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连,就是这么豪横!
什么美军战斗机,什么空中霸主,老子打的就是霸主。
七连的战士们有一个算一个的,纷纷握紧了手中的钢枪,全部的注意力集中道耳朵上,试图判断出飞机的来势。
只可惜,因为河床较低的位置,几乎是天然的声音聚集地,想要在这样的环境中判断声音的朝向,显然是相当的困难的。
饶是一百多双耳朵,却一时间分辨不出飞机到底是从哪里飞来的。
而判断不出飞机从哪里来的,七连也就只能站着不动,否则朝着飞机行进的方向而去,那就是在找死。
终于,漫长的五秒钟过后,只有一只耳朵好使的雷公,却是第一个听清了美军战斗机的方向。手指随即向着七连自家来时的方向喊道:“在我们正前方!”
说时迟,那时快,众人纷纷顺着雷公所指的方向看去,却见一大一小的两个黑点,已经出现在了瓦蓝的天空中。
众人心头又是一惊,就这距离,恐怕不用十几秒,该死的飞机就会飞过自己的头顶。
再看看还有近三分之一距离的对岸,十几秒钟,就算是全副轻装,把所有辎重都扔掉,也不可能有人能够跑得过去。
可以说,现在跑,就是给敌机当训练用的移动靶子的。可是,不跑?那不是固定靶吗!或者,干脆,拼了?!众人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好在,早有准备的梅生,当即大喊着下达了或许是最正确,却也是最憋屈和无奈的命令:“来不及了,全体趴下,装成尸体。”
听到梅生的喊话,伍千里立即也反应了过来,即便是想打,也来不及了,而大地的颜色,尤其是河床中的乱石和碎尸,或许可以成为自己的战士们最好的掩护,当即没有丝毫犹豫,便冲着众人就喊道:“隐蔽,趴下,快趴下。”
几个排长听到了连长和指导员的指令,也当即向着已经散开了的队伍传递命令道:“趴下,全体趴下!快趴下。”
第七穿插连也不愧是志愿军中最为精锐的连队,从梅生下达指令,只不过短短的几秒钟,一百五十七人加上四名译电员,或仰或俯,便已经全部就地趴下,一动不动,真的就如同一具具的死尸一般。
而那些负责背着电台的战士们,更是小心地将电台放入了石头的缝隙中,再用自己的身体覆盖其上——在他们的心目中,身下的电台远比他们的性命更加重要百倍、千倍。
七连的动作迅速,空中美军战斗机的速度更是不慢。
因为知道朝鲜军(当时美军还以为自己的对手是朝鲜军)缺乏防空力量,甚至可以说根本没有什么防空力量的缘故,美军的战斗机在空中可以说是无比的嚣张。
不仅采取超低空的飞行方式,更是在空中划起了s形,似乎是在以飞机为笔,以蓝天为纸,尽情地涂鸦着他的艺术与骄傲。
美军战机的肆意盘旋,却是苦了下头的七连的战士了。“嗡嗡嗡”的发动机轰鸣声,不断地反复地萦绕在耳边,让所有人的精神都高度地紧绷。
那些老战士们倒还好,毕竟在淮海战役中也算是经历过被飞机“恐吓”的场景,虽然还是有些紧张,却也知道如何调整自己的呼吸,让自己尽快地平复下来。
可是,那些個刚刚入伍没多久的新兵蛋子们,哪里经历过这阵仗。
尤其是伍万里,看着眼前一碧如洗的天空,听着头顶不断的轰鸣声,伍万里的现在就提到了嗓子眼。加上趴下得突然,左手似乎被什么顶了起来,很是不舒服,当即微微挪动开被顶起的左手,试图将底下的那块“石头”稍稍搬开一些。
可底下的一幕却是令伍万里骇然失色,那哪里是什么“石头”,分明是一颗被太阳和北风吹干了的头颅,黝黑的骨骼上,零星地还挂着些许发干的肌肉,说不出的恶心与可怖。
原来,因为梅生的命令来得突然,伍万里也是慌不择路,当即就趴了下来,却不想正好就趴在了一具友军的尸体上。
好消息是,早在辑安车站的时候,伍万里就看到过类似被烧焦的尸体,也算是见识过战争无情的一面,此时见到,虽然依旧惊骇不已,却也没有因此发出惊诧的喊声。
坏消息是,伍万里到底也只是个刚刚参军的孩子,本能地,就想逃离开这具可怖而恶心的尸体。缓缓地,伍万里便开始挪动着自己的身体。
好在,这一幕被正在观察四周飞机情况的伍千里给察觉到了。
“不许动!”伍千里的话语中尽是严肃与焦急,皱着眉严厉地警告着伍万里:“动了都得死!”
闻言的伍万里当即便停下了所有的动作,他知道,哥哥是真的怒了。
当然,伍万里也意识到,要是自己再有什么动作,可能真的会害死七连的所有人,包括自己的朋友张小山,还有给自己缝制手榴弹背心的指导员,还有兄长伍千里......
就在伍千里的话音落下,伍万里正胡思乱想之际,美军的飞机终于从众人的头顶,“唔”的一声,一掠而过!
朝着太阳的方向,眼看着美军的飞机就要钻入群山,远离七连而去。而随着飞机的轰鸣声渐行渐远,众人悬着的心也终于稍稍地放下。
“先别动。”知道没有那么简单的梅生当即再度开口提醒。
其实,不用梅生提醒,如今的情况下,没有伍千里或者梅生下令,根本不会有任何一个人会挪动哪怕半步,更别说什么起身了。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等待着飞机的轰鸣声彻底消失,等待着连长和指导员的指令。
一秒、两秒、三秒......
时间已经在此刻凝结,每一秒都显得格外地漫长。
只可惜,七连的战士们稍显漫长的等待,却依旧没有等来想要的结果,飞机的轰鸣声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近,越来响。
显然,美军的飞机绕了一圈又飞了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