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因为故人的优秀,仇恨的种子才在他内心盟芽,而从那时候他便发誓,他要超越叶晋羽,他要执掌陈氏,缔造属于自己的帝国。
而和叶家的争端,也是势在必行,所以便有了二十年前叶晋羽身陨西境之事。
当时的事情,轰动朝野……
一切都结束了,正如他所说,这三刀,他与叶晋羽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若黄泉能再见,他们依旧是兄弟。
然而就在这时候,人影一闪,一名身穿灰色僧袍的女尼缓缓而至。
女尼背负行囊,手持佛珠,一副风尘赴赴的样子,然而即使是衣着扑素,断了三千青丝,但依旧掩饰不住她骨子里的清丽。
却是白影韵到了。
“你怎么来了?”叶星辰吃了一惊。
他亲眼看着白影韵削发为尼,断了尘缘,若无意外她应该在那个寺庙里修行才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白姨是在苦修,行万里路,餐风饮露,以承受苦难换得信仰与追求。”
苏若初跟了进来:“而她和陈正谊,注定还有一丝缘分未断,今天来见了他,缘分也就断了,以后她了却尘缘之事,与世俗再无瓜葛。”
“我们出去吧,给他们点时间。”叶星辰看着白影韵和陈正谊,微微的叹息,和夏寒月苏若初一起走了出去。
白影韵蹲下身来,轻轻地扶起了陈正谊,让他的头躺在自己的怀里。
“你……来了?”陈正谊气若游丝,但是当他看到白影韵的时候,双眼泛过一丝清明,他紧紧的抓住白影韵的手。
“我有一丝尘缘未断,今天来见你最后一面。”白影韵浅笑:“今天之后,你我夫妻缘分止步于此,也会阴阳相隔,自此以后九天十地,再无相见之日。”
“谢谢你……还能来送我。”陈正谊露出一丝笑意:“对不起,我毁了你一生…”
“佛说,一念离真,皆为妄想。”白影韵脸上始终带着浅浅的笑意:“放下那份执念,自会坦然,而我已经放下了。”
“你受苦了。”看着她削瘦的脸颊,陈正谊涌出无尽的悔意,临死前的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最对不起的人就是眼前的这个女人。
他对她,谈不上太喜欢,但强烈的征服欲让他用枷锁牢牢地锁住她一手,而且就在前段时间,他还想要她的命。
“谈不上苦,修的身形似鹤形,云在青天水在瓶。我有今天之果,也算是我的大机缘,心境双忘即是放下。”白影韵凝视着他,缓缓的说:“你这一辈子,背负的执念太多,如今,该放下了吧?”
“放下了,解脱了。”陈正谊脸上露出一丝前所未有的轻松:“如今也没什么留恋的了,在我死前,还能看到你,真好。”
他剧烈地抽搐了起来,鲜血顺着他的身体淌下,染红了白影韵的衣袍。
“我……冷。”
白影韵伸出手,紧紧地抱着他。
“如果这一世能重来,该多好?”陈正谊在她的怀中,感受到了一丝温暖。
他缓缓地抬起手,抚向她的脸颊:“若有来世,我一定……不会辜负你。”
突然,他的手重重地一垂,没了呼吸,他的身体也逐渐的冰冷。
“若有来世,我再也不想见到你。”白影韵轻叹了一口气,她缓缓的将陈正谊放倒在地上,然后跪坐在他跟前,取出了一串佛珠。
她口中轻诵严华经,为陈正谊超度……
一切似乎都结束了。
白影韵为陈正谊超度完之后,缓缓的走了出来。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叶星辰看着她问。
“行万里路。”白影韵只是淡淡的说出了四个字。
“挺好。”叶星辰点点头:“释然世外,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是啊,人生在世,能释然世外,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白影韵微微一笑:“接下来,你要去西境了吗?”
“是,有些事情,必须去解决了才行。”叶星辰缓缓地点点头。
“我有几句话送你,也有一件事求你,不知当不当讲。”白影韵凝视着叶星辰,轻轻一叹。
“你尽管说吧。”叶星辰点点头。
“我尘世已无牵挂,唯有世俗中一双儿女。”白影韵缓缓道:“陈浩,已经是废人一个,以后不会再与你为敌,这个你可以放心。”
“还有呢?”叶星辰问。
“柔瑾在小的时候,曾受到过伤害,这一切都是我的责任。”白影韵开口:“而如今,她已经走入了歧途,想必以后一定是要找你报仇的。”
“希望你……能放她一条生路。”
“若她执迷不悟,不知悔改呢?”叶星辰问。
“那就杀了她。”白影韵语气平淡:“我不允许我生下来的女儿,死不知改,为祸世间。”
“明白了,你有什么忠告要对我说吗?”叶星辰又问。
“此去西境,有血光之灾,盼君千万要小心。”白影韵轻声道。
“我会的,谢谢提醒。”叶星辰点点头。
“那就好。”白影韵笑了笑,她转向苏若初:“苏小姐可是入了禅道?”
“我姥姥坐化之时,将一身气动禅道赠予了我,而我心有所悟,确实是入了禅道。”苏若初轻声道。
“苏小姐可知,自己有一场心魔劫?”白影韵说。
“这……”苏若初微微一愣,随即浅笑:“有便有吧,随缘。”
“若哪天苏小姐身堕魔劫,不能自拔,请务必前去三贤山找我。”白影韵说。
“好,我会的。”苏若初心中一凛,把这句话给记下了。
“观法如化,三昧常寂,心忘即境空,境空即心灭。”
伴随着一声佛号,白影韵的身形消失在黑暗之中,周边的一切,似乎都归于了寂静。
次日,夜,陈家。
陈万宁在一夜间仿佛老了十几岁一般,现在的他白发苍苍,身上原本的上位者气息荡然无存。
一连失去两个儿子,现在的他就好像是一个迟暮的老人一般。
这世间最悲哀的事情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在灵堂之上,看着儿子的遗像,他忍不住老泪纵横。
儿子死了,陈家的旁系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他是越来越感觉到力不从心。
陈良把陈浩带了过来,陈浩这几天没少遭受陈良的摧残。
他的脸上还带着伤,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当他哆嗦着抬起头,看到自己父亲遗像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