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南枝柳眉微颦,唇齿微动,刚要说话时,却瞥见随风摇曳的青色衣袂……
是大哥。
她将鬓发勾到耳后,看向街边贩卖桂花糕的小摊:“子珊,你等我一下,我去买点桂花糕。嗯?摄政王?王爷也来了?”
本来苏南枝是打算去买糕点,抬眸远眺时,看到了街对面提着食盒的萧沉韫,兴高采烈地提起裙角,一路小跑过去。
她拉住往前走的萧沉韫,使了个眼色:“这边来。”
萧沉韫俊眉微挑:“嗯?”
二人走的远了些,四周都是精兵值守河道,外人不得靠近,故而走到无人小巷时,萧沉韫牵起了苏南枝的手:“怎么了?我的未来夫人。”
“我大哥藏在那树背后偷瞧子珊。我寻了机会离开,想让他们二人多些说话的机会。”
“对了,鸢雅和七王怎么样了?七王被九王带回御书房后,可有结果了?”
“枝枝……”萧沉韫拉着她的手,停下脚步,“不太关心别人的事情,本王不清楚。”
今日阳光很好。
揽月湖清澈见底,锦鲤宛若空游,水面泛起一圈圈涟漪,美的像揉碎了清辉。
萧沉韫轻抚她的侧脸,眼底温柔的像阳春三月:“枝枝,本王陪你去选嫁衣。”
“赐婚圣旨还没下来呢。”苏南枝耳垂泛红,眼里含着柔情,脸皮薄地低下头。
“反正迟早会下来,先选嫁衣也不错。其实本王只是想看看,你为我穿上嫁衣的模样,该有多好看?”
“枝枝……我的耳朵想听你说喜欢我。”
萧沉韫喉结微滚,轻挑她的下巴,那双雀跃又羞赧的水眸,含情脉脉地与他对视。
苏南枝心跳的仿佛快要钻出嗓子眼,微微踮起脚尖,红唇吐露香息,在他耳边轻声低语:“阿韫,我……喜……欢……”
“不好了!!!王爷!御史台和锦衣卫的人围住了王、王府——”余晔一路狂奔而来,恰好瞧见这么一幕,当即恨不得自剜双目。
“……”萧沉韫也想剜了余晔双目。
苏南枝尴尬地回头。
“你最好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萧沉韫微微一笑,目露寒意。
“有、有的啊!刚才赐婚旨意下达了苏家,后一刻,锦衣卫和御史台就带人将摄政王府团团围住,说是您、您……私通北狄,通、通敌卖国……”余晔这话说得非常小心翼翼。
萧沉韫目光沉冷如冰川:“围了摄政王府?谁带的人?”
“太子殿下。”余晔如是道。
萧瑜?看来萧瑜是设立一个比较周密的局,否则也不敢直接带锦衣卫和御史台围了王府。
放眼天下,那么多年,可从来没有一个不怕死的,敢重兵围困摄政王府。
出事了……
一听太子殿下四个字,苏南枝就知道没好事。
萧瑜竟然敢围了摄政王府……
苏南枝蓦然想起前世的这个时间点……
萧沉韫一生中为数不多的劫难,好像就在今年。
他被褫夺了摄政王的官职,贬为普通亲王,还会危及性命……
苏南枝又想起前日做的噩梦,萧沉韫被刀刀砍死,倒在血泊中。
她脸色苍白,额前渐渐布满了冷汗,她如惊弓之鸟般,蓦然紧紧抱住萧沉韫:“王爷……”
“怎么了?”面对苏南枝突然的用力一抱,萧沉韫身躯微微摇晃了下,随后也拥住了她,轻轻抚拍她的后背,温柔又耐心很好地哄道:“别怕。本王这些年大风大浪见得多了。”
“萧沉韫……”
“我……担心你……”
苏南枝浑身都变得冰冷,有那么一瞬,她变得很软弱无能,很怯懦恐惧,她很害怕萧沉韫有个三长两短……
她忽然想起一句话:没有爱上你的时候,我浑身盔甲刀枪不入,后来有了你,也有了软肋。
感受到怀中人的情绪变化,萧沉韫的心因为她而揪了起来,拍了拍她的脑袋,目光温柔又沉稳,嗓音非常柔和轻缓,耐心宽慰苏南枝,一点点消除她的焦虑:
“我不会有事的。乖。没有人能伤得了我。在苏家安安心心地等我。”
“放心。”萧沉韫喉结滚动,目光怜惜,夹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和暧昧,“乖……听话……”
苏南枝点头,扬起明媚的笑,压下心里那股强烈的不安:“好。你不要食言。”
萧沉韫笑着点头,目光满是宠溺,跟着余晔转身时,俊脸渐渐阴沉下来,翻身坐上红鬃烈马,目光凌厉的仿佛将人千刀万剐:“太子之位还没坐稳,就搞幺蛾子。也不怕摔下去,粉身碎骨么?”
“谁说不是呢?搞死了萧子炎,又毁了七王前途,太子的刀尖,现在指向您了。”余晔讥笑,“步子迈得太大,只怕,刀断人亡啊……”
“这么多年,萧瑜暗地里搞了那么多小动作,以为本王不知吗?”
“本王从不揭穿、也不阻拦他的小动作,是为了借他之手,铲除本王想铲除的阻力。他做的一切,本王都心知肚明。”
“如今,他终于按奈不住了。”
萧沉韫丰神俊朗的脸上,有一种近乎于面无表情的冷。
那颗,巨大的鱼饵,投进了池塘。
整个池塘的鱼宛若中了魔般,疯狂涌上去争抢。
接着,鱼群死伤无数,鲜血染红了满池塘的清水……
最后,只有一条锦鲤,吃下了最大的鱼饵,主宰了所有人的命运。
萧沉韫和余晔赶到摄政王府时,萧瑜依旧是一身胜雪白衣,单手负在腰后,墨发高束玉冠,显得整个人面如冠玉又胸有成竹。
萧瑜今日打扮的一如既往雅致清俊,表现得一如既往温润良善,端的是君子之姿,淡然随和,他慢摇手中的山川折扇,桃花眸微微一弯,攒出人畜无害的笑:“我与锦衣卫、御史台的人,在寒风里盼了许久,终于把皇叔等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