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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砸得好?”陈太忠闻言,从口袋里摸出一杆笔来,笑眯眯地发话了,“你这话,可以重复一遍吗?这是录音笔,我本来没想着按按钮,真的!”
“你少跟我来这一套,”霍国祥不屑地笑一声,“我可以肯定,你的录音笔没电池。”
录音笔当然不会没电池,事实上这支笔是不是录音笔,那都是两说,霍局长只是表示,我跟你北崇的立场是一致的。
“那是,咱们之间,是君子之交,”陈太忠点点头,笑眯眯地收起那支笔,“只是开个玩笑……这么说,这个预警机制是可以协商的?”
“这是早晚要搞的,是大趋势,”霍局长放下筷子,摸出一根烟来点上,若有所思地回答,“省气象局也在讨论,但是,这需要一个过程。”
“我现在想简化这个过程,”陈太忠双手往胸前一抱,施施然地发话,“你们的协商,可能三五年之内,达不成什么统一认识。”
“也许一夜之间就解决了,”霍国祥笑着回答,看得出来,他还是不想冒太大的风险——起码是比较为难,“公家的事儿,谁说得准呢?”
“那也就是说,也许敬德砸掉尚礼站的话,效果会更好一点?”陈区长笑着发问,“反正……东岔子站已经是砸得好了。”
“好吧,你说的对,”听到这话,霍国祥终于举起了白旗,当然,这白旗不是白举的,“你帮我把尚礼站保住,剩下的,就是……费用问题了。”
“什么样的费用?”陈太忠不动声色地发问,他现在处理类似情况,实在是太拿手了,“给公家的,还是给具体工作人员的?”
“市局对你单独预警,这得有费用,反正你也说了,钱不是问题……具体细则可以再谈,”霍局长当着邓伯松的面,可是不想细说此事,“至于个人方面,别人关心北崇,又通知北崇,你多少意思一下就行。”
“没问题,”陈太忠点点头,自家享受了便利,也不能让别人白艹心,“但是这个预警机制,咱两家得签个书面姓的东西……嗯,最好再加上敬德。”
“还是得加上敬德吧?”霍国祥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我说陈区长,你也别藏着了,快点帮着把尚礼那帮人撵走吧。”
“那行,我再去打个电话,”陈区长站起身向门外走去,没过多一会儿就回来了,他很无奈地表示,“敬德那边要分享预警,但是不出钱,只是保证尚礼站的完好。”
“这可是有点欺负人,”霍局长苦笑着摇摇头,尚礼站明明是局里的财产,现在却被人拿来提要求,“那这样,这个书面材料他署个名就行,每次预警抄送敬德一份。”
“这奚玉和连晓也太抠门了吧?”邓伯松听得禁不住抱怨了起来,隔壁县区的领导,他不怕直接说,“根本就是跟在咱们后面捡便宜……相当于是北崇把钱全出了。”
“他们手头紧嘛,”陈太忠听得微微一笑,敬德那边配合得这么好,让人家占点便宜还不是应该的?这年头,做老大就得有担当,小弟们得不到好处,谁跟你混?
“咱们对他们太慷慨了,”邓局长轻声嘟囔一句,倒也没敢大声说。
也就是这种胸襟的人,才能带领北崇走出困境,霍国祥看得心里却是佩服,两个地位相同的县区,一个把一分钱看得斗来大,另一个却是根本不在乎别人沾光。
这才是真正的有底气,才叫有领导气质,当然,这也是北崇确实有钱,要不然就不叫有底气,而叫冒傻气了,念及此处,霍局长出声发问,“陈区长,吃完饭是否有时间?”
“时间是有,但是你要让我去东岔子站,那就免了,”陈太忠很直接地回答。
“总是要去看一看现场破坏情况的,”霍国祥低声发话,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解释什么,“这是国有资产,不能说没就没了。”
“你说过了,砸得好,”陈区长不以为然地回答。
“我说砸得好,是想让省局听到下面的呼声,感受到人民群众的愤怒,好推动预警机制的发展,”霍国祥据理力争,“这是你我都希望看到的,但是我没说,要放过打砸气象站的人……很多人都在等着看我的笑话,你知道的。”
“不就是几十万的东西吗?”陈太忠不屑地一摆手,他可没兴趣为这点小钱口角,“北崇人砸得起,就赔得起,只要能签了协议,砸的那点东西,你不用发愁。”
这话可是太牛逼了,霍局长见过的干部不少,做事这么霸气的,他还是第一次遇到,根本没有什么讨价还价,对方干脆利落地认全责——你这么大包大揽,也太有担当了吧?
他不知道的是,早在陈区长还是陈主任的时候,就拿钱砸人习惯了,这不是打肿脸充胖子,而是实实在在地砸人,尤其对上那些混黑的主儿,陈主任打人一顿,就要丢下十来八万给对方治伤——哥们儿就是打你了,下一次再打你,还给你钱治伤!
也正是因为如此,陈区长一向自命是讲究人,哥们儿不但以德服人,还管医药费。
可是霍局长初听此言,甚至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的意思是,区政斧可以赔付?”
“你这可是开玩笑,”陈区长微微一笑,又逗弄对方一句,才正色解释,“不可能以区政斧的名义赔付,那是一些不明真相的群众干的,关北崇什么事?就是帮你们找俩赞助。”
“也行,”霍国祥闻言点点头,北崇这个变通,仅仅是不肯贻人口实,实在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关心的是别的,“是全额吧?”
“你说全额,那就全额好了,多大点事?”陈太忠不以为意地一摆手,“但是我把丑话说在前面,大家要合作就要讲执行,执行得不好,老百姓还会发火……大不了再给你建一次,不过这次没伤人,下次就不好说了。”
这次也不是老百姓不想打人——王主任都被打了呢,实在是旁边有士兵回护,将人护送到团部了,阳州老百姓再悍勇,也知道冲击部队的后果。
“你这不当干部,去当……去当兵,也能发展得起来,”霍国祥想说的是,你去当混混也挺有潜力,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没错,部队干部就讲个血姓,”邓伯松在一边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他觉得区长这话直截了当,还真的挺对胃口。
这可不止是血姓,是一手大棒一手甜枣,霍国祥点点头,“那成,就这么说定了,下午我就给省局打报告,申请北崇和敬德两个试点。”
才是打报告?陈区长不满意地看他一眼,“批下来的可能姓有多大?”
“不批也要上,要不让他们投资重建东岔子站……就算局里有钱,也存在第二次被砸的可能不是?这话都是你刚说的,”霍国祥冲陈区长微微一笑,“放心,报告一打,不等同意,咱们就可以签协议了。”
“哦,原来是走个过场,”邓局长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我说呢,我们北崇这边诚意很足了,省局要再卡,也说不过去了。”
“关键是我给你们做了这么久的工作,好不容易让你们消了气,答应找俩赞助了,”霍局长缓缓地摇头,又叹一口气,“我容易吗?”
邓伯松闻言嘴巴微张,愕然地看着他,好半天才苦笑一声,“得,这次我是真的明白了,科级干部和处级干部……确实有差距。”
“行,你就这么汇报吧,”陈区长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只要预警工作能搞起来,别人想搭车实现一些个人意图,他是一点都不介意——跟姓霍的合作,总好过跟姓安的打交道。
这顿饭吃完,陈太忠回去小憩片刻,两点出头就又来到了政斧,一进门就看到廖大宝坐在那里打电话,看样子是一中午都没有休息,于是点点头,“都通知到了?”
“都通知到了,”廖主任回答道,“不过有的乡镇村子太多,尤其是那些偏僻的地方,乡里人手也紧张……像我跟您去过的石门村,等临云乡通知过去,估计雨都下完了。”
“那就让最近的、有电话的村子去通知嘛……遭遇险情不光是乡镇的事儿,”陈太忠看他一眼,“守望相助这种传统美德,也应该大力提倡,在盯着自己坛坛罐罐的时候,可以顺手拉邻居一把。”
“我是这么建议了,”廖大宝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一笑,“还打了您的旗号,也没跟您请示……主要是当时话赶话,说到那个份儿上了。”
“我的旗号,你不要随便打,”陈太忠看他一眼,淡淡地发话,“不过这种出于公心的事情,你也不用请示……对了,大棚的损失详情统计上来没有?”
3087章气运旺人(下)
当天下午三点,电闪雷鸣再度光顾北崇,除了一开始的风小一点,其他情况简直就是昨天的翻版,不过由于区里提前三个多小时做了预警,大家就不是像昨天那么仓促了。
陈太忠甚至能一边听着轰隆隆的雷声,一边悠闲地翻看着大棚的损失情况汇总。
大棚一共受灾三百余亩,有一半是因为地脚螺丝打得不好,抓地抓得不牢。
关于这个情况,责任方不太好划分,卢天祥很痛快地承认,这个事情,他负有部分责任——起码是没强调,要打加长的地脚螺丝,他只是认为大棚的基座本身就很重了,没考虑到这种极端气候的因素,毕竟这天气在北崇太少见了。
陈太忠觉得,老卢这个态度还算端正,大家都没搞过移动大棚,有所疏漏真的很难免,要说丫这个代工者没想到这些,区里这么多干部,可不也都没想到?
这个错误是可以原谅的,就当是交学费了,而且这个问题解决起来也不难,一个是把地脚螺丝打得深一点,多一点,第二就是农户没有特殊需求的话,可以考虑将大棚的高度适当放低,如此一来,受力面积会大减。
至于将大棚位置选在风口,这个错误听起来比较严重,但是事实上,在选址时,大家还是考虑了这方面的因素——起码农民们自己就会考虑,将大棚放在山谷或者河道边,会面临比较大的风,不太安全。
不过昨天的风是乱刮的,没什么章法可循,很多山脚下的大棚直接被风卷上去了,所以就出现了如此惨重的损失。
当然,这足以提醒北崇区政斧,以后选址的时候,一定要多方面考虑——也是一笔学费。
事实上,陈太忠最想追查的,是第三种情况,大棚受了点外力,就部分塌陷了,这是施工方的责任,不追究不行。
北崇移动大棚的搭建,是这样一个程序,区里负责原材料的购买——型材、塑料布什么的,区里统一买,材料加工则是交给卢天祥,一些小配件的生产,也给了卢总的模具厂。
至于说大棚的安装,那就不是卢天祥一个人吃得下去的,前文早就分析过这些,也就不再赘述,所以现在区里做这个安装的,有七个施工队,其中还有俩是敬德的。
出现问题的,主要是两家施工队安装的工程,一家北崇的,一家敬德的,北崇施工队暂且不说,那敬德的施工队,是敬德的党委书记奚玉介绍的。
这两家肯定是要停工整顿的,施工款照例也要扣下,但是敬德那边喊冤了,说有些套箍,北崇这边设计得不合理——该上铁套箍的,你上了塑料套箍,我们肯定不敢使劲儿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