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难的两个来回,四辆车里的物资全都被搬到了哨所里。
除了肉类和蔬菜,沈耘这次让刘峰带来的主要还是一些平时在哨所可能很少看到的食物。
他们猛虎营的一些特殊的补给,也被匀出一部分。
虽然不能让大家伙放开了吃喝,但是尝尝口味见见新鲜还是可以的。
在哨所官兵的热情挽留下,沈耘和刘峰几个人睡在了战士们为他们专门新铺的狗皮褥子上,盖着羊毛填造的厚重的杯子,在这座海拔几近五千米的哨所上过了夜。
很多人都说,到了藏区之后,单纯那美景就让人感动得流泪。
但是对沈耘来说,在这群山之间,夜晚听着狂号的寒风不断卷起雪片拍打着窗户,而身体则自发地贪婪地呼吸着每一寸夹杂着动物毛发气息的空气,借以填满略感沉闷的胸腔,这样的环境里作为一名军人,更多的感想不是流泪,而是自豪。
正是有了田新亮,吴班长,还有那个吃苦耐劳的张亮子这样一代接着一代的边防军人,在恶劣的环境中年复一年守护着祖国的西大门,才能够让那么多内陆的游客,可以在他们身后百里之外,肆意地挥洒着为这片天地感动的泪水。
低氧的环境下容不得沈耘想更多,加上之前往返两次,体能消耗确实到了一定的程度,就算沈耘比别人强很多,也依然在战士们鼾声响起之后的一小时陷入了沉眠。
沈耘被一阵窸窣的声音给吵醒了,右手探到床头,拿起手表,时间赫然指在凌晨两点钟。
这个时间点,这么小的声音,自然不是出去溜小号,沈耘想了想,开始缓缓起身。
高原夜间最为忌讳剧烈的运动,尤其是醒来后的那个起身。
无数个惨痛的事例汇总成了在高原部队训练的教材上颇为显眼的几段话,而这些文字正好沈耘在来之前,让猛虎营的每个人都足足抄写了一百遍。
看到沈耘起身,黑暗中那个身影并没有说话。
直至沈耘穿好了衣服跟他一样走出宿舍,身体完全暴露在风雪中的时候,他才以正常人说话的声音问道:
“首长,您怎么起来了”
沈耘笑了笑:“没什么,就是想起来在外边站站。”
这会儿起床的站岗的,自然都是来到这里时间比较久的兵。
高原上的官兵牺牲和奉献的精神体现的尤为彻底,就像这普通的站岗,尤其是在气温尤为含量的冬春,老兵都会主动将次序排到后半夜。
这样新兵就可以在前半夜站岗之后,直接睡到天亮。
沈耘的回答让这位老兵有些意外,当然,他也不觉得沈耘只是单纯出来站一站那么简单。
换岗在这里是件神圣的事情,在内陆沈耘见惯了的仪式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体现的尤为庄严和肃穆。
直至换岗之后,前一名老兵笑着冲沈耘打招呼,沈耘这次点头说道:“好些时候没有站过岗了,同志,不介意多一个人陪你吧。”
除了过节的时候他们这些军官会主动站岗,平时沈耘很少有这样的经历。
甚至于刨除当特种兵的那两年,沈耘从来没有跟一名普通的战士一样,轮流着站岗执勤过。
老兵点了点头,接下来,两个人相对无言。
跑回去吸了三次氧,看着七位老兵换了岗,当时间来到九点半的时候,久违的太阳终于从雪峰之间冒出了头。
到了这个时候,沈耘似乎也明白为什么有些人远行之后,遇到美丽的风景会情不自禁地哭泣。
任谁经历了一番磨难了劳累,最终收获远远超出期待的收获,泪水都会成为弥补那些艰辛的差价。
至于面前的这位老兵这么安之若素,那也只有一个解释——他们的付出,依然远远不是这番美景可以相提并论的。
田新亮走出宿舍,看到沈耘的时候有些愕然。
“首长,您起这么早啊?”
到底两人不是在一个宿舍,所以沈耘在这里熬了一夜的事情他并不知道。不过看着沈耘身上的雪,他倒是也猜到沈耘肯定来这里不断的时间了。
“第一次上这样的哨所,所以早些起来看看大家的生活。怎么,是该吹起床哨了?”
听到沈耘的询问,田新亮点点头:“我们这里天亮的晚,加上环境如此,所以冬春季的起床时间都在九点半。夏天会早一些,不过时间也随太阳走。”
难得人家做这么多解释,沈耘还能说什么,自然是让田新亮吹哨了。
十分钟起床洗漱,然后开始一公里的小跑。
猛虎营来的几名军官在沈耘的带领下,当然参与了这场晨训。
一公里,这要是搁在平地上沈耘一分半就能跑完,但是放在这里,显然就只能是做梦了。沿着这座雪山的山脊,一公里的小跑来回足足用了半个小时。
饶是如此,沈耘虽然能够跟着老兵们的阻击,但刘峰几个人就彻底成了连人家新兵都不如的存在。
站在哨所门口等着几人气喘吁吁地慢跑回来,沈耘无奈地摇摇头:“你们这几个啊,看来是把咱们猛虎营的招牌都给丢到五里地外了。”
刘峰这会儿已经脸色怆白,气若游丝地他哭丧着脸:“营长,说真的,我特么从没感觉像今天这么丢脸过。这回去都不敢跟自家媳妇说,真丢人呐。”
觉悟不错,沈耘笑着点头:“明白就好,回去知道怎么跟咱们的战士说了么?也该拿你们当负面典型来挫挫他们的傲气了。给,氧气,赶紧吸两口。”
休息到十点钟,炊事班的老班长也做好了早饭。
四个咸菜,外加沈耘他们带来的牛肉和带鱼罐头,配上牛奶,馒头,花卷,哨所里总算是出现一点像样的基础条件。
牛肉和带鱼罐头的加入,让这顿早餐多了几分热闹,官兵们喜气洋洋地就着这稀罕物,每一滴罐头汁水都被蹭到了馒头上。
一顿皆大欢喜的早餐结束之后,沈耘带着刘峰等人,踏上了回返的路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