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关人命,阎如玉一刻也不敢耽搁,赶紧给女孩诊治。
这一看心头跟着一惊,女孩全身上下伤痕遍布,那处被生生撕裂出血不止,内脏也受连累。
这三更半夜铺子里也没备药,她干脆烧了捋头发和水给这姑娘灌下,又用针封了几处穴道先行止血。
可这么重的上光用这法子根本挺不了多久,她开了张房子让二当家敲开一家药铺,这才熬了汤药回来。
老夫人接过药打算给孙女灌下去,被阎如玉叫住。
“等等。”她从柜子里取出一块阿胶,用帕子保住后拿砚台碾碎,捏了一些洒在汤药里。
“喝吧。”
老夫人也顾不上那么多,连忙给她苦命的小孙女喝下,这才转头问:“姑娘刚才放的是何物?”
“阿胶。”
老夫人眉头皱起,她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未听说过此物。
阎如玉说了句:“她能不能挺过今晚,全看它了。”
老夫人别过脸去偷偷抹着眼泪。
经过整整一夜的救治,姑娘终于醒了。
阎如玉害怕她情绪激动,手里备了针准备随时扎下去,谁料她却异常平静,虚弱的说了句:“祖母,咱们到洛安城了吗?东西给爹爹了吗?”
老夫人一手抓着她一手咬着自己的手背,强忍着悲伤说了句:“还没到,是这位姑娘救了你,日后咱们定好好感谢她。”
女孩子转动着目光落在阎如玉的身上,虚弱地开口:“多谢恩人相救,这份情,小女秦梦安定铭记于心,他日必当报答。”
阎如玉想说其实救她的另有其人,不过她傻了才把功劳往外推,她又不是君子。
“举手之劳,呵呵。”
可她打心底佩服这祖孙俩,这种经历别说古代,换做现代女人恐怕都要不想活了,她却将个人荣辱置于脑后。
秦梦安伤势很重,一时半会没法赶路,老夫人犹豫着从怀里拿出块玉佩。
那玉佩色泽碧绿,雕工精美,上面还有一个大大的“秦”字,一看就价值不菲。
她将玉佩递给她:“劳烦姑娘帮老身找个靠谱的人,把这块玉送往洛安靖武侯府,定有重谢。”
阎如玉心中一惊,她猜测这对祖孙不是普通人,但没想到这么大来头?
她谨慎地将那块玉收进怀里,严肃道:“老夫人放心,我定当送到。”
能让两个女人孤身上路,想必她们身上定有大事,思来想去让谁去也不大放心,决定亲自去。
谁料刚到铺子外,就见三匹高头大马疾驰而来。
打头的那人身高八尺,浓眉虎目,身穿一件褐色织锦长袍,脚踏一双祥云黑靴,脸上的胡须略显杂乱,可周身都透着一股浩然正气。
而他身后两人一看便是随从,每人腰间都别着长刀,比山武他们多了种说不上来的气势,就像……军人!
没错,他们是军人。
那人翻身下马来到阎如玉跟前朝她拱手:“敢问,可有一对祖孙在此养伤?在下是前来接他们回去的。”
阎如玉心中警惕,秦梦安她们不远千里冒死赶路,万一他她猜错了岂不是要了秦梦安和老夫人的命?
她试探着问:“我们这闹土匪,受伤的有好几位,你找哪位?”
话音刚落,就听身后传来老夫人激动的声音:“冀北!你怎么找来了?”
“有人给我送信,说你和安儿遇到了土匪,被人救了在此养伤。”
老太太赶紧拉着他到阎如玉跟前:“快,快谢谢恩人,要不是她我和安儿就……”
之前老夫人还能忍住,这会见了亲人她捂着脸痛哭失声,情绪是再也绷不住了。
那人突然站直身子,朝着阎如玉双手抱拳深深鞠了一躬:“在下秦冀北铭记姑娘救命之恩,大恩不言谢。”
说着看向老夫人:“母亲,我给你的玉佩何在?”
阎如玉赶忙将那块玉掏出来,他却并没收,只说了句:“日后若有事,只管提着这玉佩到靖武侯府登门,在所不辞。”
阎如玉心头一颤,真叫她猜对了,这人竟然真的是靖武侯?
好大的官啊!
犹豫的这会功夫,他的属下已经找来了一辆马车,垫上褥子这才将秦梦安抱上车。
临行前,秦梦安从窗口探出头来:“姐姐,我还不知你名字。”
“阎如玉。”
秦梦安眼中含着泪朝她挥了挥手,马车的身影也渐渐消失在她眼前。
一回头,就见小算盘哆嗦着身子杵在那里:“大大大、大当家,咱们这算不算攀龙附凤了?”
阎如玉一巴掌拍他脑门上:“附你个头,别忘了,他说的土匪,还包括你!”
小算盘吓得两腿一软,直接跌坐在地:“那可是靖武侯,这要是带兵剿匪,咱们还不死定了?”
阎如玉却在思考着另一件事,到底是谁救了女子不邀功,还给靖武侯送信的呢?
忽然,她勾唇一笑想到了一个人。
小算盘看着她的表情觉得大当家疯了,都什么情况了还笑得出来?他们老窝都快让人给端了!
阎如玉切上几斤鲜驴肉,一小筐小青菜,外加两盘小肥羊,背着口铜锅就去了逸水山庄。
楚墨匀此时坐在书房里,桌子上摆放着一排各式各样的铜器。
山武恭敬地站在一旁:“主子,您为何不直接把人给靖武侯送去?”
“而后让盛都的那帮东西揣测本王与靖武侯勾结?”
山武瞬间垂下头,自知说错话。
这时,一道张扬的声音从外头传来:“子逸兄,我来看你了。”
楚墨匀抬了下眼皮又垂下,随即又抬起,目光里充满讶异的看着来人。
女子一身浅碧色广袖长裙打门口而入,一条青黄色腰带缠在腰肢上,细的不盈一握,流云花的木簪将她半头长发绾在后脑,有一缕从肩头倾斜而下。
而那张脸,被一条暖白色的丝纱遮挡住,若是忽略她额头上的黑色斑影,那双眼睛也是格外灵动可人。
楚墨匀收回目光抓起桌上的茶壶就往杯子里续,而后直接一饮而尽。
阎如玉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山武。
山武同样瞪着眼珠子,想提醒,又不好意思开口。
阎如玉抱着肚子直接笑翻在地上。
楚墨匀嘴角一抽,刚才的美好一扫而空,亏他还觉得“灵动可人”。
他淡定地放下茶杯,靠在椅子上,沉声问道:“你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