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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0章 新骨植入血未换

    一声声的报名声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而伍万里的小脑袋也跟随着此起彼伏的声音在空中左摇右晃。

    一个数字、一个名字、一张面孔,在伍万里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显然想要记住这些人并不容易。

    但伍千里和陆博显然并不是要他记住这些人,而是要在一声声震耳欲聋的第七穿插连战士的介绍中,明白这个集体,认同这个集体,最后融入这个集体。

    可惜,以往百试百灵的方法,似乎在这個渔家二六不懂的小子的身上失了效。因为,只见其脑袋左右晃动,却不见其心绪的波澜起伏。

    良久,此起彼伏令伍万里耳不暇接的报名介绍总算告一段落。

    “第一百六十二,伍千里;一百六十一,伍百里。”半侧着身的伍千里,向他的亲弟弟,介绍着自己的另一名字。

    最后的最后,伍万里面前,胡子拉碴的雷公终于缓缓开口:“第十七名战士,雷睢生。”

    听着自己师傅的介绍,伍万里不由得一愣,直到此时,他才恍然惊觉,他的哥哥给他挑了一个怎样的师傅,也恍然间记起来刚刚在追逐中,那个可恶的叫做余从戎的家伙怎么介绍的自己的师傅——雷爹!

    第十七名战士!

    除了雷爹外,就没有一个是低于一百的,自己的两个哥哥也都一百六十多。

    虽然伍万里并不清楚雷爹到底是个怎样的传奇,可以说,雷爹就是一个活着的奇迹!伍千里怀中的那本写满了七连战士名字的本子上,第一页,整整一页纸,数十个人名,就只剩下雷爹还健在。

    当然,这跟雷爹炮兵的属性不无关系。

    但也正因为是这样,伍千里才会死皮赖脸地将自己二六不懂的傻弟弟,硬塞给了炮排、塞给了最会活下去的雷爹。

    显然,伍万里并不清楚这些,至少现在的他并不清楚。好消息是,终于他也稍稍地意识到了他的师傅——雷爹的不平凡。

    这边伍万里正惊讶于自己师傅数字的靠前,那边的伍千里看着自己还是憨憨傻傻的弟弟,已经是气不打一处来了!

    大家用这么荣重的仪式欢迎你,我和指导员费尽心思,扒开了所有人的伤口给你看,就是让你明白什么是一个兵,什么是七连的兵!

    可是你呢!半天了,一点反应都没有?!

    当即,伍千里便怒而发问道:“你呢?”

    可惜,伍万里依旧只是转过了头,呆呆地看向自己的哥哥,似乎并不明白哥哥在问自己什么。

    陆博看了看眼前的伍万里,却没有如同电影中那样再做提醒。一方面,即便是提醒也会被打断,何必自讨没趣,另一方面梅生很清楚,即便现在的伍万里答出了他的另一个名字,他也还算不上一个合格的战士。

    一时间,空气仿佛再度凝结,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伍万里,期待着他的回答。但所有人似乎在心中也都早有预料。

    但“在绝望中寻找希望”,本就是七连从来最常做的事情。

    七连,依旧没有抛弃伍万里,哪怕他就那么呆呆站在那里,半天说不出半个字。大家依旧不等在那里,等着他的开口,等着他的觉醒。

    七连,六百七十六人,都在!

    可惜,这一次,奇迹没有发生。

    陆博有些失望地闭上眼睛,这种绝望而无力改变的感觉,令陆博很是不爽。这就是传说中的历史的惯性吗?!

    今天,伍万里无力答出他的另一个名字,陆博无能为力,尽管他又是加重读音,又是重复报数;

    明天,在水门桥......介时的陆博又能做些什么?!

    眼睁睁看着第七连为了水门桥而全军覆没?然后在天上,看着美军利用空运而来的钢结构,轻而易举地将七连所有战士豁出性命才炸开的缺口修复,再朝着南面扬长而去?!

    不,陆博不愿意!绝不愿意!

    当即陆博便要开口——改变,就该从伍万里这里就开始!

    只可惜,陆博的动作还是晚了一些。

    “我再说一遍......”看着完全不在状态的伍千里,一旁的雷公只能抢了陆博的词儿。到底是自己的徒弟,该教还是得教,该说还是得说,该圆场的还是得圆场啊。

    而此话一出,立即又被伍千里给打断了。

    “不用再说了......”伍千里看着憨憨的伍万里早就怒火中烧,当即就打断了雷公的圆场。

    缓步走向伍万里,伍千里的眉头微微皱起:“该记得住的时候一定会记得住。”

    “我是希望他......”雷公还想解释一番,显然,他是想要伍万里能够尽快地真正地融入到七连。

    “我没希望他什么。”伍千里大手一挥,又将雷公的话打断。

    随即看向不知所措的伍万里,长长呼出一口浊气,按捺住心中的火气,对他苦口婆心地道:“伍万里。你害怕老兵们不接受你。我告诉你,只有到了战场上,你才知道他们接不接受你。”

    听着自己哥哥的话,经历过一场入连仪式的洗礼,伍万里的心中自然也知道刚刚的老兵们,不是看不起自己,而是在教自己。

    当即,伍万里就举起了自己的左手,试图请求发言,为自己辩驳些什么。

    可惜,伍千里却已经彻底地对他失望了,根本无视他想要发言的请求,反而一步步向着伍万里走得更近了。

    几步之间,两人几乎已经是脸贴着脸了。

    此时的伍万里,已经不再是那个追逐着渔船打打闹闹的顽童,而是一个将自己职责都不明白的新兵,一个将全连的心意辜负的孬兵;

    此时的伍千里,也不再是那个慈爱的兄长,那个动不动就将弟弟的脸捏成个包子的哥哥,而是带领着第七穿插连的连长。

    两人,就这样脸贴着脸,面对着面,似有千言,却无一语。

    “伍万里。”伍千里终究还是继续开口道:“一个蛋从外面被敲开,注定被吃掉,你要是能从里面给啄开。”

    伍万里想要发言的手慢慢垂下。

    “没准是只鹰。”伍千里的话语也缓缓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