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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
南山区第二医院。
幽幽的月光十分迷人,董学斌趴在病房的窗户上看着外面的月色,心情异常平静,就是有点惦记着还处在昏迷中的月华。经过这么久的修养,董学斌身体已经恢复了些力气,至少下地走路是没什么问题了。
咚咚咚,有人敲门。
董学斌头也不回道:“请进。”
市委监察一室的朱竹推门进来,“主任,都问清楚了。”
“说说。”董学斌一回身,往病床上走去,“肇事司机抓到了吗?”
朱竹赶忙过去扶他,边走边道:“我问了南山区公安分局的同志,他们说从监控录像上已经查到了肇事车辆,是一辆黑色的伊兰特,也从郊区路边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找到了车子,不过据查证,这辆车子早在两天前就被偷了,车主是个私企的部门领导,前天也报了案,所以……”
董学斌脸一沉,“所以没查到人?”
“那倒也不是。”朱竹道:“因为事情影响比较恶劣,汾州市公安部门已经介入调查了,后来经过技术分析和人员比对,从一张监控录像里拍到的驾驶员的照片上查出了嫌疑人,虽然那人戴了墨镜,做了简单伪装,不过公安机关还是查到那人跟张火副区长的儿子张彪有关,和张彪手下的一个小混混长相有六七分相似,我过来的时候警方已经去抓人了,怀疑这起车祸是打击报复,跟月华书记下令调查张火贪污受贿一案有关,市委也下了限期破案的命令。”
董学斌点点头,要是公安机关还差不到嫌疑人。董学斌都准备直接去张彪家里给他撕成碎片了!
月华生命垂危险些死掉,董学斌心里也憋着一股火气。
“对了。”朱竹道:“您早上还没醒的时候市纪委领导打过电话,说让您踏踏实实养病,给您放了一个星期的假。”
董学斌苦笑道:“市里都知道了?”
朱竹笑得比他更苦,“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能瞒得了市里?”
突然。董学斌的手机铃铃响了,是老妈栾晓萍打来的。
“你先回去吧,早点儿休息。”董学斌对朱竹道。
朱竹却说:“不用,我晚上陪着您,给您端个茶倒个水什么的。”
“别辛苦了。心意我领了,快回去睡觉吧,也不早了。”
“那……那行吧,要是有事您直接给我打电话,随叫。也只好出了病房回去了。
铃铃铃。手机还在叫唤着。
董学斌赶紧接道:“喂,妈。”
“你怎么又胡闹了你?怎么样了?怎么样了?”老妈语气很急。
董学斌大大咧咧道:“您听我声儿还听不出来?好着呐,什么事儿也没有!”
老妈骂道:“放屁!我当初献血时最多才献了200毫升!好几天头都晕的跟什么似的,你一人就输血2000毫升!能没事吗?”
董学斌哎呀道:“我什么生命力啊我?真好着呢!”
那边,一个笑眯眯的女声突然响起,“妈。我跟小斌说几句。”
栾晓萍一嗯,对着儿子道:“你媳妇儿要跟你说话。我给她了。”
电话换人了,“喂。我。”
董学斌有些紧张,咳嗽了一声道:“慧兰,你怎么上咱妈那儿去了?”
“咱妈咱爸结婚领证了,你没时间来,我当然得过来一趟了,不过我看你小子倒是挺滋润的,听说你英雄救美了?”
董学斌尴尬道:“什么跟什么啊。”
“呵呵,南山区的区委书记,你谢姐记得挺漂亮的。”
“漂亮什么呀她,一般般,一般般而已。”
“我跟月华打过交道,她什么面貌我知道。”
“哎呦,你瞧你,肤浅了吧?我救她是因为她长得好看吗?”
“行了行了,你小子也别跟我这儿臭贫了,好好养病吧,今天怕是来不及了,明天我跟咱妈过去看你。”
“别介别介,我这就出院了,你们可别来。”
“听你说话倒不像有病的,不过不看看你我不放心。”
“真别了,我来是带着任务的,还有工作要做呢,拖家带口一块儿看我来像什么样子?我哪儿有那么脆弱啊!知道你们挂念我,我没事,跟我妈和我杨叔儿也说一声。”
“……那好吧,你早点回来。”
“知道,等处理完这边的事儿我就回去。”
“注意安全。”
“明白。”
“一定多注意,记住了没有?”
“记住啦,瞧你磨叽的。”
“还嫌我烦了?呵呵,行了,挂线吧,听见你小子这么生龙活虎,你谢姐心里也踏实多了。”
挂了线,董学斌也有些惭愧,唉,又让家里人担心自己了,不过月华当时都那种情况了,自己怎么可能见死不救?就算自己没有倒退时间的能力,董学斌拼了命也不能让月华有事。
看看表,晚上九点多了。
董学斌睡不着,就走下床溜达了溜达,忽然,门口传来了几个护士的说话声。
“听说耿书记醒了?”
“是吗?什么时候的事儿?”
“刚醒没多久,不过咱们医院的几个主任都过去了,好像……”
“好像什么?病情没控制住?”
“看徐主任和其他几个院长的表情,可能……”
董学斌一听就急了,怎么回事儿?不是说月华脱离生命危险了吗?
一把拉开病房门,董学斌也不顾护士的阻拦,大步朝着耿月华的病房冲去,病房门关着,但站在门口的时候董学斌却清清楚楚地听到了里面的对话。
“干什么让小董冒险救我?”耿月华语气冷冷的,但虚弱的嗓音几乎是微不可闻,气息很弱。
耿母道:“不救你还眼睁睁看着你死掉?”
耿父道:“咱们一家都得谢谢人家小董,算起来,小董都已经救过你两次了。”
“咳咳咳咳……”耿月华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停都停不住。
忽然间,大夫打断道:“我插一句话,您女儿的这种咳嗽……大概多久了?”
耿新科疑惑道:“小半年了吧?我姐这几个月一直都咳嗽,说是咽炎。”
“哪里诊断的?”大夫追问道。
“哪里?那不知道,反正我姐是这么说的,吃药也吃好几个月了,不过没见什么效果,怎么了大夫?”
大夫叹叹气,拿出一瓶药盒来,“吃的是这种药?”
耿新科奇怪道:“这是我姐包里的那瓶吧?是这种,没包装的。”
“不是没包装。”大夫欲言又止,“是月华书记给撕掉了吧,这种药我刚送去药室了,里面是……抗癌药。”
“啊?”
“你说什么?”
“抗癌?”
包括外面的董学斌在内,所有人都惊住了!
大夫徐徐道:“之前手术的时候我们还没注意,不过下午我们给月华书记做了一个全面检查,这才发现她肺部有阴影,而且早已经扩散了,经初步诊断,确诊是肺癌晚期!”
“怎么可能!”耿母失声道:“不会的!”
耿父大喝道:“月华!到底真的假的?”
耿月华咳嗽声渐停,没有说话。
耿母一下就哭了,“你,你早就知道了?所以你才没答应过我们给你介绍的对象!所以才……”
耿新科吼道:“我说你那次从上海出差回来以后怎么就有些不对劲了呢!你跟上海医院里查出来的?姐!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们啊!”
耿月华还是一声不吭。
耿父道:“大夫,月华到底还能……还能活多久?”
大夫沉吟道:“如果第一时间发现就进行化疗手术等措施,或许还能活一到两年,但现在癌细胞早都……如果只是药物保守治疗的话,恐怕只还有一个月不到的生命,好的情况也最多两个月,而且现在月华书记刚做完大手术,再放射化疗……我们也怕她撑不住,所以你们最好有个心理准备,月华书记伤口还没愈合,再加上癌细胞扩散,现在随时都有可能……”
就是说耿月华什么时候都可能死。
林萍萍也懵了,“月华姐,您既然早知道了,为什么……为什么不化疗?”
大夫回答道:“化疗虽然能拖延一段时间,但其中的痛苦也,唉……”
病房里骤然沉默了。
然后,一个个哭声接连响起。
耿母哭了,林萍萍哭了,耿新科也哭了。
耿月华终于说话了,硬邦邦着语气喝道:“都哭什么!生老病死谁不得赶上?有什么大不了的?”
耿母哭喊道:“你说得轻巧!你走了!我们怎么办?怎么办?”
耿父也忍不住老泪枞横,“白发人送黑发人!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
“姐!”耿新科道:“你早该化疗的!早该做手术的!你不为你自己想也为爸妈想想啊!”
……
病房外面,董学斌眼中血红一片,靠着墙壁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半天都没缓过神儿来,他早猜到耿月华心里装着什么秘密了,因为她的很多举动都有些反常,但董学斌怎么也没料到,月华竟然得了肺癌晚期的不治之症,已经没有几天可活了!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