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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狗奴才

    “如今虽她还是小主的位份,到底是被太后罚到浣衣局的,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废了她秀女的身份了。还矫情什么呢,好好洗衣裳是正经。”李嬷嬷将银子在手里掂了掂:“至于史小主,巴巴跑到浣衣局来贿赂,让外人知道了,吃不了兜着走。”

    死婆子。

    还装上了。

    史景也不怵她。

    “你若敢欺负杜仅言,我一定去皇上那里……”史景本想吓一吓李嬷嬷,谁曾想李嬷嬷也不是吓大的,张口就道:“史小主去皇上那里,一定是陪皇上下棋了。”

    就知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就像孙悟空做了弼马温,算是一世英明都给毁了。

    史景这老黄历也不知道被谁给揭出来的。

    杜仅言拉住史景往外走。

    出了浣衣局,两个人在通往冷宫的一处小角门说话。

    夜色又暗了几分。

    角门的翠竹也成了墨绿色的。

    风大了些,翠竹就哗啦啦地响。

    看样子,像是要下雨了。

    乌云盖了上来,月亮便隐了进去。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杜仅言拉着史景的手。

    “也不知道要你洗多久的衣裳。”史景有些气馁。

    去皇后宫里请安的时候,大伙都说杜仅言怕是要废了,因为打入浣衣局的人,大概是没机会出来的了,也就是说,得在浣衣局当一辈子的洗衣机。

    听说浣衣局有杜仅言洗衣裳,长乐宫主子一天能换三身儿行头。

    这啥时候是个头。

    突然天边就一个雷。

    雷声很大。

    又一道闪电。

    闪电像一柄长剑,刺破夜空,整个皇宫都亮起来。

    史景吓得缩到杜仅言的怀里,指着不远处道:“你看见了吗?”

    “看见什么?”

    “一个女人飞到冷宫那边去了。”

    刚才电闪雷鸣之间,杜仅言确实是看到一个穿花袍子的女人往冷宫的方向去了。而且脚步很快,几乎飞檐走壁一样,似乎有些轻功在身上,踩着不远处的翠竹叶子一翻,就不见了。

    宫禁森严,一般女眷是不能深夜走动的,且看那女子的装扮,也不像是宫里的,衣裳的样式,是京城旧年的款式,布料也不考究。宫外女子怎么能在宫里飞来飞去?

    说出来恐怕没人信,还会认为她跟史景多多少少有点毛病。

    “最近咱们受欺负,气运弱,难道是见鬼了?看来还是得侍寝沾沾皇上的阳气。”史景提着灯笼总结出这条结论。

    杜仅言回到浣衣局,雨就下起来了。

    瓢泼大雨飘洒下来,夹杂着闪电,不停往地上倾倒。

    李嬷嬷穿着孟玉珠的旧衫,在小厨房里挥舞着胳膊喝酒,喝了酒,又扭了个鸭腿吃了,细看之下,不知何时,李嬷嬷的鬓角还戴了一朵新摘的花。

    五十多岁的婆子拍腿笑道:“贵妃娘娘你戴这花真真好看,皇上都要迷死了,今晚就让你侍寝,明年啊,贵妃娘娘你就该生大胖小子了。”

    十三四岁的少女便羞红了脸,垂着头不敢吭声,只是呆呆地抠着手心里的花生。

    “本宫今晚去侍寝,等得了皇上的赏赐,一定给众位姐妹分一点儿。”李嬷嬷又干了一杯酒。

    杜仅言撇撇嘴。

    这陈国风气不好。

    前有皇上cos死人。

    后有嬷嬷cos贵妃。

    就主打一个胆子大,没事找死。

    杜仅言抱着一盆衣裳想进小厨房躲雨。

    李嬷嬷直接将她关在外头:“洗完了再进来。”

    雨大,几乎睁不开眼睛。莫说是浆洗衣裳,连浆洗衣裳的水池也看不见了。

    “嬷嬷,雨大,能不能明天再洗?”杜仅言拍门。

    “洗不完没晚饭,也不用睡觉了。”

    “咳咳咳……”突然有阵咳嗽声。

    夜幕之下,几把厚厚的油伞。

    藏蓝色的公服,打头的是高公公。

    陈国太监训练有素,雨水再大,也整齐划一。气势逼人。

    李嬷嬷等人慌忙整理了衣裳开了门,见是高让,赶紧提着灯笼陪着笑:“大总管怎么到咱们这小地方来了。“

    “皇上的衣裳洗好了吗?”高让居高临下望着李嬷嬷。

    “洗好了,洗好了,这种小事怎么还劳高公公亲自跑一趟,我们该送过去的,皇上是急等着穿吗?”

    “皇上的事你也要管?”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李嬷嬷赶紧福了一福。

    “怎么还端着衣裳站外头,上好的衣裳淋坏了怎么办?”高让斜了斜杜仅言。

    杜仅言一愣。

    高让这是给自己解围来了?

    李嬷嬷忙一手将杜仅言扯进房里:“这是个死心眼子的,头一天来,干活慢,别人都干好了,她还在磨蹭,下雨了让她进来,她也不进。”

    杜仅言就这样被李嬷嬷扯回了房里。

    高让叫人拿了皇上的衣裳,便撑伞回去了。

    太极宫里,皇上歪在床头看剑。

    剑影晃动,白生生的。

    外头的雨越来越大了。

    高让回到太极宫,几乎是湿透的,连着衣袖都在滴水。

    “奴才把皇上的衣裳拿回来了。”高让将搂在怀里的衣裳拿出来搭在架子上。

    这么些年,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什么时候关注过自己的衣裳什么时候洗好。

    这次真反常。

    本该娘们儿关心的事,皇上也突然上心起来。

    “奴才见到她了。”高让擦擦脸上的水气。

    “见到谁了?”小皇帝拿一块白布擦拭着剑上的雾气。

    真能装。高让心想。

    可也不得不顺着皇上的话说。

    “奴才见到杜小主了。”

    “她在干什么?”

    “在洗衣裳,奴才去的时候,雨正大呢,杜小主端着盆衣裳站在院子里。后来奴才见她进屋去了。”

    “然后呢?”

    “然后?她进屋之后就没再出来了。”

    也是。

    皇上也觉得自己的问题有些智障。

    都进屋去了还能有什么然后。难道让高让跟进去伺候她不成。

    “你还记得那天她在永福殿那个碎嘴子样吧,估计这就是报应到了,你说是不是。”皇上极力掩饰:“她去洗衣裳,朕心里才舒服了那么一点点。”

    高让极力配合着皇上演戏:“皇上生气是应该的,明天奴才就把咱们太和宫的衣裳抱两盆过去。”

    “狗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