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身边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皱着眉头看着她,神情很是不耐烦,嘴巴一张一合,像是在说着什么。
这一男一女的穿着打扮都很是富贵,貌似家里条件不错。
顾玖看着那妇人,眉头微皱,突然往那边走去。
谢湛无奈,他家小姑娘作为一名大夫,实在太尽责了,就看不得病人难受。
忙跟过去,一边牵住她,免得她顾着看别人,撞上来往的人或者马车。
还没走到对面,就听到一道十分稚气的声音道:“啊!她尿裤子了,这么大的人了还尿裤子,羞羞羞!”
谢湛看过去,见是一个六七岁的大的小男孩,指着咳嗽的妇人掩嘴偷笑。
而那妇人身下一滩泛黄的水渍,随着她的咳嗽声,不断有尿液顺着脚脖子流下。
那妇人的咳嗽声一顿,旋即因为窘迫,又加重了几分,一连串像上不来气一样,咳的直不起腰。
她脸色涨得通红,也不知道是咳嗽咳的,还是当众丢脸羞的。
小男孩还在一蹦一跳叫嚷:“噢,大人尿裤子喽,大人尿裤子喽,羞羞羞,大人尿裤子咯……”
牵着男孩手的老太太,眼神十分鄙夷的看着妇人,任由那小男孩叫嚷也不制止。
咳嗽的妇人身边那年轻男人,穿着一身长衫,面容儒雅,看起来像个读书人。
年轻男人几乎气急败坏的,扫了一圈路人的神情,一张脸黑的能滴出水来,对着妇人低声呵斥:“丢死人了,还不快走!”
说着还上手去拉妇人。
顾玖寒着一张小脸走过去,对着年轻男子道:“闭嘴!她如果不是因为给你生孩子,怎么会变成这样?”
作为一个大夫,顾玖一眼就看出这妇人是怎么回事。
年轻男子看一眼顾玖,生硬的道:“我自说我家娘子,关你什么事?”
顾玖给他一个大白眼,走到那妇女身边,“我是大夫,把你手给我,我给你止咳。”
妇人抬起一张秀气的脸,脸上此刻已经满是泪痕。
顾玖见她咳着没动作,就把她的一只手拿起来,捏着鱼际穴揉按起来。
谢湛往前两步,把顾玖与妇人,一起和那男人隔开,防止他上手推搡顾玖。
那男人一脸恼色看着他们,眼睛再次在四周悄咪咪扫一圈,发现很多人都往这边看,有的人还伸手指指点点,而那个熊孩子还在拍着手,唱小曲似的,一句接一句。
男人转了个角度,对着妇人小声呵斥:“你到底走不走?还嫌丢人丢的不够?你不走我可走了!”
顾玖绷着脸怼那男人,“你是不是人啊,没见她肺都要咳出来了,还能怎么走?”
男人被顾玖两次怼,怒道:“干你何事?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这么爱管闲事?”
谢湛侧头冷冰冰的看着他,“尊夫人明显身体不适,兄台非但没有半点担心,反倒觉得尊夫人丢人。大雁尚有同伴侣一起赴死的勇气,尊夫人咳成这样,兄台却一味觉得丢脸,完全不顾及尊夫人的身体,真是连个扁毛畜生都不如。”
男人一张脸气得通红,“事情没放你身上,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谢湛懒得跟他辩驳,今日易地而处,他只会心疼九娘受苦,哪里会一丝一毫的嫌弃?
顾玖哼道:“你嫌弃你媳妇丢了你的人,你可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子?”
旁边那小男孩,还在不依不饶的拍着手左边蹦跶蹦跶,右边蹦跶蹦跶,嘴里不停的叨叨:“大人尿裤子咯,大人尿裤子咯……”
吵得顾玖烦躁不已,扭头呵斥一句:“闭嘴!你娘也会尿裤子!”
本来在旁边看热闹的老太太立刻不乐意了,往前一步,瞪着顾玖,“小姑娘瞎说什么,我儿媳妇才不会这么丢人。”
顾玖扫她一眼,“这位大婶骨盆宽大,一看就是生过好几胎的,大婶这样的,八成也会漏尿。您老可别跟我大声吵吵,您的年龄,尿崩只会更严重,讲话声音大一点,或者跟人吵一架就会尿崩哦。”
那小男孩惊讶的看着他祖母,笑嘻嘻的捂嘴笑,“原来奶奶也会尿裤子,嘻嘻嘻……”
老太太大怒,不去教训她孙子,却对顾玖戳指大骂:“死丫头你……”
谢湛冷冷的截断她:“我们那里也有一个被祖母惯坏的孩子,你猜他最后怎么了?”
老太太气势一噎,扭头看到谢湛那张俊脸,还有那一双清泠泠的,透着冷光的双眼,不知道怎么了,气势就是一弱,到底没有再骂,而是翻了个白眼,道:“我怎么知道他怎么了?”
谢湛道:“那孩子被他奶奶养的心肠歹毒,连累的全家被赶出村子,他娘拿菜刀砍死了他爹和他祖母,他自己也因为没人护着,最后被野兽咔擦一下,咬断了脖子,死的惨不忍睹。”
老太太打了个寒颤,脸色微白,“你可别吓唬人,那孩子是那孩子,我家孩子好着呢!”
谢湛清清淡淡道:“您家里孩子在这里叫嚣了半天,您老非但没阻止,还看热闹看得欢,您老再这样娇惯孩子,那孩子就是前车之鉴。您老也是女人,看到其他女人遭受这样的事,心里就没有半点同情之心?同为生育过的女人,那位大嫂是怎么回事,她丈夫心粗不知道,您老难道也不知道?”
老太太回避着他的眼神,嘴里叨叨着:“一个年轻小伙子,懂得还不少。”
谢湛心里有些赧然,面上一点也不显。他耳力好,当初九娘给嫂子们看诊,他都听到了。
那妇人在顾玖的揉按下,渐渐止了咳,只是脸依旧通红,嘴唇不停颤抖,眼泪不停往下掉。众目睽睽下,丢了这么大的丑,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顾玖没放开她的手,而是顺手扯过来,一手托着她的手腕,一手搭上去。
还吩咐那男人:“你还不去给你妻子买件外衣披上?”
妇人本来穿着长裙,里面亵裤湿了,在外面却不显。但偏偏这会儿有微风,轻薄的裙子被吹的粘在身上,很快就洇湿了,看起来很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