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化二十三年七月初七。
乞巧节!
这本应该是那些未出阁的姑娘们在月下相聚,对月穿针,或者是那些妇人们摆好贡品向天祈祷,诉说心愿,求子求恩爱的时候。
可偏偏就在这个傍晚,广陵城落下了一场大雨。
这场雨令那些期待已久的闺中女子和那些同样在翘首期盼的未婚男子极为失望。
准备好在那些未婚男子面前展示一些针线活计的姑娘们只能望着窗外的雨,只能在心里惆怅的想着自己曾经中的某个少年郎。
那些男子们原本已准备好了诗词,原本想要得到某个姑娘亲手绣的荷包,这一家伙也落了个空。
但这场雨却令杨四贤和李辰安觉得来的正是时候。
二人就在这场雨中出发往临风渡而去,架车的依旧是吴洗尘。
“那地方你可有去过?”
马车里,杨四贤向李辰安问了这么一句。
李辰安摇了摇头说,苦笑道:“说来杨老您不信,我至今还没将广陵城逛个明白,更不用说那临风渡了。”
杨四贤瞅了李辰安一眼,确定了那些收集来的关于李辰安的情报是真的。
只是他也有些迷糊。
因为从这几日和李辰安相处来,这小子可是个人精,对于人情世故的处理极为娴熟,哪里有半分传言中的傻子模样!
这小子的变化也太大,莫非他的那些过往真就是装的?
若是如此,便能说明这小子极有忍耐力,城府也比寻常少年多了不知道多少。
不过这也是个好事。
鱼龙会需要这样的人。
姬丞相也更喜欢这样的人。
“临风渡那地方,老夫算上这次去过三次。”
“虽然那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但不可否认,那是个好地方!”
“乱,这其实是个好事。许多人怕乱,所以会避而远之。但在老夫来,乱中却可以获得许多东西。”
“比如银子,比如势力,也比如在那乱中建立一个新的秩序等等。”
“你的前任,也是就宋元平,在他死之前,总部就给了他一个任务,收拢临风渡的那几股势力,以此来掌握从广陵而出的漕运。”
“漕运这个东西很重要!”
“从临风渡往北,可通过玉广大运河抵达京都玉京城。”
“往南,可至长江口的临水城。”
“从临水城往西可入蜀州,往东……沿途有许多县郡,直至抵达东海。”
杨四贤说到这里闭了嘴,李辰安却领会了他这番话的意思。
“杨老,这事小子会去办得妥妥的!”
杨四贤咧嘴一笑,“但鱼龙会却无法给你提供多少银子!”
“银子这种事小子会去想办法……只是这件事得等小子从京都回来之后。”
杨四贤点了点头,“你若是真办成了这件事,老夫定为你在总部请功!”
“多谢杨老的栽培!”
马车里,听着敲打着车顶的噼里啪啦的雨,一老一少二人相谈甚欢。
但此刻在广陵府衙后院,蔡雨堂却满脸愁容。
“此去蜀州路途遥远,下官听闻蜀州那地方民风彪悍,极缺教化……大人此去任务繁重啊!”
刘酌微微一笑,拍开了一坛画屏春的泥封,倒了两杯,递了一杯给蔡雨堂。
“这个问题也不能单方面的这么。”
“蜀州乱,也有乱的好处。有乱才有治,有治才有政绩,我倒是觉得比窝囊的呆在广陵城要好上许多。”
“倒是你……霍传名上任不知道他能不能容得下你,毕竟这满衙门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的人。”
蔡雨堂端起酒杯喝了一小口,这才小心翼翼的说了一句:“所以大人应该带上下官!”
“可你和我不一样,你的家眷就在广陵城,我呢……妻子早亡,儿子又在幼年夭折,孤家寡人一个走哪里都了无牵挂。”
“下官可将妻儿一并带去!”
刘酌向了蔡雨堂,“蜀州那地方,可真比不上广陵的繁华!”
“下官不在乎这里的繁华。”
“想好了?”
“想好了!”
“那你这就回去收拾收拾,明儿个一大早,咱们同行去临风渡!”
蔡雨堂大喜,抱拳一礼:“多谢大人!”
“可别谢我,说不准啊……出门就会给你一个天大的惊喜!”
蔡雨堂一愕,刘酌没有解释。
……
……
这一场雨越下越大。
当李辰安和杨四贤抵达临风渡的时候天色已晚。
这里其实是一个镇。
这个镇因为这里的那处码头而变得很是繁华,不过那样的繁华是在没有风雨的日子,今儿个这个镇的街巷上便少有行人。
但街巷上的那些茶楼酒肆依旧开着,门前的气死风灯也依旧亮着。
那些茶楼此时倒是清净了下来,那些酒肆的生意却很是不错。
“虽然从临风渡往玉京城方向因为双蛟湖那帮水匪的原因极少再有行船,但下行的船却依旧很多。”
马车依旧在街巷的青石路面冒雨前行,杨四贤挑开车帘往外了,又道:
“那些酒肆里的人,多是码头上的船工或者挑夫。”
“他们其实都是某些帮派的人,比如这临风渡最有名的那两个帮派……一个叫四海帮,另一个叫欢喜堂。”
“四海帮的堂口在小东街巷子,欢喜堂的堂口在小北街巷子。”
“四海帮手里掌握的船只最多,大大小小有七十六艘。”
“欢喜堂的挑夫最多,码头装卸货物基本上被欢喜堂一手把控。”
“二者之间而今渐渐势均力敌,于是便有了现在这似平静的和平。”
杨四贤放下了车帘,向了李辰安,“这两个帮派里面都有几个江湖好手,你若是要收拢这些势力……可得要多招一些有用的人才行!”
李辰安点了点头,眼里露出了一抹狠厉的色彩,“杨老放心,这些帮派下面的这些人都是为了求一口饭吃,我想,谁成为他们的主子对他们而言恐怕并不是太重要。”
“改天小子会亲来这里,到时候一定给您一个满意的结果。”
杨四贤微微一笑,李辰安这话并没有说死,但他的态度却已表明了他的决心。
这很好。
马车来到了一处客栈外停了下来。
李辰安下了马车,撑着一把油纸伞来到了杨四贤的那一侧。
开门,扶着杨四贤下了马车,二人同撑着一把伞走入了客栈。
他们并没有发现在这间客栈对面的房顶上有一个穿着蓑衣戴着斗笠的女子。
她是慕容荷。
她正着二人的背影消失在那客栈里。薆
她眉间微蹙,片刻之后忽然拔剑,反手就往身后刺出了一剑。
夜色中有一只手伸了出来,恰好捏住了她的剑尖。
“嘘……!”
“你不去陪着苏沐心,跑这里来干啥?”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