窸窸窣窣。
已经平静许久的床榻终于有了其他的动静,先是一条雪白玉臂伸出来,拉了拉帘子,透过帘子一角望了望外面的天色,瞧见天色已经大亮,公鸡都已经打了好几遍鸣,女子轻叹一声,揉了揉额头,似是有些懊恼。
视线回到床榻里,雪白娇躯的女人纹丝不挂,正依偎在熟睡男人的臂弯里,小脸粉嫩的向十六七岁的小姑娘似的。
稍微抬起眸子,看着近在迟只的男人脸庞,宋清婉感到无比安心,忍不住又往男人的怀里拱了拱。
又赖床一会儿,宋清婉才恋恋不舍地准备起床,先是弯腰伸手,从地上捞起自己的肚兜,左右看了看,带子都被相爷蛮横扯断了,不免有些嗔怪。
想起昨夜的疯狂,宋清婉不免脸红。
床上的相爷和床下的完全是两个人。
平时相爷在外面看起来犹如君子,说话谈吐有度,遇见让人不开心或者不高兴的人或事情时,才会少有的生气,但大抵还是一个君子。
但昨夜……
熄了灯,床上的相爷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犹如暴君,一点也不懂得怜惜,恨不得把自己揉碎,揉进他的骨头里。
简单穿好衣裳,宋清婉半跪在床上,伸手轻轻推了推还在睡梦中,嘴角挂笑的陈朝,似乎梦里想起了什么让他开心愉悦的事情吧。
“相爷,相爷……天亮了,该起身了。”宋清婉小声说道。
陈朝过了一会儿才幽幽地醒过来,一睁开眼,就看见床边美人冰肌玉骨,香气逼人。
他忍不住伸手,一把将宋清婉拽进怀里。
宋清婉一声惊呼,身子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二人肌肤相容,陈朝揽住宋清婉,轻声道:“夫人,天色还早,再睡会儿……”
说着,就又要闭眼睡觉,实在是昨夜闹的太疯狂,体力有些不支。
“相爷,别睡了,今日大朝会儿,莫要迟……”宋清婉有些担心。
陈朝手里揉着软腻团子,一脸笑容,“已经迟了,估计现在那帮老臣已经开始数落本相的罪证,既然如此,还不如再睡会儿,等他们等不及,本相再去,何乐而不为呢。”
说罢,陈朝堵上宋清婉红润双唇,温润如蜜,宋清婉挣脱不开,慢慢地又被压在床上。
一番云雨,轻舟已过万重山……
时间回到寅时。
寅时,天色一片漆黑,夜色漆黑隆重。
午门前,文武百官分列两侧。
文官在左,武官在右,泾渭分明。
人人手持玉笏,垂头静立。
身穿甲胄的禁军队伍手持火把,按住腰刀,甲胄的甲叶在月光的照耀下,泛着逼人的寒光,气势咄咄逼人。清冷的夜风中,百官静待午门开启,偶有相熟的官员小声交谈,窃窃自语,但总体还是保持着肃穆!
抬眼望去,文官队伍中为首的那个位置依旧空缺。
那是宰相陈朝的位置!
平时空缺倒也没旁人说什么,可前几天就传来消息,陈朝已经回京!
既然回京,明知今天大朝会,却不到场,意欲何为?
众臣心中压抑着怒气,缓缓积蓄在胸中,等待着一会在朝会上释放。
咚咚咚——
不知等待多久,晨钟突然响起,巍峨的宫门缓缓打开。
身穿各色朝服的百官排好队依次进入宫城,他们走过高高的城门洞,走过宽敞的汉白石广场,走过白石御道,最后进入金殿。
静待片刻。
身穿黑色衮服龙袍的永兴帝踏上台阶,轻轻扫了扫袖子坐在了龙椅上。多日不见,这位年轻的皇帝,已经很好掌握一个皇帝该有的威严和仪态!
一举一动之间,尽显帝王气相!
老太监躬着身子,上前一步,朗声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群臣出现骚乱,小声交谈。
刑部尚书严颂快左都御史王士斌一步,侧身出列,上前作揖,大声道:
“臣,刑部尚书严颂有本要奏,启禀陛下,云州匪患猖獗,半月前传来可靠消息,镇山营、憾山营、铁鹰营,三营八千大军被土匪围于落英山,音讯全无,八千名士兵不知死活。”
“云州剿匪元帅周锋,上任一年,耗费军资无数,却收效甚微。周锋无将才,更无帅才,却居元帅职位,胡乱指挥一通,致八千士兵身陷险境。”
“臣,恳请陛下降罪周锋,夺其元帅之职,责其指挥不利之罪!”
此话一出,金殿上各人有个人的心思。
周锋是谁?
先帝派去云州剿匪的元帅!现兵部尚书周觅的嫡子!
大家都知,此次大朝会的重头戏是王党联合周党弹劾陈朝大兴土木,亏空国库之罪!
可还没等两党的先头兵发话,陈党的严颂却率先出列参了周锋一本,这是准备先声夺人,打两党一个出其不意。
周觅的脸色很难看。
这是一个年近六十的老者,方脸鹰钩鼻,眉宇间,颇具威严。周觅是大纪的百战武将,年轻时因抗秦出关有功,被军民称之为大纪第一武将,上了年纪后便担任兵部尚书一职,统管全国军事。
周锋是周觅的嫡子,也是周觅立荐自己的嫡子出任云州剿匪元帅一职。
只是没想到,一年多来,胜多输少。
龙椅上的永兴帝表情凝重,似乎在思考,该不该撤下云州的周锋?若不撤下,云州匪患只会越来越严重,可若撤下,大纪境内又有哪位武将能胜任呢?
这时,又有陈党官员出列,沉声道:
“陛下,周锋缴匪,不仅无果,而且云州匪患一天比一天严重,臣恳请陛下治周锋之罪,砍其头颅!悬挂于菜市口三天三夜,祭奠云州剿匪牺牲的将士们!”
不多时,又有数名官员出列,附和道:
“臣,附议!”
“臣,附议!”
“恳请陛下治周锋之罪!”
众多陈党官员的推波助澜,周锋非死不可,可永兴帝并不想看到这个场面,淡淡道:
“诸位爱卿所言甚是有理,但是云州匪患猖獗,周元帅出身将门,自小苦读兵书,兵法精通,是我朝一位不可多得的帅才。若此刻撤下周元帅,岂不是坐等云州匪患成势?”
“而今之计,最好还是等周元帅平息匪患……若诸位爱卿实在不信任周元帅,大可推举一位新元帅上任,可问题是有这个人吗?”
这句话的意思是……朕知道周锋不行,但大纪朝堂上已经找不出比周锋更好的人,周锋现在还不能动。
这是永兴帝的无奈之举。
他无人可用!
陈党的先声夺人被永兴帝几句话化解,别提周党和王党有多高兴了,那一个个,恨不得把嘴角咧到耳后根去。
而严颂和其他陈党成员冷着一张脸,压抑怒气。
“还有何人要奏?请上前来。”
永兴帝挥挥袖子道。
说实话,作为一国之君,他也十分期待接下来弹劾奸相陈朝的局面,周锋只是开胃菜,被推出来的挡箭牌而已。
都察院左都御史王士斌伸手整理一下官袍,扶了扶头上的官帽,更甚至捏了捏嗓子,准备上前发话。
谁知他左脚刚刚踏出一步,余光便瞥见一人猛然间从文臣队伍中冲出。秦相如像是被人推出队伍的,一个没站稳跌倒在大殿中央。
严颂手持玉笏,斜眼瞥了一眼秦相如,好像在说……此时不主动更待何时?还要等着人家找上门来吗?
秦相如有些幽怨地看了一眼严颂。
出来就出来,推人家作甚?
慢悠悠地从地上爬起来,秦相如作揖道:
“臣,户部尚书秦相如,有本要奏!”
百官同一时间偏头看向大殿中央的那个胖子,几个月不见,这胖子变化有点大,最少瘦了二十斤,整个人看起来历经风霜,脸色黝黑,皮肤干裂。
永兴帝坐在龙椅上,道:
“爱卿,但说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