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朝之后,苏南枝等人走在官道上。
苏南枝沉吟了下:“二哥,你要去戍守边疆,这个决定是否仓促了些……”
“男儿志在四方,当精忠报国!如今边疆需要良将,我又无建树在身,正好前去建功。”苏南辕拍了拍苏南枝的额头,弯唇一笑,爽俊明朗,目光干净而充满希望。
“二哥……戍守边疆很苦,三年不能回京。”苏南枝再次想起前世,西戎北狄朝大庆合围开战,二哥战死沙场被野狼分食的场景。
她心中一阵锥痛。
“我不怕苦啊!”苏南辕笑意爽朗,侧目看向一言不发的风清琅,疾步走去,“喂,风清琅你怎么回事?还生着气啊?”
风清琅没说话。
几人走出皇城,苏南辕拦住风清琅的路,伸手戳风清琅嘴角,大大咧咧道:
“小风风笑一个嘛。风兄未免也太小气了。我去卫戍边疆,日后多年不能相见,难不成离别前夕,你还要与我置气不成?”
风清琅打掉他的手,正了正脸色:“你当真要去边疆?”
“放心!边疆寒苦,我不会带你去的。”苏南辕脸色也正经了些,
“塞北风沙大,环境恶劣,西戎人野蛮高猛,你细皮嫩肉的,去了多半也扛不住。届时我会另选副将,把你举荐给禁军统领做部下。他用人唯贤、温润好说话,不会如我这般,老是欺负你。”
这话说得还挺讲良心。
风清琅握拳咳了声,看向他:“你……你……”
“我?”苏南辕挑眉,“嗯?你想说什么?”
“你去了边关,如何娶妻生子啊?你话多聒噪,若我不去,你一个人不会闷?我还是舍命陪君子,继续当你的副将,陪你去边关大漠吧。”风清琅道,“换了副将,你能习惯?”
“怎么?换了主将,你不习惯?”苏南辕笑着与他走在街道上,买了冰糖葫芦,一人一串,“你体力太差,个子太矮,人又太瘦,我是不会同意你去边疆的。老实待在京城吧,三年后我荣归故里,你记得请我喝酒。”
苏南辕咬着糖葫芦,笑容恣意;“届时记得比一比,三年后谁官职更大!小风风你可要好好努力了。”
风清琅咬着酸甜的糖葫芦,心里不是很有滋味,主动道;“找个酒肆?为你践行?”
“枝枝去吗?”苏南辕转身看向身后三人,“余兄,周大人,可要一同前去?”
“你们去吧,明日我还有事,我先回府。”苏南枝坐上马车回家。
明日,便是子珊出嫁和亲之日。
到家后的苏南枝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有些难以入眠,大哥还没回来,也不知道子珊有没有回宫。
她心情有些复杂也有些沉重。
那厢……
其余几人一同去酒肆吃了顿宵夜,酒过三巡之后各自回家。
苏南辕无一例外,和风清琅勾肩搭背各自回家。
不知怎地……
这几日,苏南辕总想和风清琅黏在一起,总觉得和他说话甚是投机。
风清琅一如既往,有些洁癖地拎起袖子嗅了嗅,闻见酒气后紧皱柳眉,将搭在肩上的那只长臂推开。
苏南辕走在前面,风清琅走在后面,夜深人静时,月光将二人影子拉得很长,一前一后重叠交织。
风清琅专心致志地看着他影子,脚尖朝前一踩,踩着苏南辕影子前行,苏南辕止步时,风清琅一不小心撞到他硬邦邦的脊背上,疼的眼冒泪花,好在月光下并不明显。
苏南辕扫量着身侧男子的眉目、鼻梁、唇齿……
眉目清秀,面庞玉白,唇齿标致,腰身纤细,手指芊芊,满满书卷气,唯独虎口处有细茧,才像个习武之人。
而且,风清琅身上有股子极淡的浅香,清新宜人。
苏南辕鬼使神差地凑上去,鼻尖轻嗅,心旷神怡——
“苏南辕……”月色下,风清琅耳垂微红,“你离我这么近作甚?”
“你身上很好闻,你用的什么皂香?”
风清琅脸上绯红,从耳垂一路红至脖子,磕磕巴巴道:“普通木槿叶和皂角,添了些香栀子……”
“哦。”苏南辕凑在他脖颈间,深吸口气,满腹腔都是舒畅,“下次借给我用用。”
“你离我太近了。”风清琅咬牙道,“你有皂角,用我的做什么?不借。”
“你的香啊……”苏南辕道,“真小气,同为军中战友,又是护军同僚,你我还是主副将的关系,借个皂角都不肯,真小气。”
二人沿着街道逛夜市。
夜市热闹非凡,不少人都在圆拱桥上欣赏烟火。
人来人往的长街,河边搭建了戏台子,大青衣小花旦唱着婉转曲调,初夏的风夹杂着树木清新起,拂过二人的脸庞。
虽然苏南辕这个人嘴碎聒噪了些,可心很好,不记仇,为人开朗,大大咧咧的,直爽阳光,有担当。
仔细想来,风清琅觉得,与他共事的日子,竟是此生最快乐的时光。
风清琅此生,悲凉了些,从前的日子都太过苦闷。
她怅然地想到此处,站在圆拱桥上,看向苏南辕:“待你荣归故里,我请你喝酒。你要……平安归来啊……”
千万要好好的。
苏南辕仰头去看绚烂烟火,微风拂过他神明爽俊的脸,开朗一笑:“承你吉言,哪怕苟延残喘,撑着最后一口气也得赶回京城,抓着你请我吃一顿饭。”
“那说好了,不许爽约。”风清琅眼底划过怅惘,随即桀然一笑。
二人酒醒了,街上行人也散了不少。
从前都是风清琅送苏南辕回苏府,这一次破天荒的,苏南辕把风清琅送回了家。
等苏南辕回府沐浴就寝,躺在床上时,却怎么样也睡不着。
满脑子都是风清琅身上那股子清新宜人的淡淡浅香。
苏南辕抬袖闻了闻,狐疑道:“没有味道啊,我洗过澡的,不可能还有风清琅那小子的味道。”
可是……
他身上的味道,好好闻。
苏南辕心神一动,心湖荡起了一丝丝连他都没发现的涟漪。
“睡了睡了!想那小子作甚?”苏南辕翻个身,闭眼睡觉。
半时辰后……
苏南辕抓了抓头发,烦躁地坐起身,径直走向小厨房,舀起一瓢冷水从头浇到脚:“想那傻小子做什么?见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