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只是年纪大，又不傻，怎么可能听不出他语气里的嘲讽。
她自己给自己顺了顺气：“我就知道，你还在跟我怄气。可这么大的事，你怎么敢骗我？”
乔牧野问：“我骗您什么了？”
“你和翰南的亲子鉴定，你是不是动手脚了？你敢不敢让我找个地方，重新查一次？”
“敢。”乔牧野说：“要查吗？”
老太太一滞，这一瞬甚至以为自己又错怪他了。
结果，乔牧野又说：“是不是我的孩子，有什么区别吗？”
“怎么没有区别！”老太太又怒了：“你的孩子流的是你的血，是我们老乔家的传承！”
“老乔家有什么要传承的？”乔牧野轻轻笑了笑：“再说，您姓李，老乔家传承不传承，您别操心了。”
“你听听你这叫什么话？我以后闭眼了，我怎么下去见你爸啊！”老太太嚎起来：“我怎么有你这样一个儿子啊！”
“我这样才是随了老乔家和老李家的精髓，自私，不是吗？”
“你故意的？”老太太尖叫：“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不是你儿子？”
“我说过，是不是，都不重要。”
老太太几乎又要晕过去：“你再恨我，也不能拿这么大的事开玩笑啊！”
“我曾经跟您说过，除了如锦，我谁也不要。您听吗？”
听到这个名字，老太太的声音更加尖锐：“果然是为了那个小贱人！你就这样对你妈？我可是你妈！我含辛茹苦把你养大，你就为了这么一个……”
“妈。”乔牧野冷冷打断她的话：“您还想让我叫您这声妈，就别再说她一句。”
老太太跟被掐住了脖子的母鸡一样，脸涨得通红，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二十多年前，她自以为赢了儿子，折腾得乔牧野和韩如锦分了手。
可前段时间她才知道，那个被她嫌弃的韩如锦，是个实实在在的大家闺秀。
可比乔翰南亲妈的身世好多了。
那个时候老太太就呕了一口气。
现在又知道乔翰南不是自己的亲孙子，谁知道这中间有没有她给乔牧野找的那个女人的手脚。
如果真的是吕燕做了什么，给乔牧野戴了绿帽子，让他们乔家替别人养了这么多年孩子。
老太太只要一想，就恨不得把吕燕从墓地里扒出来，给她挫骨扬灰。
“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老太太捂着心口：“乔翰南是谁的孩子？我的孙子呢？”
乔牧野笑道：“您哪里有孙子呢？我说过，只有如锦生的孩子，我才认。她没生，您自然就没有孙子。”
“可是她死了！”老太太声竭力嘶：“她死了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我要受这样的苦！”
乔牧野没再说什么，看了她几秒钟，转身出了病房。
他进了消防通道，拿了一支烟，点燃。
他曾经抽烟很厉害，一天至少要抽一包。
可后来认识了韩如锦，他戒烟了。
他以为，他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抽烟。
可没想到，他把韩如锦弄丢了。
他想要的，只有韩如锦生的孩子。
其他人生的，在他眼里都一样。
所以，乔翰南是不是他儿子，有没有流着他的血，不重要。
老太太当年为了拆散他和韩如锦，无所不用其极。
一次又一次欺辱韩如锦。
如今看着老太太痛苦的模样，乔牧野却没有半分痛快。
韩如锦不在了，他再给她出气，又有什么用呢？
消防通道光线很暗，只有猩红的烟头闪烁着光芒。
乔牧野吐了一口烟，泪也随之流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最近越来越思念韩如锦。
自从韩如锦离开，以生命相逼，让他不要去找她，他就过得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可这几个月，他好像又活过来了。
因为，他找到了生命中值得他去做的事。
代替韩如锦，好好照顾苏南星。
乔牧野抬手抹去脸上的泪，把烟熄了，大步出了消防通道。
当晚，老太太又一次给他打电话。
他直接问：“还有什么事？”
老太太已经恢复了精气神，接通就说：“你现在年纪也不大，再找一个，生个孩子，完全来得及……”
乔牧野嗤笑一声：“您怎么就不明白呢？”
老太太怒吼：“我明白什么？我明白我如果这样走了，我没法跟你爹交代！”
“您不用跟他交代，我死了以后自己去请罪。”乔牧野说完又笑笑：“说不定，我还走到您前头呢。”
他这话一说出来，直接把老太太吓住了。
她就这一个儿子，要是乔牧野真的想不开，跟着那个韩如锦去了，她可怎么办？
她忙说：“牧野啊，你可别做傻事。现在咱们家有钱了，要什么有什么，正是过好日子的时候，你怎么能说这种傻话呢？”
“嗯，我现在觉得日子还不错，所以不想有什么改变。如果您真的要给我身边塞人，那可就不一定了。”
老太太咬着牙把电话挂了。
她在病床上想了一整天，第二天，把乔牧野舅舅叫了来。
乔牧野舅舅已经得了消息。
但他这个时候没急着跳出来说什么。
这毕竟是乔家的事。
他要是表现得太急切，也不好看。
但他肯定是随时做好了被老太太召唤的准备。
果然，老太太叫他来了。
李志超先是对着老太太嘘寒问暖了一番，最后才说：“姐啊，你说牧野怎么就这么糊涂呢？”
老太太是个货真价实的伏地魔。
这几年乔翰南昏睡不醒，只要李志超在她面前哭诉一番，她立即就找乔牧野。
不是要钱就是要项目。
都给了李志超几个儿子。
现在乔牧野这个样，乔翰南不知道什么时候醒——醒了也没用，他不是乔家的孩子。
老太太直接把他排除在外了——就算醒了也别想分乔家半点家产！
老太太先是哭诉一番，最后说：“我想来想去，还是不能由着他。他还年轻，还能生，我们得想个办法，好歹给乔家留个后！”
李志超说：“对对，是这个理。可是，姐，你也知道牧野什么脾气，咱们想什么办法啊？”
“他现在估计什么话都听不进去，我们索性就不跟他说，直接……”
“姐！”李志超忙道：“使不得啊！上次的事，他记恨你这么多年，你要是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