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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 动手劳作,踏踏实实

    苏南枝给他上完药,再用白纱布给他包扎好,做完这一切,额前已累出了薄汗。

    “这段时间你要注意安全,本王怕那杀手贼心不死,还来刺杀你。”

    萧沉韫将外裳穿好,系上腰带,暖柔的光线给他清瘦颀长的身形镀了层光晕,显得神色十分温柔。

    苏南枝收拾好案牍上的医药匣,嗯了声:“那我先回芸院了。”

    男人步子情不自禁地朝前一迈,铜灯下的身影便将苏南枝严严实实地罩住。

    他沉吟了下,才道:“你没吃晚膳,那用点宵夜再回去吧。”

    苏南枝的素手放在门闩上,脚步迟疑地停在原地,背对着萧沉韫,原先不起波澜的面色有了一丝动容:“还是……算了吧……”

    “本王看你这几日清减了不少,老不爱吃饭,对身体不好。”

    “嗯……”

    “余晔备膳。”趁着苏南枝迟疑的一瞬间,萧沉韫便吩咐了下去。

    不出小刻,院中石桌上摆满了各色佳肴。

    有桂花糕、龟苓膏、荷花糕、红烧狮子头、鲍鱼蒸粉丝、梅干菜扣肉,莹亮饱满的米饭……

    秋末,千树万树桂花开,满树绿叶里点缀着洁白,夜深人静时,暗香浮动。

    萧沉韫给苏南枝夹菜,苏南枝低头吃饭。

    她不是个爱吃的,食欲本就不好,吃饭就像小猫舌尖卷猫食那样,小口小口的吃着,吃完小半碗就说不吃了。

    萧沉韫低笑一声,亲自夹了块奶白油亮的鲈鱼喂她:“难怪你瘦,你这么吃,能不瘦吗?张嘴。”

    她不想吃,耐不住他总是把菜夹到嘴边,直到苏南枝吃了个满饱,他点点头:“有空就来王府吃饭,没几个月,就能把你喂胖了。”

    苏南枝莞尔一笑,皓齿洁白。

    春盛与余晔双双坐在桂花树下的台阶上赏月。

    余晔摘了一把桂花送给春盛:“送给你回去养着。”

    “余将军,突然送我花干嘛?”

    “咳,突然想送花就送了,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

    “哦,我不是很喜欢桂花。”春盛随口说道,“桂花只开一季,花开完便谢了,时间太短了。我喜欢长久一点的东西,比如栀子花,花开四季,永远洁白芳香。”

    “那你等我,下次送你栀子花的种子。”余晔坐在漆黑的树影里俊脸一红。

    “不用啦~~我喜欢的东西,我可以自己买哦!姑娘每个月给我发的月银,我都攒起来了。”春盛灿烂一笑,明眸善睐,“手心朝上,心里不踏实,动手劳作,踏踏实实。人活一生,凡事尽量靠自己。”

    余晔不解:“只是送你栀子花的种子,又不是多贵重,你不必往心里去……”

    春盛轻嗅桂花香,笑道:

    “你送我栀子花种子,我又该回送你什么呢?送来送去长此以往,总归不好。我既不能无功受禄,也不能贪图小恩小惠,便收之有愧。总之谢谢你啦,我要和姑娘一起回芸院了。”

    秋风乍起,枯叶飘落,春盛拿起大氅给苏南枝披上。

    二人上了马车。

    萧沉韫站在王府门口,目送苏南枝。

    苏南枝怀中捂着暖炉,闭眼养神:“余将军好像对我家小春盛有点意思啊,看你的眼神都快拉出藕丝了。”

    春盛迟疑了下,脸上显出一团红晕,挽着苏南枝胳膊摇晃:“啊呀呀!姑娘你能不能不要调侃我啊?”

    “我和王爷吃饭的时候,听说他要送你栀子花种子。怎么不收呢?”苏南枝被她晃得满面笑容。

    “就是因为察觉到他对、对我有那么点点意思,所以我才没收。”

    春盛脸颊又烫又热又红:“栀子花种子虽小,可收了就仿佛在给人家希望,若我不喜欢他又给他希望,就好似在吊着人家,就容易产生暧昧,伤害到别人。若不喜欢,便不能藕断丝连,牵牵扯扯地暧昧,应该清清白白的,这样对自己也好,对别人也好。”

    “不愧是我家小春盛,想得很明白。”苏南枝放心地点点头。

    “我无父无母,教坊司出身,又怎么配得上余将军呢?成婚自然是门当户对的才好。听闻余将军父亲是内阁学士、母亲是世家嫡女,我嫁去怕也是当妾,妾一辈子都得伏低做小,倘若侥幸做了妻,公婆也会责难我,毕竟我出身不好。还不如留在姑娘身边服侍一辈子,自在快乐。”

    “那你就要做老姑娘了。”苏南枝掩唇笑她,玩笑中带着三分试探,“难道你不喜欢余晔吗?”

    春盛犹豫了片刻,良久才皱着秀眉,摇头叹气:“不喜欢。因为知道不可能,所以不喜欢。”

    明知道不可能,还喜欢,便是飞蛾扑火,伤人伤己。

    还不如趁着什么都没发生的时候,早日规避。

    苏南枝脸色僵了一下,唇角浮起极浅的苦意:“不要学我。”

    春盛跟在她身边快两年了,在情爱方面的悲观思想竟然也学了十成十。

    “世界上,只有一种东西,最不需要理智,那就是情爱。很多人在这方面,倘若多一点冲动,就不会有那么遗憾了。”苏南枝面无表情地捂着暖炉,淡淡道,“我此生注定不能婚事美满。我虽然不美满,但我可以,让身边的人婚事美满。”

    她最想说的是:“小春盛你早就及笄了,正是谈婚论嫁的年纪,倘若有心仪的人,便放心大胆地去喜欢、去相爱。什么出身、什么困难,万事有我。”

    她虽然不幸福,但是她很想看到别人幸福。

    春盛感动的心生温暖,又替苏南枝感到心酸,复杂情绪难以言表,难以控制地扑进苏南枝怀中,紧紧抱住纤瘦如柳的苏南枝。

    苏南枝目光深邃,淡淡一笑,轻拍春盛的后背:“到芸院了,你还要抱我多久?乖乖下车。”

    春盛牵着苏南枝的手下车,走回芸院时,还亲昵地摇着苏南枝的手,大步往前走,那样子又大胆又恣意,这一幕,恰好被宋佳月撞见。

    宋佳月看着主仆二人紧握的手,目光划过一丝复杂,说道:“今日大街上的事情,我听说了。”

    春盛立刻去给谈事的二人倒茶摆上糕点,随后守在门外望风。

    “你可能当不上太子妃了。”苏南枝抿了口清甜甘冽的桂花茶。

    宋佳月当即紧紧皱着眉头:“此话何意?”

    “因为,太子快被废了。”苏南枝想起街上萧子炎虐打镇国侯那场景,沉思道,“如今时局多变,计划赶不上变化。”

    “那那……太子废了,我该怎么办?!”宋佳月抚着隆起的小腹,焦躁不安地在院中徘徊。

    “太子,是皇后的儿子、嫡长子,其次也是皇后稳住凤位的一颗旗子。”苏南枝冷静地品着桂花茶,缓缓道,

    “若太子被废,旗下党羽必定不安躁动,想要另谋新主。太子那些党羽,以前没少得罪过七王,若七王登基必定排除异己,所以,他们必定也会在大树将倾时,猢狲四散另择新主,建功抵罪。而皇后为了稳住势力和党羽,必定会扶持一个新棋子。”

    苏南枝将目光落在宋佳月隆起的小腹上,笑意高深莫测:“听过庄孝太后,扶持皇孙登基,垂帘听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