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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兵不刃血之地

    “本王无意参与皇储之争,但皇后此举,怕是要逼本王站队了。”萧沉韫冷声寒笑,“皇后这个位置,能不能坐的安稳,太子能不能顺利登基,全取决于皇后是否犯糊涂。”

    如今朝堂上,大概分为五派,一派站七王、一派站太子、一派站太子,另一派不约而同以摄政王马首是瞻,还有一派谁也不站。

    萧沉韫是先帝最疼爱的小儿子,作为先帝心腹的那批老臣,以及曾受过萧沉韫教导恩泽的朝堂权贵,欣赏他政绩的文官、崇拜他战绩的武官,倘若他有心凝聚党羽,朝廷上将有一大半人支持他。

    这也是,为何萧睦如此忌惮猜疑他的主要原因。

    从前,七王与太子互相制衡、不分输赢,是没有巨大权势参与进来打破平衡。

    但倘若摄政王要帮助七王敌对皇后,太子登基胜算几乎会减半,左如月当即煞白了脸,看着苏南枝,扯出抹牵强的笑:

    “本宫……不知摄政王与南枝郡主还有这层私交,才误伤了她。没有下次了。今日真是……抱歉……”

    萧沉韫看向方才浑身发抖的云栀嬷嬷。

    左如月连忙挡在云栀嬷嬷身前,极力冷静道:“云嬷嬷服侍了本宫一辈子,今日多有得罪南枝郡主,本宫自会找她算账,还请摄政王海涵。”

    萧沉韫看向苏南枝:“能海涵吗?”

    “我不是大海,没有大海的涵养。”苏南枝借势而为,故意委屈地捂着红肿脸颊。

    萧沉韫眸眼暗沉,看着她委屈的样子,竟然难以控制情绪,有些动怒道:“海涵不了,她一贱婢打了堂堂郡主,以下犯上——”

    其实根本不是以下犯上,云栀嬷嬷也是受左如月下令才打的苏南枝。

    但萧沉韫正在动怒,即使颠倒黑白,云栀也只能认了,当即狠狠自扇巴掌!

    清脆响亮的耳光不断响彻大殿!

    左如月横下心道:“滚出去打五十大板!”

    萧沉韫带上面布,牵住苏南枝的手,薄唇勾起一丝寒笑:“本王今日没有来过凤鸾宫,也没有发生过这件事情。”

    “本宫也不记得摄政王与南枝郡主有私交。”左如月眼眶气的猩红,却也只能极其隐忍,配合说道,“今日之事,不会让任何人知道。”

    “皇后记住了。”萧沉韫仍然撂下一句狠话,“本王要护的人,没有任何人能动。”

    “你可以想杀她,但前提是先扳倒本王。”

    随后殿门打开。

    萧沉韫带着同样黑衣的余晔,从西窗隐蔽地跳了出去,飞去四下无人的冷宫,脱掉黑衣摘下面布,递给了对面的温言斐。

    皇宫暗线来报,苏南枝被皇后带进了凤鸾宫,温言斐便知大事不妙,又在凤鸾殿前捡到了那朵簪子绒花,可以他的身份是不能出现在凤鸾殿的,只好叫暗卫去通知萧沉韫。

    尚在王府与太傅议事的萧沉韫,立刻赶来了。

    温言斐同萧沉韫作揖:“今日之事,多谢王爷。草民先去找郡主了。”

    他抽身离去,赶到凤鸾宫门前时,苏南枝刚好走出来。

    “郡主,你可有事?”

    苏南枝劫后余生地松了口气:“上马车再说。”

    出了皇宫半刻后。

    马车上,苏南枝将全部经过告诉了温言斐。

    温言斐袖中手攥紧成拳,良久后松开:“姐姐是真打算,不复仇了吗?”

    “面对狡诈之人,自然说狡诈之话。”苏南枝美眸中现出冰冷与算计,“黑金面具首领不过是听令行事,不是他也会有别人听皇后命令杀我母亲,所以,我怎么可能不徐徐图之,慢慢复仇呢?”

    “对皇后伏低做小,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将我伪装成明哲保身之徒,不会螳臂当车自寻死路,不与她对抗,她杀我灭口之心才不会那么强烈。”

    “那皇后相信姐姐会对假太子一事,守口如瓶了吗?”

    “不管她相信与否,都会杀我灭口的。居高位者唯恐跌落神坛,会除掉一切潜在威胁,何况皇后本就是多疑之人。”方才不觉,现在苏南枝的脸颊逐渐肿了起来,嘴角疼的她说话都疼,“不会明面杀我,但一定会寻机会暗杀我。”

    “我会加强暗卫对姐姐的保护。”

    苏南枝颔首,叹口气,把玩着皓腕玉镯:“如今真是行走在悬崖边的刀尖上,步步惊心,周旋于各种势力,身心俱疲。”

    前世的她,定然无法想象,温柔乖巧性格软糯的自己,会成为如今这样。

    她早已在桩桩件件的险事中,一点点褪去了旧日模样,彻底涅槃。

    可她也并非料事如神,最变幻莫测、难以应对的是人性,而不是前世已知的灾祸。

    左如月、萧瑜、萧睦、乃至于雅贵妃、太子,以及其他稳坐高台之人,必然不好博弈。

    皇室,向来是兵不刃血之地,世人皆要臣服于皇权浩荡。

    温言斐拿出打开小玉瓶,拿着药膏:“姐姐,我给你上药,不然好得慢。”

    “不必了。”苏南枝闭眼阖眸,“疼,才会提醒我时刻不能松懈。”

    疼,有父亲在水牢中饱受折磨疼吗?

    没有。

    疼,有兄长戍守塞北之地饱经风霜疼吗?

    没有。

    那这点疼,又算什么?

    苏南枝抬手,擦去唇角伤口溢出的血迹,冷戾一笑。

    她想起大哥临行前交代的,为她藏在家中院子地砖下的嫁妆。

    忽然道:“派人打听一下,抄家的锦衣卫何时轮换,我们回府找嫁妆。”

    温言斐嗯了声,朝车外的邹虎低语了几句,邹虎便带着人去了。

    马车在夜幕里避开大道,驶向苏府附近。

    苏府毗邻宋家,马车刚驶入街道时,正好与对面的宋家马车遇上。

    因着街道在修葺,路比平时窄了不少,往日可并行三辆马车,可今日却只能过一辆马车。

    “对面的,你们先退回去让一让!”榕花撩开车帘大喊。

    春盛同时也探出头回话:“我们后面还有几辆拉货驴车,让不了。还是请姑娘你们让让可好?榕花?!”

    榕花脸色一变,当即同宋佳月耳畔道:“是苏南枝。”

    宋佳月看了眼被抄家的苏府,勾唇一笑,索性故意走下马车,让马车特地堵在苏南枝马车前面。

    她笑眯眯步行过去,讥讽道:“昨日辉煌已如尘土散去,苏南枝你别太难过了,本郡主会托人好好照顾你那泡在水牢的父亲!这道,本郡主偏不让!”

    若她不让,一直堵在这里,苏南枝须得退回去,绕大半条街才能到苏府侧门。

    苏南枝冷睨着这位左如月的侄女。

    打不得皇后,还不能打她侄女嘛?

    苏南枝微提裙摆,从容不迫走下马车,迎面站在宋佳月面前,勾唇笑着问她:“慌不慌?”

    一见苏南枝嘴角上扬的笑,宋佳月就察觉不对,有点想要后退一步。

    苏南枝目光讽刺:“墙角苟且之事,被贵妃娘娘撞破,你慌不慌?怕不怕皇后去子留母?”

    宋佳月陡然变脸,瞳孔惊诧瞪大,随后心生滔天怒火,当即去掐苏南枝脖子:“是你?是你设计引来贵妃娘娘撞破此事的!”

    “苏南枝,苏家都倒台了,你连娘家靠山都快没有了!你贱不贱啊!瞧你这脸上怎么有伤呢?是被人打的吧?胆敢设计本郡主,本郡主让你不仅受伤,还让你毁容!”

    宋佳月气急败坏,拔出簪子就胡乱地狠刺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