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在怨我?”余晔上前一步,着急地追上去,“是我错了,我同你道歉,你原谅我,可好?”
二人一路言语纠缠到无人的回廊处,春盛紧皱秀眉,唇角斜钩了一瞬,平静道:“余将军何错之有?”
“错在,没有将提亲之事办妥当。明明在家中都商量好了,我也没想到父亲和母亲来苏家后会临时变卦,会说出要收你做义女的话。”余晔诚心诚意道歉,“对不起,春盛,是我办砸了事情。”
其实,这半年……
春盛等他这一句抱歉,等了好久。
等到她早已决意放弃这一段前程坎坷的感情。
门第悬殊、身份诧异、公婆责难、婆婆不讲道理……
她已经可以预测到,自己就算历经磨难嫁去余家,余生的日子也不太会幸福。
春盛浮起一个极淡的笑:“不,余将军无错。咱们之间,就……到此为止吧。”
“什么叫到此为止?”余晔仿佛被冰冻在原地,面目呆滞。
“到此为止的意思是,停止错误的感情蔓延。桥归桥、路归路,你是你、我是我,我们之间并无任何私情,也将再无瓜葛……”
“不!”余晔咬牙,“我不!”
春盛无动于衷:“我已放下,余将军有大好前程,受那么多京城贵女青睐,又何必执着?”
“不过,是否执着,是余将军的事,我是否放下,则是我的事。我已经放下了。”
余晔眼里泛着酸,他这辈子还从未如此低声下气过:“春盛,我真的错了,你想让我如何补偿你?我都可以办到。只要你原谅我。”
春盛淡淡一笑,不再言语,既是放下,也不便纠缠,她什么也没说,便径直回了院落,去喊了苏南枝。
看着连话也不愿意和他多说的春盛,余晔内心又酸又涩,嘴里都泛着一股子难以言说的苦。
他不明白,为何春盛不肯原谅他?
还是说,春盛对他的感情,从来就不坚定。
苏南枝来见萧沉韫时,正好看到余晔这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再看了眼自家微微红眼的春盛,就知道二人之间准是闹矛盾了。
苏南枝喝了一口茶,问道:“王爷今日前来,可否有事?”
这个语气……
萧沉韫心中咯噔一声,总觉得有些奇怪,他笑着递给苏南枝一个锦盒:“打开看看。”
打开后,里面竟然是一块通体晶润无杂质的极佳白玉,上面雕刻着一株姿态极好的兰花,还有南枝二字。
精美雅致。
“这是你亲自刻的吗?”苏南枝眼中有着惊艳,潜意识看向他的手,发现他虎口一处小小的刀伤。
萧沉韫颔首。
“刻个玉佩,还伤了手?”苏南枝拿起他的手,摸了摸他的伤口,心疼道,“疼吗?”
“不疼。”萧沉韫揉了揉她的头,“今日前来,我是想说,司天监已然测算出了两个大婚吉日。一个是下月十五,还有个是中秋节,八月十五。你想选哪个?”
“下月十五。”好事宜早不宜迟啊~
苏南枝灿烂一笑,笑意宛若盛夏的繁花:“你觉得如何?”
“本王以为,甚好。”萧沉韫勾唇。
二人温柔对视,满眼都是快溢出来的情愫。
“咳咳。”苏正握拳轻咳,打断二人。
苏南枝连忙抽出萧沉韫握着的手,耳根子微红,乖巧地喊了声:“爹爹。”
“苏伯父。”萧沉韫也颇为乖巧礼貌地喊了一声。
苏正呷了口茶,心中感慨:女大不中留啊。
“方才我已经听到你们二人决意的大婚之日了,我尊重你们的意见。”苏正笑着叹了声,“可惜你大哥二哥不在家,若是他们在,必定会亲自送你出嫁。自赐婚之日开始,我就命人给你备好了嫁妆。”
苏南枝的嫁妆是,苏家所有财产的三分之一。
三个子女,不偏不倚,儿女平等,各分一份。
“谢谢爹爹。”苏南枝给苏正续了一杯热茶。
正在几人有说有笑的谈话之际。
南北城脸色古怪,极其凝重跨入大门,附在萧沉韫耳边说了一句话。
旋即,萧沉韫喝茶的手一顿,缓缓将茶盏放到桌上。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观其反应,苏南枝有些好奇。
“陛下于一时辰前,中风偏瘫,昏迷在床,口不能言,亦不能下地走动。”萧沉韫平静地说完,面上没什么表情。
好像,他一直都知道此事。
苏南枝吃糕点的动作陡然变慢,有些震惊,迟迟未过神:“也就是说……陛下不能下榻?”
“嗯。”
“不能下榻,口不能言,也就证明陛下不能上早朝,亦不能批阅奏折,更不能做任何决议?那所有的政事——”岂不是都要交由太子亦或摄政王全权处理?
苏南枝后面的话没说话来,但在场人都懂。
她又咬了一块玫瑰糕,目光略有深意地看向萧沉韫,她仿佛在用目光无声询问,这是你的杰作?
萧沉韫动作极浅的微微颔首。
苏南枝便明了了。
萧沉韫究竟又在布一个什么样的大局?竟然连萧睦也中风了……
看来,帝位之争,即将进入最激烈的卫生。
很快江源急急忙忙来通报:“禀老爷郡主、曜亲王,太傅大人登门拜访,正在门外。”
“快快有请,请上座。”苏正连忙站起身。
江源才将太傅请进门,邹虎又急急忙忙跑来:“老爷郡主,莫总督说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进门商议。”
“京兆尹李大人登门拜访——”
“工部尚书也登门拜访了!”
接着又有几个下人一路小跑而来,急声禀报:
“宣威大将军说是要找曜亲王,直接闯进来了!”
苏正擦了擦额前的汗水,自家未来女婿的面子是真大啊……
他急忙恭迎身居高位的大臣们,命令丫鬟看茶。
孙太傅婉拒茶水,径直朝萧沉韫走去:“多谢苏老爷茶水,茶水我便不喝了。老臣去了曜亲王府,得知王爷不在王府,一猜便能猜到,王爷在苏府。”
随即——
孙太傅拂了拂双袖,当即跪地,饱经沧桑的眼中皆是激动:“陛下病重!老臣恳请曜亲王重担摄政王一职,代为监国!”
接着,那些个姗姗来迟的大臣们也跪在萧沉韫脚边,一个接一个,铿锵有力地大声恳求:
“国不可一日不理,臣等恳求曜亲王代为监国,掌国家诸事!”
“微臣附议!”
“臣等附议!”
满院都是大臣们激动的恳请声!
萧沉韫英俊的面上皆是从容,尚未恢复好的身体,握拳轻咳:“咳,既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