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殿突如其来的炫酷灯光闪瞎了史景的眼。
史景从小到大,生活在一品官员府邸,见过世面,却没见过这么离谱的事情:“杜仅言,刚才什么东西那么亮?”
“我......没看清。”杜仅言悄悄把手电筒投进小池塘里,要是让史景发现了手电筒,估计跟她解释一晚上也解释不清了。
“我好像看见了贵妃跟一个戴九阳巾的人在长生殿,杜仅言,你看见了没有?”
杜仅言嘘了一声。
就是因为看到了长生殿这一幕,杜仅言才觉得,积分恐怕又不够用了。贵妃连夜跟术士在长生殿,不知这二人在憋什么坏。
唯今之计,得赶紧挣积分以防不测。
回到永福殿,杜仅言先是央着史景下了三局棋,又帮田令月打了一根络子,惹得嬷嬷们都连连称奇:“杜小主不但姿色出众,人也勤快,刚入永福殿的时候,病怏怏的,眼看着人病得下不了床了,突然就好起来了,还能打络子。”
忙活了一晚上,挣了四十积分。
天一亮,杜仅言逮着史景就去下棋,吓得史景吃饭都不敢跟杜仅言坐一块儿。
秀女们有些打络子,编扇坠儿,绣荷包的活,杜仅言也揽了下来。
挣分太上头,杜仅言起得迟些。
永福殿里热热闹闹的,原来是景仁宫的桂圆来传话了。
秀女们级别低,未经侍寝,不能到景仁宫请安。
所以各宫娘娘们在景仁宫开会,秀女们的知情权,得靠桂圆来通传。
“皇上请娘娘小主们到丹碧宫同服金丹。”桂圆带来的消息让秀女跟嬷嬷们心头一喜。丹碧宫,是陈国东南方的一处宫院。离永福殿大约有一柱香的时间。离皇上的太和宫倒是近些。
自皇上登基以来,丹碧宫主要是用来炼炼金丹,或是陈国有什么异样,请术士做做法,或者请萨满来跳跳大神,正经的事,大概这里是不干的。
自太上皇崩了以后,小皇帝登基,小昏君算是没人管束了。
这丹碧宫一下子热闹起来了,一天到晚整不完的活。
小昏君太爱这不务正业的感觉了。
宫里炼的金丹质量应该不错,请的炼丹师恐怕也是外头的老师傅,可是金丹这东西,是由汞、硫、铅、等多种金属元素经过炼制而成,金属元素和其他有毒物质,过量使用或者使用方法不当都会对人体造成伤害。
小昏君不知穿了什么护甲,好像很能扛伤害,金丹吃了好几年了,今年干脆把东西六宫的娘娘们也叫来共享。
丹碧宫正中央,放着一人多高的水火鼎,放置金石原料加热的叫火鼎,贮放冷水以冷凝金丹的叫水鼎,四个炼丹师围着水火鼎默默念诵,其中一个炼丹师,是那晚去长生殿的空上大师,杜仅言一眼便认出来了,只有他一人头上戴着九阳巾,另外三个,戴的是荷花巾。
皇上束手在旁观看。
小昏君对水火鼎炼丹很感兴趣。
空上大师将朱砂、汞沙、云母、戎盐、五倍子、灵芝等又加了一些放入火鼎。妃嫔们坐在丹碧宫里饮茶。
等了约有一柱香的时间,空上大师对皇上行礼道:“再有一会儿,金丹便成了,因为用料金贵,炼制繁琐,又有天地阴阳之气的加持,所以金丹只有一枚供皇上服用,其余红丸,娘娘们可用。”
“年年都是你为朕炼金丹,朕信得过你。”皇上按了按空上大师的肩膀。
“砰砰......砰砰砰......”持续的炸裂声在丹碧宫响了起来。
水火鼎先是震动,接着冒出白烟。
整个丹碧宫顿时笼罩在一片烟雾里。
“护驾——”高让赶紧扶着皇上进入丹碧宫内殿。
陈国的炼丹术主要是采用火炼的方法,而硝石、硫磺又都是最常用的药剂,它们在丹鼎中相遇,一起被加热,若再掺入些草药、油脂、蜂蜜之类的东西,就构成了一个原始的火药配方,就难免发生“炸鼎”的事故。
说到底,空上大师翻车了。
金丹没炼出来,还炸了锅。
这烟熏火燎的,咳咳咳......
“皇上每年这个时候都要服用一枚金丹,已是定例,空上大师你也不是第一次为皇上炼丹,为何如此不小心?万一伤到皇上如何是好?”贵妃孟玉珠手帕子掩住口鼻跪倒在皇上面前:“皇上该治空上大师的罪。”
空上大师赶紧跪下。
“说说,怎么回事?怎么就炸了?”皇上歪在榻上。
“皇上恕罪,前几次炼丹都是好的,唯有这次炸鼎,实在是天意。”
“哦?老天爷不想让朕吃金丹?”
“炼丹需有材料,也需天地阴阳协调,如今怕是有人破坏了协调,所以金丹才未成。水火鼎也炸了。”
“是谁敢破坏皇上的大事?”贵妃孟玉珠站了起来。
空上大师五指并拢,眯着眼算了一会儿,缓缓道:“这个人申月黑道日未时出生。”
空上大师你到底胆小,你怎么不直接报我的身份证号。
秀女们进宫,都是先提交了八字的。很容易便查了出来,这个人是杜仅言。
当初选秀,八字不利皇上的,第一局就刷了下去。
皇后有些不忍心小小秀女受过:“杜仅言的八字,当时钦天监是瞧过的。”
“钦天监的人难道就不会犯错吗?今日炸鼎就说明钦天监的人错了。”孟玉珠给皇上捶着腿。
“拉去祭天。“皇上眯着眼歪着任由孟玉珠在他大腿上捏啊捏。
昏君当道。
杜仅言也只得伏地:“皇上,奴婢有话说。”
“你还有什么话说?”
“奴婢认为,服食金丹,对皇上……身体有害……不如不服。”
“朕看是你不服。拉去祭天。”皇上干脆拿把折扇盖着脸。
拉去祭天,就是赐死的意思了。
空上大师一行人已经帮杜仅言念起了往生咒,空上大师念往生咒的业务似乎比炼丹还熟练些。
“皇上,丹碧宫炸鼎不是奴婢破坏的,而是空上大师炼丹不精。”杜仅言也不憋着了。
空上大师脸一白。
小小秀女,你可真是有仇当场就报。
皇上坐了起来:“何以见得啊?”
“皇上,这种水火鼎,空上大师给炼炸锅了,就是技艺不精,同样的水火鼎,有人就能炼好金丹。”
“谁?”
“我。”杜仅言昂起头。
“赶紧…….拉去祭天。”皇上叫高让,怪道觉得面前这个秀女很眼熟,这不是前些天拿镜子在自己脸上乱戳的那个傻子吗?傻子竟说她会炼金丹?这真是个祭天的好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