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妤站在陈满的病房门口,一眼就看见了宁沛元。
他站在病床边,脸上一片茫然。
陈莹霜已经哭得几度昏厥,被护工扶到一旁的沙发上坐着。
隋临深伸手揽了一下她肩膀,“都是他们的报应。”
苑妤嗯一声,“我知道。”
当年她那个孩子没了,身子受了损,眼泪并不比陈莹霜流的少。
可这男人自始至终并不曾出现在她病房里,甚至手机都打不通。
病床上那个孩子是孩子,她肚子里的也是。
病房里也有医生,在跟宁沛元交代接下来陈满身上会发生的状况。
苑妤先看着脸色苍白的宁沛元,他应该是连医生说的话都没有听进去,整个人有些僵,有些恍惚。
随后她又看了一下床上躺着的小孩,面上扣着氧气罩,看不太清楚长相。
她对陈满不熟悉,这许多年间虽然恨着宁沛元和崔泠,但恨意没有多少转接到陈满身上。
她甚至连陈满具体的模样都不知道。
如今看见那小小的一团躺在病床上,很唏嘘。
她失去的,她经历过的,那些人总要经历一遍,才算公平。
医生把该说的说完,转身从病房出来。
苑妤顺势抬脚进去。
隋临深没进门,只靠在门旁。
陈莹霜先发现的苑妤,她哭的全身无力,瘫坐在沙发上,看到苑妤后,身子一下坐直了。
她张了张嘴,可能是想说点什么,可最后连个单音都没发出来。
对待宁窈,她能上蹿下跳,闹腾两下,可对待苑妤,她没那个胆子。
苑妤比宁窈温柔的多,可她就是怕。
这么多年不是没碰到过面,也不是没下过黑手。
可她就是害怕,甚至连她的眼神都不敢正面对上。
苑妤没看陈莹霜,直接走到病床边,看了一下陈满。
陈满原本是个小胖子,就这一段时间下来,身上的肉几乎都没了,快速的消瘦使得皮肤松懈,看着跟个小老头一样。
宁沛元等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旁边有人,一抬头看到是苑妤,他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就退了两步。
他脸上的淤青已经没了,只有一些细小的伤口,还存留一点淡淡的白色疤痕。
苑妤开口,“保不住了?”
陈莹霜站起身,估计以为她要对陈满做什么,赶紧走了过来,“我弟弟已经这样了,你要是敢动他……”
“我要是敢动他,你就再找人撞我一回?”苑妤抬眼看她,表情不冷不热。
陈莹霜像是被吓到了,不自觉的缩了一下脖子,话也有些结巴,“你说、你、你说什么?”
宁沛元也有点懵,“什么意思?”
苑妤没继续说,这么多年过去了,没必要。
她伸出食指戳了一下陈满的脸,就剩一层皮,摸上去下面就是骨头。
她说,“可怎么办呢,你这么宝贝的儿子也留不住。”
宁沛元又看向陈满,眼眶一下子红了,“我知道我对不住你,但你有什么事情冲我来,孩子是无辜的,你别在这里撒泼。”
“撒泼?”隋临深开口,“我们要是想撒泼,这个时候这小混账早被扔出病房了,宁沛元,你是以为我做不到吗?”
宁沛元转头看到隋临深,抿了抿嘴,不敢说话。
之前宁窈扔给他那一沓文件,里面全是他手里的项目,而那些亏损的,又全是隋临深的手笔。
隋临深抬脚进来,瞟了一眼陈满,啧啧,“这才哪儿到哪儿,你等着小崽子没了,才是我跟你们清算的时候。”
苑妤也不想废话,直接问,“听说你昨天去了江家公司,扯了一些有的没的,宁沛元,来来来,你把你昨天说的话再跟我说一遍,让我听听,你都说了什么。”
宁沛元肯定不敢说,就抿着嘴垂着视线。
苑妤抬脚朝着床尾走了两步,不知想到了什么又看了一下床上的陈满。
他应该是在昏睡中,一点反应都没有,若不是脸上扣着的氧气罩,有呼吸的气体出来,真的像死了一样。
稍微等了等,苑妤才绕过床脚走到宁沛元那一侧,床头柜那儿放了个花瓶,里面插了几朵花。
她直接将花拿出来扔在地上,又把花瓶拿起来,在手上掂了掂,里面有水。
她转手递给了隋临深。
隋临深知道什么意思,接过来把花瓶里的水倒进旁边的垃圾桶里,又把空了的花瓶给苑妤。
梨形花瓶,挺趁手。
苑妤捏住瓶口,试了两下。
宁沛元被她这一系列的行为弄得有点懵,没反应过来。
结果苑妤突然轮圆了胳膊,一花瓶就轮到了他头上。
砰的一声。
陈莹霜嗷的一声叫了出来。
宁沛元一点防备都没,花瓶砸在脑袋上,瓶身瞬时碎裂,他的身子也顺着力道噔噔噔的挪了好几步,最后扑通一声倒在地上,血唰的一下流了出来。
瓶口还挺结实,仍旧完整,没有伤到苑妤。
苑妤把剩下的半截瓶子往地上一扔,“上次揍你一顿,看来你是没长记性,我告诉你宁沛元,你再敢出去败坏我女儿名声,下次可就不只是这样了。”
她朝着宁沛元走了两步,“下次我要你狗命。”
陈莹霜退了好几步,看了看地上的宁沛元,又抬头去看苑妤,眼睛瞪得很大,嘴巴张着,却一点声音发不出来。
苑妤从宁沛元身上迈过去,踢了一脚地上的花瓶碎片,“狗东西,离婚,赶紧离婚。”
隋临深眼神一亮,嘴角的笑意差点就压不住了。
宁沛元惯性的捂着头,一手的血,根本没有听清苑妤后面说的是什么。
隋临深走到苑妤旁边,把她的手拿起来检查了一番,“让我来,受了伤怎么办?”
苑妤把手抽回去,“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
说完她从病房出去,隋临深回头看了一眼宁沛元,视线又扫了一下陈莹霜。
陈莹霜瑟缩了一下,不知为什么,脊背发凉。
又等了等隋临深才转身离开。
陈莹霜缓了口气,慢悠悠的走到宁沛元旁边,垂着视线看他,“你也有今天。”
宁沛元撑着身子,好半天才起来,连陈莹霜的话也没听清。
他脸上都是血,整个人是懵着的,扶着床边去了一旁的沙发上坐下,身子弓着,头垂着,喘着出气。
陈莹霜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按铃把护士叫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