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呲啦”一声,看起来厚实的墙壁在锐利的刀锋下,竟如同纸张一样,轻易的就被撕开了。
在众人惊讶的眼神中,一座幽静宁致、庭廊蜿蜒的广阔庄园顿时出现在假墙之后。
薛仲璋这座宅邸的院墙,果然被人做了手脚。
薛府管家看到这一幕,无比惊讶的同时,立刻就要从那边冲过来,同时大声喝道:“你们干什么,你们不许进去。”
来敬业冷漠的看了他一眼,冷声道:“拿下,下狱。”
“喏!”徐捕头朝着手下人一打手势,薛府管家立刻被人直接压住了胳膊,锋利的长刀压在脖子上,随后又被人直接堵住了嘴,最后直接被押了下去。
来敬业一挥手,手下的一众捕快直接从假墙冲进了庄园当中。
李绚先一步进入,手持火把,对着地面一挥。
下一刻,火光闪过,地上清晰沉重的脚步但是出现在众人眼前。
文旭等人,还真的来过这里。
李绚脚步停下,不迟疑,直接摆手:“搜!”
一众杭州捕快,立刻跟随地上脚步的痕迹,在整个后院仔细的搜索了起来。
来遂突然出现在李绚侧后,轻声感慨道:“这下子,薛家那小子要倒大霉了。”
“不管如何,还是先把人找回来,另外,把该叫的人都叫回来。”李绚侧身说了一句。
来遂的眼睛立刻就是一亮,随即佩服的对李绚拱拱手,然后转身离开了。
李绚抬起头,现在已经有不少的士卒朝着薛宅前院搜索而去。
院子这么大,藏几个人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如果被盗走的俸银在这里,那么盗走他们的盗匪是否也在这里呢。
杭州刺史府自然有聪明人想到这一点,既已得罪薛仲璋了,那就找出东西彻底将他钉死。
……
李绚抬头,看向黑暗的高空中,赤腹鹰依旧还在高空盘旋,但视线中却丝毫不见文旭和他手下那批亲卫的踪影。
这个家伙在杭州城还有其他藏匿点。
李绚稍微放松了呼吸,文旭也好,文复之也罢,在杭州经营多年,有所布置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一时半会想要找出来,怕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过现在,真正想要找出文旭的人,急于找出文旭的,恐怕也不是他们。
“哗啦”一声,后院水池之中,一道人影猛的钻出水面,对着众人兴奋的大声喊道:“找到了,十二只箱子,全部都在水底。”
在场的所有人顿时精神振奋,来敬业一挥手,更多的人跳入到了水池之中。
小半个时辰之后,一共十二只箱子全部被搬上了岸边。
箱子被全部打开,里面是一串串的沾水铜钱,而且全部都还是未用的新钱。
“这些就是众人这两个月的俸禄了,使君辛劳,从发现俸银被盗,到被重新找回,总共也就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使君英明啊!”李绚站在一侧,对着来敬业诚恳拱手。
在场的众多官吏和捕快,同时诚心的对着来敬业拱手:“使君英明。”
那些可都是他们辛辛苦苦赚来的俸禄,虽说俸银丢失,是来敬业的责任,朝廷也绝对不会将这笔钱就当做没有似的,不发给他们,但有这件事在,俸禄的发放总有几经周折,往后拖几个月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现在能够将俸银找回,并且,不耽搁,能快速的发放,所有人都诚心的对来敬业感激。
来敬业似笑非笑的看了李绚一眼,他如何看不透李绚所想。
李绚这一句话,虽然将来敬业给抬高了起来,但同样也将薛仲璋彻底钉在了来敬业的对立面上,同时,涉嫌偷取杭州刺史府所有官员俸银的薛仲璋,也站到了杭州所有官吏的对立面上。
他这个人以后想要在杭州行事,不知道要有多大的困难。
“本官不贪功,此事还需多谢南昌王,南昌王感觉敏锐,迅速判断出了原因来由,这才能将俸银及时找回。”来敬业感慨的点点头,然后对着李绚拱手道:“贤侄,此事请受世叔一拜。”
“不敢!”李绚吓了一跳,赶紧上前三步将来敬业扶起。
李绚刚刚将来敬业扶起,站在一侧的长史胡郁和司马袁谊相视一笑,然后同时对着李绚拱手:“多谢南昌王协助!”
“多谢南昌王协助。”在场的众多杭州官吏,同时对着李绚微微一拜。
听到他们如此声音,李绚微微一愣,也终于松了口气。
他们这句话,可比来敬业那句话,要让李绚敢接受多了。
李绚对着众人拱手还礼,说道:“小王在杭州多日,多劳诸位多方协助,此事也是小王该当所为。不过此事并非结束,这些东西为何会被放在这里,为何偏偏是这里,还有那些人究竟哪里去了,这里面很多谜团,还需要将那些人全部找回,才能都弄清。”
“王爷所言极是,还需要将无生教那些人全部都找出来才行。”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随后,有些脸色苍白的录事参军关弥从门外走了进来。
来敬业看到关弥,赶紧伸手招了招,四周的捕快,立刻上前扶住关弥。
“关参军既身体有恙,就不必前来了,今夜之事虽然颠簸,但大体还算完满。”来敬业侧身看了不远处的司功参军一眼,淡淡说道:“今夜相关之事,本官之后会让司功参军和胡长史将一切整理成公文给参军送过去的。”
“不敢劳烦使君。”关弥对着来敬业拱手,神色间满是疲累,但他依旧开口说道:“此处别院之事,在下倒也略微清楚其中来源,这里原本是萧山校尉文旭送给薛郎君的别院。
昨夜他二人一起相邀到西湖饮酒,本来也邀下官来着,但下官当时身体不适,就未曾前往,如今,他们应当是在西湖柳翠园,若……”
“不必去柳翠园了,人已经找回来了。”来遂的声音在院外响起,紧跟着,他就带着几名军士将一个人抬在担架上带了进来,
火把的光芒照亮,赫然看到担架上的人正是薛仲璋。
刚刚接近,众人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气,全都忍不住的微微皱眉。
薛仲璋躺在担架上,头发胡乱的散在一边,脸上满是潮红,脸上还有清晰的唇印,四肢随意的摆在一侧,鼻子不时的抽动一眼,眼睛死死的眯着,偶尔发出轻微的鼾声。
他整个人彻底的醉死了过去。
来遂来到了来敬业面前,对着来敬业拱手道:“刺史大人,下官只在柳翠苑找到薛参军,并未有见到萧山县尉文旭,不过听闻柳翠园的鸨母说,文县尉在薛参军喝醉之后,就一个人独自离开了,至于去向何处,她们也不知晓。”
关弥刚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一侧的李绚果断的抢先说道:“今日之事,不管如何,还需要所有人都到齐再说,使君,还请派人立刻将萧山文县尉传唤到堂,千牛卫可派人协助。”
李绚一句话说完,在场众人,顿时满脸愕然的看向他。
李绚这话的潜台词,几乎就已经断定一切是有萧山县尉文旭在捣乱。
关弥原本想要说些什么,但在李绚这番话之后,他突然紧紧的闭上了嘴。
这个时候,他如果再帮腔,真要出事,他就有摆脱不了的责任。
来敬业微微点头,立刻就有杭州府的捕快和千牛卫离开而去。
……
“来人,把他给本官浇醒。”来敬业对着左右喝令一声,两侧的捕快和差役,没有丝毫犹豫的直接提起一桶水倒在了薛仲璋的头上。
一点迟疑都没有。
别看薛仲璋如今是杭州的司法参军,姑父又是刑部尚书,但别忘了,作为杭州刺史的来敬业不仅是所有人的顶头上司,同时他的亲伯父,便是朝中的黄门侍郎,只差一步,就是宰相。
来敬业的祖父更是前隋名将来护儿,家世来历或许比不上裴炎,但薛仲璋,他算什么东西。
李绚站在一侧,冷冷的看着,就见醉过去的薛仲璋猛的一个摆子,然后直接一下子坐了起来,浑身上下一时间竟然不停的颤抖了起来。
这个时候,就听来敬业猛的大喊一声:“薛二郎!”
高声入耳,薛仲璋猛的在一瞬间就睁开了眼睛,眼睛瞪得极大,目光炯炯的看向众人。
李绚就站在薛仲璋前方不远处,他能清楚的看到薛仲璋的眼中一点神采都没有,这些不过是冷激之后的应激反应而已。
果然,慢慢的,薛仲璋用力的甩了一下头,眼睛一下子变的浑浊了起来,但也是这一下,他整个人的意识开始逐渐的回归。
很快,薛仲璋就转头看向在场的众人,眼神虽然依旧浑浊,但在他的眼底深处,依旧闪烁着一层锐利的光芒,他已经迅速的恢复了清醒。
“醒了,醒了就站起来。”李绚从侧畔走了过去,面对面看向薛仲璋,淡漠的问道:“说说吧,这间宅子是怎么回事,怎么就成了你的了?”
“南昌王?”薛仲璋没有回答李绚的问题,而是有些恍然若悟的说道:“果然,你没有那么容易离开杭州。”
“本王离不离开杭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李绚神色极度的冷淡,他抬起头看向西北方向,轻声说道:“你若是不能回答本王刚才的问题,那么本王就只好将你下狱,以谋逆论处,同时好好的发信询问裴尚书,看看你这种情况,是该判斩立决,还是该判株连三族?”
李绚一句话,不仅惊的薛仲璋在转眼间就恢复了清醒,甚至就连四周的官吏差役,全部都惊讶的看着他,而就是在这个时候,周乾带着两名千牛卫,无声的站在了李绚身后。
众人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顿时赶紧低头。
地上的薛仲璋这个时候,终于彻底的恢复了清醒,他的嘴角微微抽搐,开口道:“南昌王不必如此,当初筹兵副使的大印还是下官交给王爷的,不过王爷似乎忘了,东征军已经出发,王爷这个筹兵副使的使职已经到期了,那先斩后奏之权,王爷也没有了。”
“哦?”李绚低头,脸色冷淡的看着薛仲璋,轻声说道:“薛郎要不要试一试,看看本王手里的刀,还有没有这先斩后奏之权。”
李绚向后轻轻一挥,“呛啷”一声,千牛刀出鞘,锋利的刀刃瞬间已经直接架在了薛仲璋的脖颈之上。
明亮的火光下,雪白的刀刃清晰的倒映出薛仲璋愕然的神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