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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六章 剪开浊世九重天

    “贼酋!已被我章顺射杀!”

    漫山遍野,都是疯狂的叫嚣声。陈家桥的尸体,被章顺扛在肩上,不断举刀,将要抢攻的人,尽皆逼散。

    黑袍沉默看着,艰难呼出一口气。

    “陈庐,那两句诗文,你听清楚了么。”

    “并未听清,约莫是反诗吧。听说这陈家桥,最喜欢捣鼓这个。”

    黑袍点头。

    “军师……我有些不明白,你为何要执意杀死他。若留着,或许还可以使用反间情报。”

    “既然不明白,那莫问了。”

    黑袍转过头,看了一眼陈家桥的尸体,不知为何,心底生出一股轻松。

    实话说,在先前的时候,是有些小看这位奸细头子了,若是再继续查,估摸着真能查出什么。

    “军师,如此一来,沧州的奸细都该萧清了。”

    黑袍冷笑,“你说笑了。”

    陈庐怔了怔,还想再问,才发现面前的黑袍军师,已经带着身边的剑客,越走越远。

    在山下,一个门阀的军阵里,有个面色如常的私兵,心底却沉痛至极。

    “恭送陈先生。”

    ……

    走出山林,曹鸿顾不上喘气,回头往后,看了眼十余人的死士,一个未少。

    “堂主,为何这些沧州狗夫,不曾相追?”

    “有些奇怪——”

    曹鸿顿了顿,忽然明白了什么。

    “陈、陈先生那边,可有人出来?”

    “堂主,一个未见。”

    曹鸿忽而跪地,满面是泪。他才明白,陈家桥分队的意思,这是在掩护他们,安全离开沧州。

    “恭、恭送四屋先生!”

    ……

    绕过暮云州,回到白鹭郡,再从白鹭郡,行船驾马,过峪关回成都。

    刚入王宫,曹鸿便跪地痛泣。

    “拜见主公,拜见军师……陈、陈先生无了!”

    王殿里,正和贾周商量着冬征的徐牧,一下子错愕顿住。贾周同样如此,脸庞上涌出一股黯然。

    “曹鸿,到底怎么回事!”

    “暗子暴露,黑袍发现了我等,陈先生为了让我带回情报,引走敌人追兵。”

    徐牧苦涩地闭上眼睛。

    当年他不过一酿酒徒,入边关搏一回出路。便遇到了陈家桥,这一路走来,陈家桥一直舍命追随。

    “曹鸿,先把情报呈上。”贾周叹出一口气。

    曹鸿点头,抹去眼角的眼泪,“回禀主公,沧州那位黑袍军师的情报如下——”

    “喜食荷花酥,擅于摸马骨,声音枯哑。”

    “每月下旬,便带着身边的剑客,离开皇宫,谁也不知去了哪里。”

    徐牧的心底,一时恨意横生,那所谓的黑袍军师,当有一日,要扒皮抽筋,方能解恨。

    “曹鸿,还有么。”

    “留在沧州门阀的一枚暗子,将陈先生死前的反诗,连夜送了过来。”

    “什么诗。”

    “纵死无悔英雄志,剪开浊世九重天。”

    “好诗!”徐牧咬着牙。

    在旁的贾周,听着听着,忽然沉默起来。

    “这诗有些怪。不过,陈先生当之无愧的甲榜。”

    “主公,最后一箭杀死陈先生的人,是章家章顺,沧州四大门阀,每家一个嫡子为将,称沧州四鹰。”

    “放心,陈先生的仇,不仅是我,整个蜀州上下,都不敢忘!”

    ……

    陈家桥以生命送出来的消息,这些时日里,徐牧和贾周两人,一有时间,便会一起揣摩。

    “最怕的,又是一个蛰伏而出的世家大才。”

    不是天下师,那只能是另有其人。

    “这普天之下,懂摸骨相马的人并不多,至少要从小与马为伴,方能练出这手本事。凉州安州并州,燕州蜀州……甚至是塞外草原的狄人,都懂摸骨相马。”

    “另外,荷花酥最便宜不过,几文钱便能买到,若是世家公子,可不喜欢吃这个。”

    “容我深思。”

    贾周转身往前,忽然又想起什么。

    “主公,冬日渐寒,虎蛮人的事情,该着手准备了。”

    “文龙,已经派人去探哨了。”

    贾周点头一笑,继续踏步往前。

    陈家桥一死,冬日如约而至。比起去年来说,寒冷的气息,一时间更加冻人。

    庆幸蜀州远在南疆,即便有雪,也不见得太过分,顶多是临近北面的一些地方,偶尔有霜雪凝结在地。

    徐牧站在王宫的楼台上,仰起头,看着满山的寒冷,一时间注目久久。

    直到怪物弟弟,喘着大气跑过来。

    “牧哥儿,牧哥儿,给我喜钱!”

    “我为啥给你喜钱?昨儿才给二两,你到底喝了几碗羊肉汤子?”

    “牧哥儿,你不给我便不说!”

    “说了就给你二两。”

    “刚才喜婆子过来,说我大嫂子有喜了!”

    徐牧怔了怔,将整个银袋丢到司虎手里,迈了腿,便往王宫后院里跑。

    “牧哥儿,这钱袋,我明儿、啊不,后日就还给你!”

    徐牧狂奔回到后院,刚抬起头,便看见院子里站满了庄人女眷。李大碗一边捂着肚子,一边委屈巴巴地帮着忙,收下鸡蛋和福饼。

    姜采薇坐在亭子里,和一个喜婆模样的人不断说着话,记着每一个叮嘱。

    “王妃记着,大了肚子,莫要动作太急了。”

    “喜婆,我记着了。”

    刚说记着,当转头看见徐牧跑来,姜采薇却又一下子急急起身,往前拼命挥手。

    “徐郎!”

    从望州开始,她便是如此。听到徐牧做成了大事,她会欢喜。听到徐牧受伤,她便会哭。

    徐牧做了蜀王,她便做王妃。徐牧做个小东家,她便做掌柜夫人。若是有一日,徐牧做了佃农,她大不了也挽起裤脚,去做个犁田的小村妇。

    “民妇拜见王爷。”喜婆急忙叩礼。

    “免礼。喜婆,你这次当赏。”徐牧伸手掏入怀里,才发现银袋子留在了司虎那里。

    最后,还是姜采薇唤来下人,赏了十两喜红。

    等喜娘一走,徐牧便像个傻子一样,凑着头去听肚皮。但凡升级为准爹爹的,这种事情只多不少。

    “喜娘问了送子庙那边,说是儿郎。”姜采薇红着脸开口。

    “若不然,徐郎便先想个名儿。”

    徐牧的声音,忽而一下子哽咽。

    “斯人刚去,他便刚来。”

    “若是个儿郎,便叫徐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