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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六章 监控四方,笼络民心

    晨光熹微,檐角相勾。

    窗楞狭缝,春光乍露。

    穿着白色内衫的李绚双臂张开,站在卧室中央。

    胡玲儿穿着一身宽松的白色小衣,站在李绚身侧,手脚利索的替他将绯红色的官袍披在身上。

    然后跪在地上,小心的将青色玉珏挂在腰间。

    李绚微微低头,婀娜的身姿尽在眼下,韵艳弱瘦,腴润隽整。

    眼前宛如出现一片起伏青山,横看成岭,侧看成峰。

    俏脸抬起,娇女的眼中满是青涩。

    红杏雏菊,煞是美丽。

    掀开门帘从内屋走出,熊炎已经站在了一旁,手上捧着一把金丝黑鞘的八面汉剑。

    李绚顺手握住剑身,顺口说道:「李墨和李竹都会随本王东行,州城这边就交给你了,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所有一切的动静都给本王监控住。」李绚眼神中闪过一丝厉色。

    方云秀一死,婺州可没有立刻天下太平。

    天阴教四大长老之首鹤老不停的在身边出现,给了李绚一记响亮的耳光。

    就连他自己都有可能会被别人随时刺杀,更别说是其他人了。

    一旦婺州的军政高层全部被人杀死,那所有的局面在转瞬间,就会被人全部反转。

    如果有可能,李绚倒还是希望能一直待在州城,稳固时局,但不行。

    因为对皇帝来讲,真正最重要的不是婺州,不是百姓,而是赋税。

    要么李绚继续待在带着州城,任由天阴教在各地起事,夏收出现危机。

    要么他自己冒点风险,巡视四方,稳固夏收。

    李绚只能选择后者。

    李绚不想给天阴教任何的机会,一旦夏收出了危机,那么天阴教同样有全面翻盘的可能。

    至于天阴教,乃至于鹤老的刺杀,李绚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对方出现在他的面前一次,之后,再想得手,比登天还难。

    李绚这一趟巡行诸县,除了天阴教以外,他还要看看婺州各大世家的情况。

    他们才是整个婺州握有土地最多的一方势力。

    「王爷放心,属下知道该怎么做。」熊炎认真点头,神色肃然。

    他算是李墨的半个副手,对李墨手下的晦部那摊子事,熊炎同样不陌生。

    「万一有什么应对不了的情况,直接联系那边,本王也会及时的赶回来。」

    李绚下意识的朝着背面看了一眼,随即说道:「自从方云秀死后,虽然婺州天阴教的力量遭到了重创,但是他真正的力量因为提前撤离,现在反而潜藏的更深。

    他们才是夺取婺州城的绝对主力,只有彻底清理掉他们,婺州才能真正的平静。」

    「是!」熊炎恭顺的低头,认真记在心里。

    「还有一个地方你要注意,那就是粮库,一旦粮库出事,不管如何,我们的所有力量全面出动,封锁整个婺州,不必等本王的命令,但有反者,以谋逆论。」

    「喏!」熊炎稍微退开半步

    李绚大踏步的朝门外走去。

    此时,晨光已经越来越盛了,但各方的斗争从此刻起,才算是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天阴教在婺州的力量,其实是分为三份的。

    其一是从山下下来的总坛精锐;其二是婺州分堂本身的力量;其三才是婺州分堂这些人在兵曹、法曹和州衙各处渗透控制的人手。

    李绚到现在为止,也只不过是打掉了最后一个。

    对于其他两个方面,李绚做到的不多。

    院门边上,李竹无声无息的跟在了李

    绚身后。

    与此同时,一张纸条也被递到了李绚手里。

    李绚接过纸条,打开,瞥了一看,脸上立刻就浮现出了一丝冷笑。

    「钱七郎密会陈明。」

    字不多,但事绝对不小。

    钱灼和天阴教暗地里有勾连,而现在,钱灼和陈明之间又相互勾连起来。

    钱灼是婺州四大世家之一,而陈明,则是婺州的捕头之首。

    这两人本身就是早有勾结的。

    倒了一个,两个人就都会倒下,甚至牵连无数……

    收起纸条,李绚大踏步的往外走。

    十几米红衣金甲的千牛卫骑在高头大马上,李绚则是直接钻进了宽大的黑架马车上。

    有鹤老会随时窥伺,他可不敢大意。

    马车晃晃悠悠的朝着州衙方向驶去,但李绚这个时候却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他需要好好的思量,陈明这个捕头出了问题,可能会发生的连锁反应。

    突然,李绚的眼睛猛的睁开,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厉色。

    不好,秦明有危险了。

    昨夜,陈明的副手方向被抓,现在又证实陈明本身也有巨大的问题。

    陈明和方向都是法曹下属,如此一来,婺州法曹参军立刻就有危险,跟法曹参军在一起的秦明,也会被直接波及。

    又或者,法曹参军本身就真有问题。

    如此,秦明立时就会陷入危机当中。

    一张纸条立刻就从马车里传出,很快就彻底不见了踪影。

    婺州州衙正门。

    近千人乌乌泱泱的站在大门之前,四周差役兵丁的注意下,几乎没什么声音传出。

    黑架马车缓缓的从一侧驶过,然后停在了州衙门口。

    穿着绯色正五品官服,李绚从马车上缓步走下。

    四面环视一眼,最后李绚走到州衙门口台阶之上,站定,面向众人。

    上千人,整齐的排成了二十列,所有人都面色严肃,甚至带着希冀的看着李绚。

    李绚对着站在一侧的祁光微微点头,然后看向众人,神色威严,语气诚挚的说道:「诸位,这一次强行征招诸位服役,是为了这一次的夏收能早日结束。

    夏收早一日结束,户曹就能早一日收拢人手,然后亲赴田间地头,为诸位划定分田之事。

    今日来人如此之多,想来那一日有不会太久。」

    「多谢王爷宽仁。」在场的众多健壮汉子,同时拱手行礼,声音轰响。

    李绚微微笑笑,然后继续说道:「此次虽然徭役,但这一次诸位在外,所有的饮食和工具,全部都由州府提供,越快收割完毕,就越快得田,越快得田,就能越快秋种,越快秋种,就能越快安定。」

    在场几乎所有人,眼中都浮现出了憧憬之色。

    说到这里,看着众人眼中的神色,李绚忍不住的又补充了一句:「本王能力不大,所能做到,就是让尔等这些治下百姓,生活安定,不受盘剥,人人都能多得几口口粮,不再为生存而忧。

    伏为上苍,伏为诸君,与本王本勉。」

    「愿与郡王千秋共勉!」在场众人同时齐声称呼,然后伏身跪拜。

    感佩之情,溢于言表。

    「好了,诸位,时间已至,出发吧!」李绚感慨一声,摆摆手,看向侧边。

    士曹参军冯华立刻站了出来,对着李绚拱手,然后转向朝外走去。

    他走在众人最先,穿着一身浅绿色的官袍,引领后行,朝着城门处走去。

    后面是两辆巨大的马车,马车上盖着墨绿色的毡

    布,看不清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之后是大队的役丁,一行人浩浩荡荡,很快就出现在大街上。

    长街两侧,知道的,不知道的,都跟着的看了过去。

    李绚并没有禁止别人交谈,所以众多的健壮汉子不时的会和街边的熟人交谈。

    李绚原本以为他们会和其他人说服役之事,快速收割,分田,还有官府负责食水这类,然而,他没有想到,人们更多交谈的是李绚说的那句「不受盘剥,人人能多得几口口粮,不再为生存而忧」。

    马车上,晃动的车帘后。

    李绚收回视线,有些诧异的看向余泽和王勃:「本王不过是感慨而至,不由说的一句话,何至于此。」

    「此乃王爷真诚感人。」余泽同样感慨一声,说道:「因为从来没人这么说过,也没有人这么做过。」

    王勃赞同的点头,说道:「的确,王爷从开始的禁落令,到后面的授田令,所做之事,无一不是在让百姓得利,百姓实实在在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当然,这其中,或许伤害了官吏和世家的利益,但在如今这种天阴教起事的大背景之下,官吏和世家也不得不暂时闭嘴。」

    「但是未来,他们必定不甘心于此,王爷若是没有一个好的办法的话,那么王爷带来的这些福利就会很快消失。」余泽紧跟着补充了一句。

    「无妨。」李绚神色很平淡,轻声说道:「魏相曾经有言: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吕不韦《吕氏春秋·尽数》有言:流水不腐,户枢不蝼,动也。」

    李绚的目光望向窗外,轻声说道:「水流之下,总有人要淘汰,如此贪腐之人,每隔上几年就处理一批就是,然后提拔一批新人代替;历年的观察使,历年的科举,做的,不都是这些事情吗?」

    「年轻人一开始,总是充满敬畏的;贪婪,也是一步步培养起来的,这中间的时间,就是百姓可得益的时间。」李绚轻轻的,将这番话总结了出来:「最后不过是往返重复而已。」

    王勃和余泽相互对视一眼,然后同时拱手道:「王爷英明。」

    「本王算不得英明,不过是体恤百姓几分罢了。」李绚的神色很轻。

    看着一队队健硕的汉子走出城门,远处的人群当中,一个穿着琥珀色男子长袍的英气女子站在中央。

    四周的众人没人多看她一眼,即便她过分英气的长相,让人一眼就能看出她是女子,但四周的百姓都没有回头多看她一眼,就像是人的眼里都没她一样。

    「鹤老,你说这些人之前都是我教教众。」英气女子侧过头,看向一旁的鹤老。

    侧身之时,修长的玉颈,斜刺入鬓的冷眉,还有明亮锐利的眼睛,直接看向身侧鹤老眼中,

    章婉玉,天阴教余杭堂堂主。

    她竟然在不知何时已经赶到了婺州。

    鹤老微微躬身,然后面色略带沉重的点头,说道:「没错,这些人之前,或本人就是,或家里有亲属都是我教子弟,最关键的是,他们都是早些年从睦州迁移而来的。

    只是南昌王一则授田令,就把他们的人心全部拉拢了过去。」

    章婉玉挑了挑眉,不悦的说道:「在本座看来,问题似乎并不在他们身上,而是在我们身上,婺州这些年的传教,必定存在极大的问题,这么多潜在的教众,甚至是优质的兵源,似乎一直都没人重视,鹤老,这究竟是何故?」

    「在下也不知,方云秀已死,他或许暗中有其他布局也说不定。」鹤老微微摇头。

    婺州堂的隐情,鹤老也听闻过一些,不过之前一直都压制的很好。

    一切在方云秀身亡之后,一下子就突然爆发了开来。

    「若是本座所记不差的话,方云秀的手下,应该还有两名副堂主才对?」

    「是的,如今一个被囚禁的教坊司,另外一个潜藏在武义的大山之中,短时间内难以联系。」鹤老皱了皱眉头。

    章婉玉脸色冷漠的摇头:「本座不管,把人找到,然后带到本座面前……还有,这位南昌王也需要重新认识一下,他行事风格,他的处事习惯,另外最后,还有就是他的弱点,全部都要找到。」

    全部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