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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春兰案被陈关县公安局并案侦查时丁局大发雷霆,曾说过把刑警大队牌子挂到西郊植物园的气话。
这才过去两个多月,假洋鬼子不仅由司法厅正处级调研员摇身一变为国家刑警组织江省联络处副处长,并且真像丁局说得那样在西郊植物园搞了个“积案清查组”,正儿八经地办起案来。
王思强五味杂陈,不知道接下来等待他的是什么。没想到来了之后居然没看见那张熟悉的脸,没见着那一脸人畜无害却让他忐忑不安的笑容。
“王队,我师傅回如东老家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省厅情报处情报信息研判专家夏莫青夏科长,也是我们清查组副组长兼内勤。”
江省公安系统搞情报对策的很多,不少刑警大队都设立了情报对策中队,但像夏莫青这么有名气的却不多,王思强看过有关于她的报道,连忙敬礼:“夏科长好,久仰大名,西郊分局刑警大队干警王思强,认识您很荣幸。”
夏莫青回了个礼,笑眯眯地说:“王队长,欢迎你加入‘八零幺’。”
“八零幺?”
“这是我们积案清查组的代号。”
夏莫青笑了笑,转身指着姜怡那辆并没有真还给白晓倩的宝马催促道:“小姜,我带王队长上去熟悉熟悉环境,顺便办一下门卡。这儿你别管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初次见面,不要让人家久等,更不要辜负你师傅和师娘的一片好意。”
韩均不在,王思强没什么心理压力,笑问道:“小姜,是不是去见对象?”
姜怡俏脸一红,扭扭捏捏地说:“什么……什么对象啊,都没见过面,要不是我师傅和师娘非要我去,我才懒得去呢。”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王队长,别管她了,我带你上去看看。”
“是!”人家是清查组副组长,是省厅情报处的正牌科长,不是那些有级别没职务的主任科员,王思强不敢怠慢,又抬起胳膊敬了个礼。
警务室的老孟、老常都认识,又都是曾经的领导,见面不能不打招呼,不然就是不尊重老同志。简单寒暄了几句,这才经过两道防盗门走上二楼。
夏莫青既是情报研判专家也是电脑专家,让他摁了下指纹,噼里啪啦敲击几下键盘,从抽屉里取出一张卡在连接电脑的卡槽里刷了刷,不到十分钟,一张门卡便完成了。
她连同一张ic卡一起推到他面前,微笑着介绍道:“王队长,门卡使用起来很方便,跟拿银行卡去取款机取钱差不多。先刷卡,再输密码,再对指纹,全部对上门就开了。这一张是植物园职工餐厅饭卡,里面预存了一千块钱,可以吃饭也可以刷饮料,刷完之后我再给你充。”
考虑得挺周到,王思强拿起来看了看,好奇地问:“夏科长,密码呢?”
“一张卡一个密码,你的密码是你警号,如果不习惯我可以帮你改。”
“不用了,警号挺好,不要费心去记。”
夏莫青像换了个人似的突然脸色一正,紧盯着他双眼道:“王思强同志,昨天韩处长确定把你借调过来之后,我调看了一下你的档案,从侧面了解了一下你与韩处长之间的关系。受省厅刑侦局范政委委托,我代表组织跟你谈一下心,希望你能够敞开心扉,把你的疑虑、困惑和担忧说出来,不要总憋在心里,更不能带到今后的工作中去。”
难怪要打发小姜走,原来是要代表组织谈心。
王思强轻叹一口气,摸出根香烟苦笑道:“夏科长,您看过档案,也从侧面了解过,肯定知道韩处长为什么要调我来。在两年前的‘9.12案’上,我犯了很多错误,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超期羁押了韩处长好几个月,甚至动过手。”
他没避重就轻,但也不够坦诚。
夏莫青一边示意他可以抽烟,一边提醒道:“王思强同志,我们现在的谈话是为了以后更好地工作,不是想追究哪个人的责任。另外据我所知,韩处长并没有追究你的意思,否则在两年的追诉期里他可以做很多事。”
王思强点上烟,深吸了一口,一脸追悔莫及地说:“最开始我也感觉他作案的可能性不大,毕竟从出入境记录和排查结果看,案发之前他从未在现实中接触过被害人,没有任何矛盾,没有作案动机。但考虑到他是从美国回来的,有美国绿卡,随时可能出国,万一真是凶手,到时候去哪儿找他,只有先把他羁押起来。”
夏莫青微皱起眉头问:“为什么不限制出境,为什么非要羁押?”
“当时我们考虑过,几位领导认为他不同于一般出国留学人员。出去得很早,中学、大学和博士都是在美国念的,有美国律师资格,虽然没加入美国国籍,但事实上跟美国人差不多。
如果只是限制出境,那他跑进美国大使馆或领事馆怎么办?到时候别说案子破不了,人抓不着,甚至会引起外交纠纷,谁也不敢冒这个险,谁也不敢拍这个板,最后只能羁押。”
王思强深吸了一口烟,接着道:“后来一个个嫌疑人浮出水面,一个个又被排除,侦破工作陷入僵局,我们更不敢放人。命案必破,万一他真是凶手,把他放了这个责任谁负?
在转到看守所之前,由于破案压力大,由于他态度又很强硬,我和另一个同志没控制住,动了手。把他吊起来,不让他睡觉,用缠着湿毛巾的警棍电他,折腾了大半夜,把他搞得死去活来……”
夏莫青暗叹了一口气,面无表情地问:“就这些?”
“转到看守所之后,我们没有再犯错误。不过看守所前段时间被查出窝案,听说刚被移送检察院的卢鹏涛、罗仁海和马万军等害群之马,曾变着法儿从他那里敲诈走十几万,我想他们肯定授意那些在押人员对他动过手。”
她淡淡地问:“他吃了很多苦?”
王思强微微点了下头,一个劲抽闷烟,没有再啃声。
夏莫青沉思了片刻,语重心长地说:“王思强同志,我知道这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可你要为此负主要责任。韩处长没追究,组织上也不会追究,但作为主要责任人,你应该积极主动地跟韩处长道歉,向韩处长承认错误。
他接不接受是他的事,你有没有这个态度是你的事。我希望星期一正式上班时,你能够拿出实际行动。清查组刚刚成立,就韩处长,小姜,你,我这几个人,这件事大家都知道,不存在拉不下脸,不好意思的问题,你说是不是?”
“我道过谦,我承认过错误。”
“但我没看见你道过谦。”
夏莫青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说:“王思强同志,八零幺,这是厅领导给我们这个清查组的代号。作为一个老刑警,从这个代号中你应该能想象到厅里对我们的期望有多大。所以我们要团结,要齐心,要把力往一处使,不能带着猜疑去工作。
况且在我看来,韩处长虽然没有真正原谅你,但也没有把你借调过来给你小鞋穿,刻意为难你的意思,否则绝不会让你参与‘田立辉跨国杀人诈骗案’的侦破。这个矛盾能不能化解,韩处长能不能跟你真正的冰释前嫌,我认为全在你的表现,承认错误和道歉的表现,以及今后工作的表现。”
“我知道了。”
这个管家真不好当,夏莫青暗叹了一口气,接着说:“我从韩处长侦办过的那些案例中发现,他有时候会做出一些很危险的事。比如动员嫌疑人自首,在没采取任何控制措施的情况下,竟然陪嫌疑人坐等了五分钟。又比如带小姜去酒吧那种鱼龙混杂的娱乐场所调查。
王思强同志,他协助你们西郊分局一连破获四起命案,你应该非常清楚他在侦破命案上的能力,可以说没有他就没有‘八零幺’,对我们而言他的安全是第一位的。
我负责情报对策和内勤,坐在办公室的时间比较多,不可能跟他东奔西跑。小姜是他徒弟,对他言听计从,根本指望不上,所以这个任务只能交给你,必须确保他在调查中的人身安全。”
她代表的是省厅,是组织,不仅仅是副组长兼内勤,可以说这是组织交代的任务,王思强立马起身道:“请夏科长放心,只要我王思强有一口气在,绝不会让别人伤到他分毫。事实上我真希望能帮他挡一颗子弹,或者挡几刀,把前面的帐给还了。”
夏莫青莞尔一笑道:“挡子弹,挡刀?王思强同志,我们‘八零幺’只负责侦破积案或督导各市县局侦破积案,不负责抓捕,没这么夸张。不过提起子弹,我想问问你带枪了没有。”
“没带,移交工作的时候一起上交了。”
“既然已经上交了原单位,那就打一份申请,刑侦局周末有人值班,等会我带你一起去申领。”
带枪容易出事,太操心,不但自己操心,也让领导操心。有一次带枪出差办案,丁局和刘局“关心枪”的电话一天打了十几个。搞得这两年出省执行抓捕任务宁可多带几个人,都不愿意带枪。
看着夏莫青那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王思强欲言又止地问:“夏科长,给我配枪,刑侦局领导能放心吗?”
夏莫青指了指墙角边尚未安装好的保险箱,指了指刚装上防盗栅栏的窗户,若无其事地笑道:“你是老刑警,有什么不放心的。另外我们‘八零幺’的安保措施正在不断完善,等保险箱安装好,等换上防弹玻璃,不出差时就可以把枪放单位保险箱。连下面警务室的干警都上不来,你还怕它被人偷了?”
上来必须经过警务室,警务室里24小时有民警值班,并且有两道要比对指纹、验证身份的厚铁门。上面装了防盗栅栏,又要换防弹玻璃,估计报警系统也安装了。墙是钢筋混凝土浇筑的,不是砖混结构,算起来比重案队更安全。
王思强环顾了下四周,点头道:“既然刑侦局领导放心,那我就打申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