸向屋中的手臂斩断!
大片的鲜血迸溅,巨猿哀嚎着跌倒。
六品立命境儒修施展的法术,威力惊人不说,距离极远,能攻击到百丈外的目标。
尤其施法过程赏心悦目,文气十足,加上那段玄奥的咒言,简直如同一位风度翩翩的先生,捧着书本在授课,随手一点,便教训了淘气的学生。
若是女子儒修施展出来,浑厚的文气中更多了几分飒爽。
儒修作战,如信手拈来般顺畅自如,给人一种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的自信感觉,仿佛在学问之下,无论妖魔还是鬼怪,都将无路可逃。
反观武夫作战,一个词即可概括。
血腥惨烈!
在花不谢出手的同时,云缺跳下飞行法器,落在院子当中,手中黑刀爆发出漫天刀光,所过之处,血肉横飞!
花不谢的诛妖手段,轻巧灵动,威力绝伦。
云缺的斩妖手段,跟菜市场卖肉的屠夫基本一样。
就一个字,砍!
不是你咬死我,就是我砍死你。
简单粗暴。
花不谢一击重创了白毛巨猿后,再次催动那柄法力幻化的巨斧,轰鸣三次之后,终于将白毛巨猿彻底斩杀。
这份法术动用了不少法力,花不谢深吸一口气,想去协助云缺。
结果一回头,花不谢目光一滞。
院子里满地的残肢断骸,十几头妖物,看不到一具完整尸体,硕大的兽首滚了满地。
屠夫……
花不谢在心里下意识的升起一个字眼,她降下飞行法器,落在屋内。
看了看一家三口,只是惊吓过度,并无大碍。
云缺这时也走了进来,手里提着刀,看起来要多凶悍有多凶悍。
年轻的夫妻尚未从震惊中恢复,直勾勾盯着两人,说不出话来。
婴孩不知道危险,只知道饥饿,再次啼哭起来。
云缺看了看小婴孩,又瞄了眼婴孩嘴边的饱腹之物,咽了下口水,道:
“孩子饿了,赶紧吃吧。”
年轻女人恍然大悟,急忙开始喂孩子,男人则跪倒在地,连连拜谢。
花不谢什么也没说,眼皮开始微微跳动,额头蹦起了几条青筋。
这种局面她经常遇到。
每次司天监侦办妖邪相关的诡案,当事者都会千恩万谢。
被人拜谢,花不谢早已习惯了。
但她不习惯,更无法忍受的是,人家年轻的母亲喂孩子,她的同僚在旁边咽口水。
等走出院子,花不谢冷冷瞥了眼云缺,道:
“你也饿了吧。”
“还行,有点小饿。”云缺道。
“饿的话,你不妨去跟那孩子一起吃点,你刚救了她们一家人的命,人家应该不会拒绝。”花不谢语气揶揄的道。
花不谢以为如此鄙夷之言,云缺听完肯定会气得抓狂。
结果云缺听完,大有深意的点了点头,嘀咕道:
“不是很饿,倒是有点渴了,关键我胃口大,等我喝完,那孩子就得饿肚子,要不我少喝两口也行……”
这下换成花不谢抓狂了,气得脸色发白,怒道:
“不知廉耻!我始终觉得人的脸皮是有限度的,你简直没有脸皮可言!你的脸皮呢?”
云缺呵呵一笑,回敬道:
“我觉得天下的娃娃生来就该有饭吃,但你生的娃娃够呛,你的行头呢?”
说着还肆无忌惮的瞄了花不谢心口处一眼。
花不谢愣住了。
她麻木的低下头,看了看自己平坦的心口,随后额头青筋暴起。
“信不信我杀了你!”
“谁怕谁啊!来呀!”
刚刚逃过一劫的妖山镇,险些又发生一场大战。
花不谢用尽所有力气才压制住怒火,冷哼一声。
云缺抱着肩膀抬头看天,不以为意。
跟他玩口舌之争,那是班门弄斧,阎王爷门前骂小鬼儿,好大的胆子。
鼻翼微微动了动,云缺目光忽然一沉。
“还有一头!”
说罢提刀出了院子。
花不谢紧跟着走了出去,不等她动用感知寻找最后的妖物,看到云缺直奔不远处的一间包子铺。
到了门口,云缺一步跃起,一刀斩下!
刀未至,刀气先到了,直接将铺子轻易切开。
说是铺子,其实就是个简易的棚屋,木头搭建。
棚子裂开后,现出坐在里面的一名壮汉,头戴斗笠,罩着面纱。
云缺这一刀呼啸而落,带着一股凛冽的风啸。
呼!!
刀锋斩下的瞬间,那壮汉惊呼而起。
“别别别!是我啊!”
说着将斗笠一摘,现出一颗硕大的虎头。
长刀堪堪停在虎头上方。
云缺看清对方后,惊奇道:
“萍山君?你怎么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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