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碎的雪花落下,恰好风吹过,贴在商渺眼尾,有些凉意。
她看向自己被盛聿抓住的手腕,眼睫轻轻动了下:“你找我到底什么事?”
盛聿黝黑的瞳孔里倒映出商渺面无表情的脸,他沉默片刻,抓着商渺手腕的手缓缓松开,声音低沉磁性:“燃星最后一部分的报告还没提交到凌华。”
商渺微顿,“工作室放假了,报告年后会提交。”
盛聿看着她,“年后有很多重要事,燃星的报告不会做为优先处理那一批。”
商渺抬眸和他对视片刻,片刻后,她还是服软,低声说道:“那你等一会。”
她说完就转身进小区,准备去给盛聿找那份报告。
但没走两步,就发现盛聿又跟了上来,她只能又停住脚,只是这次还不等她问,盛聿就已经先淡淡开口:“红澜的方案在年后就要提上去,还有许多细节需要再商讨。”
红澜的竞标正式开始在来年二月,确实过完年就需要提上去。
商渺只能任由盛聿跟着回家。
这是盛聿实际意义上第一次到商渺的家,一看到小区里老旧的模样就微微蹙眉。这里确实太破了,每栋楼的墙皮都在脱落,露出里面斑驳的痕迹。
一楼底层绿化带里早就被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蔬菜,还有些窗户外支出的一节杆子上挂着各种各样的年货。
老旧小区平时没什么人,今天倒是还挺多,都大包小包的提着袋子回家过年。
商渺打开门,回头的时候并不意外会看到盛聿不满意的眼神,但她也不在意。
她说:“进门关门的时候轻点,这里隔音很差。”
她弯腰在鞋柜里找了下,找出来一双一次性拖鞋扔到盛聿面前:“将就穿。”
整个屋子不大,估计一百平都没有,家具很少,而且也很有年代感。
老式房子没有暖气,客厅里也没有空调,窗户开了一半,冷空气进来,全是冷意。
盛聿环视一圈,他问商渺:“你打算一直住在这里?”
商渺动作一顿,“这里是我家,我不住这里住哪里?”
盛聿眸光黑沉,里面似有万千思绪翻涌。
商渺却觉得好笑,盛聿问她这个问题的时候,是不是忘了,她妈妈把她从誉府世家的房子赶出来的时候,她就只剩下这里可住了。
回来的时候就很晚,现在外面的天已经都黑了。
商渺给自己倒了杯热水,捧着杯子在沙发上坐下,然后开了电脑,她说:“家里没有多余的杯子,燃星的报告我现在调出来,红澜的事情你有什么想说的可以现在说。”
盛聿没出声,他在商渺对面坐下,细细打量了商渺一会,突然问道:“你最近没休息好?”
商渺敲击键盘的动作停了下,越是临近过年,她心里越是不安宁。
这个年她得自己过,也是真正意义上要承认,外公确实已经离她而去。
从此这世间,只有她独自一人了。
所以她才会在二十五就搬回来,她并不想让谢浔他们发现自己的异常。
商渺慢慢回过神,她将报告调出来,推到盛聿面前:“报告都在这里了,你……”
话还没说完,屋里的灯突然一下全灭,瞬间整个空间都陷入黑暗,只剩下电脑屏幕的幽幽光芒。
而伴随着这黑暗的到来,与之一起到来的还有商渺陡然加速的心跳。
商渺看向窗外,天空一片漆黑,但是对面邻居的窗户还是灯火通明。
她压下心里陡然升起来的情绪,正要借着电脑的光亮找手机,屋里突然就升起一片亮光。
盛聿将自己手机放在距离商渺最近的位置上,他站起身:“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商渺拒绝的话根本说不出口,她知道自己夜盲的毛病,也知道自己这时候最好的就是坐在原地什么都别做。
只要不添乱,就是最好的帮忙。
盛聿没一会就回来,他将自己身上的风衣脱下,搭在沙发上,缓声开口:“应该是跳闸了,你在这里坐着别动。”
老房子容易跳闸,盛聿拿着东西出门,商渺就一个人坐在沙发上。
外面星火点点,偏又裹挟着一层淡淡的雾,看着倒是有股人间烟火的温馨感。
然而商渺却没多大感觉,她看着满屋的寂静,脑子里无法抑制的想起了当时,因为周国兵的原因,那群半夜来砸门砸窗找她要钱的人。
哪怕知道不可能,但商渺也忍不住会觉得,好像随时会有人从窗户那里跳出来,拿着石头狠狠砸窗一样。
她慢慢将腿也提上沙发,随后抱住自己的膝盖,整个人呈现一种自我保护的姿态。
盛聿踏进房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商渺整个人都蜷缩在一起的模样。
他脚步顿了下,然后抬步过去。
可哪怕他已经走到商渺面前,商渺仍旧没有半点发觉,仍是埋着脑袋。
盛聿微微垂眸,他伸手覆上商渺的额头,“是哪里不舒服了?”
商渺听到声音才反应过来,她猛然抬起头,脸上的害怕还没消失。
盛聿的手还抚在她的额头上,她仰着头,眼里一片湿润。
盛聿喉结滚动了下,好一会他才说道:“已经没事了。”
他的风衣还搭在沙发上,身上就剩下单薄的西装,指尖也是微凉。
商渺慢慢收回自己的思绪,她避开盛聿的手,往旁边让开,声音有些疲惫:“我再重新给你调报告。”
“不急。”盛聿说完,浓黑的瞳孔看着商渺,“先吃饭。”
现在时间确实不早,已经过了晚饭的店。
盛聿刚刚才帮忙处理好跳闸的事,商渺看了眼他搭在沙发上的风衣,默了默说道:“家里什么吃的都没有,如果你介意的话……”
盛聿打断她,“不介意。”
商渺本来就是临时回来,而且她又是一个人,更不会花费多少时间在吃上面。
整个冰箱里,除了面条就是馄饨,还有一些简单的蔬菜。
商渺最后还是煮了两碗馄饨,里面加了点青菜,她放到盛聿面前,没什么语气的问:“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