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水问苍夫:“人到了哪里?”
苍夫说道:“正在向城门方向走,似乎要出城。”
李水点了点头,和李信上了自家马车,迅速的跟了上去。
在马车上,李水听苍夫讲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就在一刻钟前,淳于越府中,忽然出现了三辆马车。这三辆马车出来之后,立刻向不同的方向驶去。
好在苍夫的人手倒也够用。就让三个匠户分别跟着马车。
刚刚调派完人手,这第四辆马车就出来了,而且速度极快,分明是在躲避什么。
于是苍夫命一个匠户尾随,自己则到处寻找李水报信。
很快,李水已经到了城门口。
城门处排着长队,守城的小吏拿着户籍,正在盘问出城的人。
淳于越府中的马车,也在前面排队。
很快,有一个匠户都来了,对李水说道:“另外三辆马车,在城内转了一圈之后,又回到了淳于府中。兄弟们接着去盯梢了。”
李水点了点头,这个匠户也匆匆跑回去了。
而李水,继续在这里排队。队伍向前走的很慢,估计要再排上一刻钟才能出城。
排队的人着急,守城的小吏倒不着急。他还在慢条斯理的问问题。
起初的时候,他盘问众人的是七大姑八大姨叫什么名字。后来的时候,盘问的是父母兄弟的生辰。
久而久之,守门小吏开始自创了一些问题。而且问的越来越猥琐。
一旦遇见夫妻两个一块出城,他就分别问这两人:你夫人上次的月事是初几来的?若回答的不一致,便不许出城。
百姓们敢怒不敢言,又急着出城,只好老老实实的回答。有几个女子,已经快被问哭了。
李水有点看不下去,对苍夫说道:“你去教训他一番。”
苍夫答应了一声,就向前面走过去。
苍夫原本是个老实巴交的老农,但是自从跟了李水,已经有些底气了。他也打人,打人之前往往要喊一声:“我乃商君别院匠户。”随后,就左右开弓,打人的手法和李水一模一样。
被打者根本不敢还手,即便心中疑惑,也只敢偷偷地查一下:商君别院是不是真有这么一号人。
这一次,苍夫打算拖着老迈之躯,打抱不平。谁知道还没等他挤过去,淳于府中的马车上,就跳下来一个人。
这人走到守门小吏跟前,甩手就是一个耳光,大声喝道:“礼义廉耻,国之四维,四维不张,国乃灭亡。你今日公然调戏妇人,是何居心?”
那守门小吏脸色涨红,抓着手中的长剑,厉声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傲然说道:“我乃淳于博士府中管家。”
守门小吏的气势顿时萎顿下去了。
对方只是一个管家,严格说来,不过是一奴仆罢了。但是谁也不敢真的把这种人当成奴仆。打狗还得看主人呢,更何况淳于博士在朝中颇有地位,绝对不是守门小吏得罪得起的。
于是他忍气吞声,躬身告罪。
管家冷冷的丢下一句:“好自为之。”然后就回到自己的车上去了。
这一下,守门小吏老实多了,问的问题也正常多了,出城的队伍,变快了不少。
苍夫一看这情况,感觉自己没必要去了,就回来了。
李水说道:“淳于越府中的管家,在赶车?”
李信说道:“好像是这样。管家亲自赶车,看来车内人身份尊贵,一定是那位高人了。”
李水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等李水出了城之后,看见淳于越府中的马车正在向西走,而且速度飞快。
李水马上命车夫快马加鞭,紧紧的跟上。
一刻钟后,淳于越的管家显然察觉到了身后的尾巴,扬了几鞭子,让马车加快了速度。
李水也不甘示弱,同样命车夫提速。
于是乎,这两辆马车在大路上飙起车来。
咸阳城外的大路,虽然刻意平整过,但是毕竟与后世的水泥路不可同日而语。更何况,这马车没有橡胶轮胎,只有两个木轮子,在泥土路上一走,颠簸的要命。
平时倒也罢了,一旦开始飙车,李水感觉自己像是触电了,全身都在剧烈地颤抖。
对面的李信也有点受不了了,他的牙齿被颠的上下打颤,断断续续的说道:“槐……槐兄,这高人当真这么重要吗?要不然,咱们别追了。”
李水坚定的摇了摇头:“不……不行。我这仙……仙室要研究仙术。我势单力薄,不可能……不可能事事躬亲。必须网罗人才……”
李信只好点了点头。
这时候,前面的苍夫忽然高呼一声:“大人,大人,他们的车上,跳下来一个人。像是要逃跑。”
李水眯着眼睛一看,果然有个人影藏在路边的草丛中。很显然,管家觉得自己逃脱不了了,于是命高人跳下车,自己赶着车将追兵引走。
李信早就在车上呆不下去了,自告奋勇说道:“我去捉那个高人。”
随后,李信也跳下去了。李水想了想,这马车太难受了,他也跳车了。在跳车之前,他命令苍夫和车夫继续追赶。要确定淳于越府中的马车上,再无旁人才行。
李水跳车之后,在地上跑了两步,卸去了惯性,然后向草丛中的人影跑过去。
等他走到半路上的时候,人影已经被李信给控制住了。
李水远远的问道:“如何?”
李信的声音很古怪:“你自己来看吧。”
李水走过去一看,顿时有点无语。是狗剩。
李水沉默良久,问李信:“这……怎么回事?”
李信说道:“我怎么知道?”
两人同时看向狗剩,狗剩傻笑了一声,说道:“真人不露相。”
李水有点疑惑:“他是真傻,还是装傻?”
李信看着狗剩的口水落到衣服前襟上,幽幽地说道:“这要是装傻,演得也太像了。”
这时候,狗剩又来了一句:“真人不露相。”
李水试探着问:“狗剩,这话什么意思?”
狗剩说道:“主人说了,等我回去的时候,要是还记得这句话,就赏我馒头吃。”
李水看向李信:“所以说,他是真傻?”
李信:“显而易见。”
李水挠了挠头:“淳于越大费周章,就是为了把这个傻子送出来?耍我们?”
李信说道:“显而易见。”
李水快把自己的脑浆子挠出来了:“今天是不是有点丢人?”
李信说道:“显而易见。”
李水无奈:“还有别的话吗?”
李信说道:“这傻子怎么办?送回去?”
李水摆了摆手:“太丢人了,先带回去吧,等他老子来要人。”
这时候,苍夫回来了,说前面的马车追上了,里面出了管家之外,再无别人。而管家已经抄小路回城了。
李水点了点头,郁闷不已的把狗剩塞到了自己的马车上,带回到了商君别院。
进门之后,李水忽然对李信说道:“淳于越,竟然能想出来这种办法耍我们?他有这么坏吗?”
李信想了想,说道:“以前没有,或许最近变坏了。”
李水眉头紧皱:“这狗剩的身份,还需要再调查一番。没准他真的是高人装的?既然是高人,装疯也是有可能的吧?古往今来,不知道多少人装疯呢。走吧,咱们去试试他。”
狗剩已经被人从马车上带下来了。他站在那里两眼望天,嘴里面一直嘟囔着:“真人不露相。”似乎生怕忘了这句话。
李水问道:“狗剩,你很想吃馒头吗?”
狗剩使劲点了点头。
李水说道:“走,我带你吃馒头。”
狗剩欢天喜地的跟着李水去了。
李水将两个馒头分别放在两只盘子里。一个盘子上面写着:有毒。另一个盘子上面写着:无毒。
然后放到了狗剩面前。
狗剩随手把写着无毒的馒头拿起来,狼吞虎咽的吃了。
李水正意味深长的看着他,狗剩又把写着有毒的馒头吞下去了。
李水有些疑惑:“如果这是装的,那也太下血本了,这可是冒着被毒死的风险啊。”
李水又给狗剩倒了一杯仙酒。
结果狗剩喝了一口,立刻全吐了:“有毒,有毒,舌头疼。”
李水仔细观察狗剩,见他神色绝无异常。这可是十万钱一杯的仙酒啊,对方就这么倒了,一点异样的表情都没有。这……恐怕还真的装不出来。
李水想了想,对狗剩说:“我问你,淳于越府中,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人?”
狗剩说道:“我要吃馒头。”
李水说道:“问完了话,我就让你吃馒头。”
狗剩眼睛一亮,说道:“你问。”
李水问道:“平时淳于越在府中,最敬重谁?”
狗剩想了想,说道:“敬重一个老头。胡子很长,满脸皱纹。穿着长袍子。”
李水和李信对视了一眼:“那位高人,是一个老人?我们都猜错了?”
李水忙问:“这老头叫什么?”
狗剩挠了挠头说道:“好像……姓孔。听人说,叫……什么泥。”
李水弱弱的问道:“不会是孔仲尼吧?”
狗剩咦了一声:“你也认识他?”
李水脸色阴沉:“你莫不是在耍我?你怎么可能见过他?”
狗剩快急哭了:“我真的见过,就在主人书房里面挂着呢。他就住在那块上好的绢布上面。”
“原来是一幅画啊。”李水有点无奈。他已经不想跟这家伙说话了,太累。
于是李信接过来,问道:“除了孔仲尼,淳于越还敬重谁?必须是活人。”
狗剩绞尽脑汁的想了很久,问道:“什么是敬重?”
李信说道:“比如,此人在府中颇有地位。算是半个主人。”
狗剩说道:“我不知道,我没有见过他。只有女子可以见他。”
李水又来了兴趣:“你的意思是说,府中有一个人,地位很高,可以和淳于越平起平坐。但是你没有见到过?”
狗剩点了点头。
李水顿时兴奋起来了。这狗剩来得好啊。虽然傻是傻了点,但是对人没有防备,有什么事情,都能从他嘴里问出来。
与此同时,李水也感慨不已:“这高人,有些意思啊。看来不仅有才华,而且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