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哪怕是韩度心里再怎么火急火燎,他也提着耐心一一的和几位县令道别。
当然,周县令就算了。报了一箭之仇的他,早就趾高气昂的带着民夫回去了,走的时候连招呼都没有和韩度打。
对于他来说,韩度吃瘪就是他最大的欢乐,其他的客套不值一提。
路修好了,但最高兴的却不是老朱、韩度以及周县令等人,而是那些被征调徭役的民夫。
三天就完成了一年的徭役,这样的好事竟然落到了他们都上。因此,每一个回家的民夫队伍,都充满了欢声笑语。当然他们谈论的最多的,还是水泥的神奇以及那条他们亲自修建的道路。
这些民夫都上道路沿线的县里的人,这条道路往后还会进入当他们的生活,所以他们亲手修建的经历以后就会成为他们一辈子的谈资。
夜幕开始降临,村子升起的渺渺炊烟已经快要被夜幕完全笼罩而去。
几个民夫笑着交谈的声音,在这宁静的环境里传出去老远。
有熟悉的人闻着声音而来。
“三娃子?你们,你们怎么回来了?你们不是去服徭役了吗?”
三娃子等人看清楚来人,连忙问候,“老族长。”
“我问你们呢?你们不是去服徭役了吗,怎么跑回来了?”老族长忽然好似想到了什么,脸色大变,厉声问道:“你们不是逃跑回来的吧?”
越想越有这个可能,老族长气的跺脚。
“你们糊涂啊,要知道逃徭役可是要坐牢的啊。再说了,这天下之大,你们逃又能够逃到哪里去?你们这一跑,连累自己不说,还要祸及家人,唉......”
三娃子反应要比其他人都快,见老族长的神态语气,便知道他误会了,连忙解释,“老族长,您误会了。我们不是逃跑回来的,我们是服完了徭役回来的。”
“服完了徭役回来的?”老族长明显还是不信,“你们才走了几天,怎么可能服完了徭役?”
三娃子见老族长还是有误会,干脆伸手把背后包裹里的一件东西给拿了出来。
“您看,这是我服完徭役的凭证。”
老族长疑惑的接过来一看,没错,这的确是县里服完徭役的凭证。他每年都要见很多次,不可能不认识。虽然他不识字,但是他却认得上面盖着的鲜红印章。而且这凭证还要存在他这里,等到下次县衙征调徭役的时候拿出来,以示本村已经完成了多少徭役。
“来来来,把你们的都拿出来,给老族长看看。咱们不是逃跑回来的,咱们是真的服完了徭役才回来的。”三娃子招呼着身旁几人。
老族长一张张的接下,每一张他都仔细确认了的确是真的,这种东西根本没有人敢伪造,要杀头的。
最终老族长总算是确定了他们真的是服完了徭役回来的,把三娃子等人放了回去,但是一个疑惑却浮上他的心头,“服徭役怎么会这么快啊?以前从来没有这样的事。”
三娃子才不去管老族长的疑惑,高高兴兴的背着包裹回到自己的家里。
嘎吱一声,打开了房门。
“谁?谁进来了,不说话,我要喊人了。”一个紧张、娇弱的女声传了出来。
“慧娘,是我。我回来了。”三娃子朝着屋内喊了一声。
慧娘双手抱着一把锅铲,将信将疑的从屋内走了出来。探出脑袋一看,果然是自己家的那人,顿时手里的锅铲掉在地上发出叮当之声。
小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眼眶里掉下两行热泪,见三娃子露出笑脸看着她,便冲上去,“当家的,你真的回来了?”
三娃子拉着慧娘的手,认真的说道:“你没看错,也不是在做梦,真的是我回来了。”
“可是,以往这服徭役不都是要去一个多月的吗?怎么才几天就回来了?”慧娘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嗨,谁知道呢?”三娃子对此也是不明白,“官府的确是征调了徭役的,我们去的时候,不止是咱们县呢,还有好几个县的人都在,听说都是来服徭役的。那人太多了,我这辈子都没有一下见到过那么多人,慧娘你知道吗?那些人多的就像是簸箕里的芝麻一样,乌黑乌黑的一大片。后来就有匠人来教我们干活、教我们修路,我们干了三天,然后上面当官的人就说路修好了,说我们的徭役服完了了,便让我们回来了。刚才在村口还被老族长给堵住,他还以为我们是偷跑回来的呢,哈哈哈。”
“哼!我夫君才不会逃跑。”慧娘听到老族长竟然敢怀疑自己夫君,顿时有些不乐意。在她的心里,自己的夫君自然是好的。
“喏,这些是你给我做的干粮,原本准备吃一个月的,现在只吃了三天,有些可惜了。”三娃子把背后的包裹放到桌子上,递给慧娘。
慧娘喜滋滋的打开包裹看了一眼,“没关系,我们可以继续吃,只要你回来就好。你离开这几天,我在家里真是担惊受怕。一会儿担心你在外面会不会有事,一会天黑了我又怕黑......”
三娃子伸手扶着慧娘的小脑袋,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轻声安慰,“委屈你了。”
慧娘嫁给自己还不到一个月时间,朝廷便将自己征调离开。家里又没有老人,自己一走就只剩下慧娘一个人在家里,虽然有村里都是同族,还有老族长在照看着。但是毕竟慧娘来这里时间不长,一个人害怕也是在情理之中。
两人正在享受难得的温馨,忽然三娃子打趣道:“既然你一个人在家里害怕,那我再找一个人来陪你怎么样?”
“谁啊?”慧娘萌萌的一下没有反应过来当家的意思。
“嘿嘿,”三娃子不怀好意的朝着慧娘的肚子敲了一眼,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当然是生个大胖小子来陪你。”
“你......”慧娘又羞又恼,白了他一眼,低头用如若蚊吟的声音说道:“你就知道欺负我。”
三娃子见慧娘脸色潮红,伸手便将她抱起,朝着屋里走去。
两人正站在床前,娇羞不已的时候。
嘭嘭嘭,一阵敲门声响起。
“谁呀!”三娃子满眼气恼的神色,语气不善。
“我!”
是老族长?
三娃子一听这声音就焉了,不舍的将慧娘放下。
用手搓了搓脸,连忙朝外喊到:“来了,来了。”
三娃子开门,便看见老族长带着族里其他几位老人站在外面。
“老族长,你们怎么来了?快进来坐。”三娃子殷勤的邀请几人进门,朝着里屋的慧娘喊了一声,“慧娘,你去点一盏灯来,顺便再倒些水来。”
这种时候被打扰,慧娘正满脸羞红的恨不得把头钻到被子里藏起来。听到外面喊她,她不得不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些,起身去拿油灯。
慧娘掌着油灯,提着一壶水出来,将两样东西都放在桌子上,转身就跑了回去。
油灯昏黄,老族长等人也没有看到慧娘脸上发绯红,只觉得她转身就跑的举动有些奇怪。不过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还有问三娃子,老族长也就没有多想。
“几位族老这时候还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三娃子给几位老人各自倒了一碗水,放下水壶,问道。
老族长当仁不让的点头,叹气,“那几个蠢物都是废的,问了他们半天一个个的像闷嘴葫芦一样,连屁都放不出来一个。三娃子你比较机灵,记性好,你来和我们几个说说你们服徭役的事,你们这么快就回来,虽然是有衙门的凭证,但是咱们还是有些不放心呐。”
三娃子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老族长这是不放心他们几个,怕他们是逃跑回来了的。虽然有着凭证,但他们毕竟才服了几天的徭役就回来说服完了,这个确实没有办法让老族长等人放心。
逃避徭役,不仅是当事人的家人会被连累,就连当事人的村子也会被连累。
这就叫连坐。
“也罢,也就和他们好好说说,一来可以打消他们的顾虑,二来自己这次服徭役的经历如此离奇,他早就想找人说说话了。”三娃子心道。
喝了口水,三娃子便和老族长几人说起这次服徭役的经历。
“我们到了县衙之后,便被告知这次服徭役是去修建句容县到京城的道路。”
没等三娃子继续说下去,一位老人插话,“那条路足有三十里长,你们几天就修完了,难道官府征调了许多民夫?”
“错,官府并没有征调多少民夫,据和教我的匠人闲谈知道,这次官府一共征调了两万人。”三娃子解释。
“这不可能?你们两万民夫,怎么可能几天就修完了?三娃子,你们不会是真的逃回来的吧?”老人顿时大惊失色,疑惑的问。
其他包括老族长在内的几人,看着三娃子都露出了狐疑之色。
他们都是亲身经历过服徭役的人,包括修路他们也亲自修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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