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虎虎很轴,认死命令,我让他保护父亲,他就一定不会违背,何况京城距离渊城千里迢迢,邹虎虎不会放心让我父亲独自前来。”
苏南辕摇摇头,自我怀疑道:“可是他脸上并无易容痕迹……”
“他用的是高级易容术。”一眼便看穿破绽的子桑怀玉,恰巧路过此处,缓步走来,“这世上还没有什么易容术,是我不能一看勘破的。他并非用的常规易容术脸皮,而是整骨法。将一张相似的脸,用高超的整骨秘法,整成一般无二的脸。”
“给我小刀。”子桑怀玉伸手。
苏南枝连忙找来洛云崖遗留在总督府的小刀。
那小刀,薄如蝉翼,却锋利无比,约莫一根手指长短,在子桑怀玉手中显得很是游刃有余,小刀落在‘苏正’脚踝处,宛若剥开鸡蛋白外面的一层薄膜,以绝妙精湛的技巧,完完整整剥下一张人皮,连半滴血都没出,现出易容者本来的面貌。
易容成苏正的人,约莫三十岁,披了一整张人皮。
“你也很聪明,若是其他人,哪怕是洛云崖在,未必能发现异常。”子桑怀玉那双手浸进水盆,慢条斯理地洗去污垢。
“那封家书前脚刚到渊城,此人后脚就到了渊城,来的太过急切,寻常人不会起疑,可正值乱局,我难免会多想。”
“你心思敏捷,足够聪慧。”子桑怀玉忽然道,“收洛云崖为徒,不如收你为徒,我瞧着你比他有天赋多了。”
这话……听的众人瞪大了眼睛。
苏南枝也是一愣,皱着眉头笑道:“多谢子桑叔抬举,我比洛神医是自愧不如。”
她并不打算拜师。
子桑怀玉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笑了一声:“小丫头,不拜我为师,你可就亏大了。”
“我天资愚钝,子桑叔未必能把我教会。有了孩子做牵挂,恐怕我也无心向学。”苏南枝说的是实话,她如今分不出更多的精力。若是三年前,她能遇到子桑怀玉这样的高人,怎么样也会拜师,今日不同往日……
她有了腹中孩子做牵挂,还有萧沉韫。她无法舍下孩子丈夫。
是什么时候思想出现转变的呢?苏南枝忘记了。
“无妨,带你来日想学,我随时可以教你,只要子桑叔还活在世上。”
“多谢子桑叔。”苏南枝发现,子桑怀玉并非表面上那般冷漠古怪,其实外冷内热,是个好人。
“此人不是父亲,那江源想必也是易容。”苏南枝指尖嵌进掌心,“仔细想来,父亲已经多日没来信,前些日子收到的那封信也是假的,只怕日后收到父亲的信都难辨真假,不知道父亲在京城到底如何——”
“姐姐不必担忧!我现在便千里加急赶回京城,看看家中情况!”
院外由远至近传来温言斐话音,他袍摆溅着一道鲜血,将断了一条断臂的假江源扛进来,摔在地上,道:“方才姐姐与我使眼色,我便心知肚明,与这假江源外出时,我随意试探了几个问题,此人沉不住气竟想杀我灭口,我便一刀斩了他胳膊,敲晕后抗回来。”
“来人,将他锁住手脚,绑去大牢。”苏南枝下令。
“是。”余晔将假江源和假苏正一起绑走了。
温言斐眉宇紧锁,有化不开的担忧:“我方才命人牵来了千里马,即刻启程归京。有人假冒父亲来渊城,我心中很是不放心父亲一人在京城。”
他喊苏正一声父亲,是真的把他当做了生父。
身为孤儿的他,很珍惜待他如亲子的苏正。
“有劳言斐。”苏南枝道。
“一家人不言谢。”
“四弟,你此去回京,定要一路小心,如今世道正乱,若是有了父亲的消息,一定要第一时间来信。”苏南辕忧心忡忡地拍了拍温言斐肩膀,抱了抱温言斐。
“二哥放心。”
“四弟,这是我令牌,我同僚甚多,若来回的路上遇到什么困难,拿他去寻当地衙门,应该有用。”
苏南澈最爱给亲近之人令牌,因为他科考试期同僚甚多,因着温润有礼,友人遍布大庆,而且大多都是君子之交,若温言斐拿着令牌去寻人帮忙,他们不会推脱。
“谢谢大哥。”
“一家人,不必客气。”
“言斐,一路平安。”苏南枝拧着丝绢,叹了一声。
“姐姐……放心。”温言斐翻身上马。
邹沐暖一如既往,像一个小尾巴一样,温言斐走哪儿她去哪儿,尽管温言斐多次拒绝她也浑不在意,自顾自地跟上,久而久之温言斐也习惯了这个小烦人精。
“南枝姐姐安心啦,有我跟在师父身边,我一定会照顾好师父的。”邹沐暖跟着温言斐这一年,武功也学了不少,飒爽地翻身上马,朝众人挥了挥手。
“小暖,注意安全。”苏南枝也朝她挥了挥手。
苏南枝送走了温言斐和邹沐暖,许是因为太过着急担心,眼前一阵发黑,急忙搀扶着桌子顺势坐在石凳上。
“枝枝!?”苏南辕箭步上前,关怀道:“怎么了?”
“许是担忧父亲……有些心悸……”苏南枝喝了一口热水,缓了缓。
孕期时,比从前脆弱了很多。尤其是流产一子后,更是伤了身体根基。
……
……
十日后。
苏南枝收到了温言斐快马加鞭赶回京城的来信:
“父亲与苏家一切安好,姐姐勿忧,请姐姐安心待产。言斐欲留在京城,陪父亲一段时日,姐姐勿念。”
温言斐从来不会对苏南枝撒谎,苏南枝自然完全信任言斐,读完这封信时,苏南枝嘴角为翘,笑得很开心,“父亲无事就好,不然我这心里总是惴惴不安地惦念着。”
“枝枝你有没有发现,自从你怀孕后,便有些过度担忧?”萧沉韫笑着为她涂润肤膏,“放心吧,苏家无事,不要多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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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苏南澈和苏南辕却收到了一封截然不同的书信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