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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相传从天地分离之日起,从云端开始,苍穹之上便分为一到九重天。

    九重天依次而建,一重高于一重,据说是万年前的一些个人族强者,在经历过那一场流传万年的旷古决战后,幸存的几人在苍穹之上建立起了自己的宗门及修炼道场。修为越高之人,所在的道场也就越高。

    数千年来,凡是修炼得道之人便能在三重天之下遨游世间,超脱陆地的限制。而三重天之上,则是这世上最顶尖的几家修仙门派宗门所在地。

    且不说三重天之上,每一层巨大的灵压都让人无法破界而上,哪怕是有山泽野修侥幸误入其中,也会被看守宗门的守门人不由分说便是当场格杀。

    而在这数千年来高居云端的修道生涯中,这些顶尖宗门也越来越远离尘世,不问世事。任凭苍穹之下的那些个普通门派和山泽野修怎么折腾都不闻不顾。

    山上尚且还好,山下的普通百姓则是被这些修道门派欺压到苦不堪言。于是在长久的欺压中,百姓中出现了一批以肉身成圣,以武证道的武夫强者,依靠着强悍的肉身和精湛的拳脚来对抗山上的修仙门派,为普通百姓争取得一丝喘息的机会。

    而一向高高在上的山上修士们自然是不能容忍这群世间“蝼蚁”的反抗,于是便更加变本加厉的镇压。两方势力之间的斗争持续了千百年都未曾停歇,最后双方都有些心力交瘁,不得不派出代表来进行议和,才换来短暂的歇息。

    虽是暂时性的休战,但山上人却从未放弃对山下的掌控,所谓的停战议和,也只是想等待时机能够发动对山下的致命一战。山下百姓自然也是清楚这一点,但他们也需要时间来休养生息,以培育更多的武夫强者来应对下一次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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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穹之上,九重天。

    一位身穿淡黄色长衫的中年男人端坐在一片云丛之中,,打着哈欠,左手提着一个青色酒壶,时不时的喝上一口,百无聊赖的四处打量着。

    数了一会天边飘过了几朵白云,大概是什么形状,男人大概是觉得有些无聊,便换了个姿势,坐在云丛边缘,将双腿自然垂下,低头俯瞰人间,目光所至之处,云层便向一旁分开,男人的视野很快就开阔了起来。

    突然间,男人轻轻“咦”了一声,目光停留在了人间的某一处。那是一处极为宽广的山脉,山脉横向绵延竟有上千里,分布着大概有十几座山峰,其中最高的一座山峰,甚至差之一线就触摸到了一重天的底层边缘。

    上次闲来无事俯视人间好像也就不过百年光景?为何从未见过这处山脉?仅仅只有百年光景,就算是地貌演变也不可能形成这么高大的山峰。

    男人的食指漫不经心的敲打着酒壶的壶身,略微一思量,便单手掐诀,用出了某种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推衍秘术。

    这门秘术若是常人来使用,不仅需要早早的先布置法坛及祭品,还要根据星辰运转来挑选天时,经过数十日或长达百日才能得到推衍结果。无论推衍出的结果是否真实,都会损耗至少百年道行。但此时男人却是随手用出,甚至只在几个呼吸之间便将结果了然于胸。

    “原来是将重生之地挑选在了人间,我说怎么万年来在苍穹之上都寻不到你的踪迹。”男人神色有些凝重,但很快又轻笑一声,“只不过,人间就能安全了吗?是觉得亲手创造的子民便能守护得了你这位曾经的至尊?”

    “也可能是认为我们这些人一旦高居云端,便会彻底的远离人世”中年男人的身边,不知何时突然出现一名身穿儒衫,秀才模样打扮的儒士。身上的儒衫虽洗的有些发白,但儒士身上却毫无清贫之感。

    瞥了一眼来人,男人迅速收起了手中的酒壶,一脸警觉:“每次上来都不打声招呼,堂堂一脉掌教,我珍藏的百花酿都不知道被你偷了多少去了。”

    儒士一脸正经,“我们读书人从不干这些偷鸡摸狗之事,切莫把这些没有证据的罪状栽赃到我身上,我是万万不认的。”

    “哦,我前些日子已经将剩余的百花酿全都收在了身上,以后若是有人想偷喝,就只能先跟我打一架,若是打赢了我,随便你拿去多少。”男人翻了个白眼。

    “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独坐九重天的天衍行宫宫主就只有这点气量?”

    “我一向防君子不防小人。”

    若是有旁人在,哪怕是看到了也不敢相信苍穹上两位最强者此时却像两个地痞无赖一样大眼瞪小眼的盯着对方。

    最后还是儒士后退一步,冷哼一声,“君子矜而不争,不跟你一般计较。”

    “打不过就打不过,借口倒是找的好。”中年男人站起身来,看到儒士两眼一瞪就准备卷起袖子,赶紧指向那处宽广山脉转移话题道:“你是不是早就发现那位选定的重生之地了。”

    儒士翻了个白眼,还是答道:“你们天衍行宫这些年来站的太高,但眼中所见之处却是越来越近了,你这位宫主今日能有空看往人间我都觉得有些稀奇。

    我儒家虽高居八重天,但传道受业解惑一事,弟子们却是一直在人间游走,百年来突然多出一座如此奇异的山脉,自然是不难发现的。”

    “既然早就发现了他的存在,为何不趁着还在孵化期直接出手让其再次陨落?还让他一直成长到现在。”男人看了看那快触及一重天的山峰,皱了皱眉。

    “长孙宫主术法通天,怎么不自己推算一番。”儒士面无表情。

    “卖什么关子。”男人嗤之以鼻,但还是一手掐诀,细细推衍,但很快,便脸色一变,沉声道:“他已经不在山中了?”

    儒士点头道:“好一招瞒天过海,早在万年前,他便在陨落前将自己的后路安排的极为妥当,如今那座山只是一个骗过我们的障眼法罢了,他的真身只怕是早已在世间游走多年了。”

    “儒家弟子散落在人间各处,你应该早已派人去打探踪迹了吧。”

    “确是如此,但谁也不知道现在的他是老是少,是胖是瘦,就算是派出人去,也只是大海捞针,毫无收获。”

    男人沉默了一会,推测道,“有一点应该能确定,现在的他应该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凡人。若是他觉醒了一丝那股远古神力,就算隐藏的再好我也能有所感知。

    我与他本就是一脉同源。”

    “如果是这样,那我们便还有机会在他觉醒前找到他,这一次一定要让他彻底陨落。”儒士冷声道:“无论是人间还是天上,都不能允许有‘神’这种东西的存在。”

    “我去见一下那个道士,他这些年在人间待的太久了,怕是都快忘了自己还是个道家掌教了。”不等男人答话,儒士便如同来时一样消失的悄无声息。

    男人再次将目光投向下界,有一件事他没告诉儒士,刚刚他推衍的还有另外一件事,只是那件事推衍出结果的过程快的他自己也没想到,因为推衍出的结果便是没有结果。这还是万年来他第一次失手。

    作为九重天唯一的主人,男人毫无疑问是苍穹之上的最强者,在远古流传下来的传说中,男人是那场大战中唯一的胜者,亲手将那位天地分离之初就诞生的存在打落人间,并用无上神通在北极之巅、南海归墟、大漠之眼,东山峰顶和九重天的天衍行宫之内,分别镇压了那位的一部分所属物。

    大战之后,男人虽也到了濒临神魂俱灭的地步,但却意外破而后立,在大道之上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早已习惯了能掌控世间万物运转规律的男人,今日的第三次术法推衍的失手,却是万年来第一次破天荒的让他有些说不清楚的不自在。

    男人沉思了一会,对着虚空之中轻轻招手,一袭白衣的少年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少年约莫弱冠之年,长发随意的扎在身后,衬得他那张睡眼朦胧的脸有些懒散。似乎是刚刚睡醒,少年有些不太适应不远处的太阳,于是伸出修长的手指在空中扬起,无数片云朵便快速移动到少年身侧挡住那有些刺眼的阳光。

    虽然还是有些亮,但勉强也能够接受。

    “弟子拜见师尊。”少年低头抱拳道。

    男人看了看眼前这个年纪最小也是最宠爱的关门弟子,笑道:“怎么都一觉睡到末时了?晚上不睡觉都在做些什么?”

    “回师尊,弟子近些时日发现月魄精华对弟子的修行有着极大的益处,所以这几日弟子每夜都在刻苦修行,想要早日跟随上师尊和各位师兄的脚步。”少年脸不红心不跳。

    男人翻了个白眼,笑骂道:“修为倒是没见精进,瞎扯的功夫倒是日益见长。”

    少年摸了摸头,尴尬笑道:“果然现在已经糊弄不住师尊了。”

    “子卿啊,你跟随为师修行有多少时日了?”男人突然问道。

    少年一愣,想了想道:“弟子七岁便跟随师尊进入天衍行宫修行,如今算来,已经过去十三年了。”

    男人微微点头,“十三年对于凡间来说,一个人的一生可能就已经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或从少年到壮年,从孑然一身到成家立业。

    但对我等山上人来说,十三年也只是眨眼一瞬间,弹指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