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数月思念,一朝重逢,得偿心愿的谭央还在一味的开心时,毕庆堂却来了个措手不及的求婚她尚在错愕之际,毕庆堂就不由分说的把戒指套在了她的无名指上,端详着纤巧玉手上的钻戒,毕庆堂带着得意的神色炫耀道,“你看,不大不鞋刚刚好!”
关乎人生的重大决定劈面而来时,人们往往难以扼住重点,谭央一面把戒指往下褪一面说,“大哥,不行的,敬业中学是不允许在喧结婚的,我要读书”毕庆堂看着谭央的眼睛,有些不悦,“小妹,你这话是想拒绝我而找的借口吗?这借口,糟糕透了”“我没有,我是觉得现在上学很好,我不想就这样放弃学业”见她还在纠缠上学的事情,毕庆堂就笑了,“你不用管这个,你们学星不会把毕庆堂的太太往外推的你只要告诉我,想不想嫁给我,愿不愿意同我生活在一起就行”
说到这儿,毕庆堂温柔的抚着谭央的头发,动情的说,“我不想每天临睡前,搂着电话机和你道晚安,我想早上一醒来,就能看见你在我身边我不想把这三个月的艰难缩到每一天中,我想我们思念对方时,无论白天黑夜都能名正言顺的见面小妹,你可以想一想,你是有和我一样的想法呢?还是根本就无所谓这些若是前者,就答应我的请求若是后者,那就是时机未到,大哥还愿意继续努力”说完,毕庆堂安静的看着谭央,谭央将戒指紧紧攥在手心里,心头一酸就哭出来了,她使劲的点头,哽咽的说,“我,我,我愿意呀,父亲母亲表叔都不在了,我不喜欢这个空荡荡的家,我想同大哥生活在一起”说完,她扑到了毕庆堂的怀里呜咽着,毕庆堂搂着她轻声哄着,末了,他将戒指又套回到谭央的手上,“小妹,你戴着它,它就是大哥给你的家”
给爱一个家,给相思一个归宿,这作为婚姻的初衷,非但无可厚非,还是值得称颂的那个时代是残酷的,那个上海滩是混乱的,在这样的世道上,坚强智慧理性勇敢,即使再优秀的人都很难作为一个个体坦然的活着,却唯独,能容得下两个相爱的男女一对寻常的夫妻
那天晚间,吴妈趁着毕庆堂在,故意和谭央唠叨,说是要趁着天暖和,快些找人修修房子,不然这旧房子,一到冬天冷风就呼呼往里灌吴妈的原意是想叫毕庆堂张罗着给她们修修房子,没想到毕庆堂笑着对谭央说,“我看你天冷之前就赶紧收拾收拾,做我的毕太太去吧!”毕庆堂做事倒是雷厉风行,当天晚上就打来电话,说是挑了个不错的日子,就西历的1928年9月8日吧,三个月,只要抓紧,就能筹备出很不错的婚礼
之后的日子,正是谭央的暑假,毕庆堂也把手边其他的事放了放,他们每天为婚礼忙着对于以后的生活,对于将来的家,谭央有很多想法,很细节化,微观的美,毕庆堂就都是大块大块,系统的宏观的构想这样的性格组合,使他们在刚一开始窥探婚姻的殿堂时,便有了珠联璧合的感觉,异常合拍况且,在金钱充裕的前提下,筹备婚事本就是一件幸福甜蜜的事,他们还有好的感情做基船就更是锦上添花了
一个多月后的周末,毕庆堂带着谭央逛租界里洋人开的百货公司,买了不少约摸着婚礼要用的东西从百货公司里出来,随从帮着他们往汽车里放刚买的东西,谭央拉开汽车的门也没着急进去,余兴未尽的和毕庆堂说着买来的东西想怎么用,毕庆堂笑着听这时旁边经过的吉普车一个急刹车横在了他们的车前,阻住了去路毕庆堂瞬间察觉出了异样,将谭央猛地推到了车里,几乎与此同时,枪声四起
惊恐到了极致,就是麻木了被推到了车座下,毕庆堂用左手死命的压着谭央的后背,谭央除了后背的痛感和此起彼伏的枪击声以外,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毕庆堂借着车座靠椅的掩护,用右手开枪瞄准还击能在上海滩上混出名头,不仅是靠老子,毕庆堂有他自己的能耐,一把手枪七发子弹,枪枪毙命,随从和司机也不是白给,转眼间,对方的十余人便全都命丧黄泉到最后,只是随从受了轻伤,他们和司机都没事
回去的路上,一向注重仪表的毕庆堂不管衣服上沾的灰尘泥土,一句话都没说,狼狈的紧搂着谭央谭央要为他拍袖子上的土,他也不愿意过了很长时间,他唉声叹气的说,“小妹,吓坏了吧?”谭央倚在他的胸口,懂事的安慰,“不怕,有大哥在,就肯定没事儿”“让你过这样的生活,我真的特别内疚当年谭叔叔离开山东,就是不想叫自己的妻子儿女过这样的生活,可我还是把你给拽回来了!我父亲不听谭叔叔的劝,最后,”毕庆堂叹了口气,“最后被人用机枪扫射,体无完肤的死在了我和方雅姐的面前”说完,毕庆堂头向后仰,靠在了椅背上,闭上眼,再没说话,手中原本攥着的谭央的手腕也下意识的松开了
“大哥,你不要开商会,不要卖鸦片了我毕了业出来做事,我挣钱养家!”谭央一本正经的说毕庆堂闻言睁开眼,打算看笑话一样的看看她,可让他意外的是,他见到了谭央眉目间的固执坚毅,那不是玩笑,他的小妹是说真的他一向觉得,一个男人被女人养着,那是莫大的耻辱,可这话从谭央的嘴里说出来,于他,就又成了莫大的安慰了
自他记事起,随着父亲漂泊闯荡了近三十年,满目的腥风血雨,屡屡命悬一线,步步惊心,时时涉险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也觉得倦觉得乏了,可这些,旁人都不关心,人人都有求于他,可没人想过他的特权是他拿命换来的这个小姑娘透过他的富贵风光,洞悉了他的艰险与疲惫,甚至于,为了让他不再涉险,执意要为他撑起一片天想到这里,毕庆堂鼻子一酸,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便点头,“好,你养家”
一场枪战和谭央的话,击中了毕庆堂心头最柔软的那部分不过,他很快就从这种情绪中摆脱了出来,临到家前,毕庆堂忽然坐直身子,坚定的对谭央说,“小妹,我要让你和孩子过上安宁富足的生活,我要转行做正经买卖!”他的声音不高,可决心是显而易见的谭央无端的想起了他们第一次看电影时,毕庆堂说的那番话,她觉得此时她的眼睛亮得很,原来当时说话的人就是值得她去托付终身的男人
四载光阴,百转千回,是冥冥之中早有的注定吗?
假期,谭央和班里的几个女生约好一起去看文明戏,看完戏又去公园里逛了逛,夏天酷暑炎炎,一群女孩子在一起,嘁嘁喳喳,说不完的话,也都不怕热玩到下午从公园里出来,毕庆堂为了接谭央,已经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了因为常常去学校接谭央,她的同学对毕庆堂也不陌生,过来有礼貌的打招呼,随着谭央叫了声哥就走了
在八月的大太阳底下呆了好长时间,车里也热一上车,毕庆堂就找来一把大折扇,为谭央扇着风没一会儿,车开起来了,凉快了很多,谭央下意识的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钻石戒指,美美的笑
“这么喜欢翱”毕庆堂凑近问谭央不好意思的笑 ... [,]
(着点头,“是艾晚上睡觉都不舍得摘下来,”说着,她有些调皮的缩了缩脖子,更小声的加了一句,“那天戴上以后,还没摘下来过呢!”毕庆堂心情大好的哈哈直笑,拍着她的手,“这就对了,以后都不许摘,知道吗?”谭央乖巧的点头答应了
看着她手上闪着光的钻戒,毕庆堂忽然笑着说,“刚刚你同学见了这个订婚戒指,都怎么问翱”谭央捂着嘴乐,“她们问在哪里买的,”看着毕庆堂不解的目光,谭央接着说,“她们都说这样像钻石的钵戒指,很难买呢!”谭央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毕庆堂讪讪的哼了一声谭央抬眼看着路两边的建筑,便问毕庆堂,“大哥,咱们这是去哪儿翱”毕庆堂吸了口烟,无精打采的说,“去珠宝行艾给你买个钵项链”
一进珠宝行便被人领到了二楼,珠宝行的老板似乎等了他们很久了让毕庆堂和谭央在休息室等着,老板拿着一大串钥匙走了,过了好久,他才小心翼翼的踮着脚,捧着一个蓝色天鹅绒的大盒子进来了那老板用有些发抖的手,近乎于虔诚的打开了盒盖,谭央便觉得一片灼目的光晃在眼前,她下意识的眯了眯眼,毕庆堂满意的笑了
指甲盖大小的钻石为中心,四周层层叠叠的镶着几圈小钻石,拼成花朵的形状,银色的链子上也渐次镶着闪闪发光的钻石,一眼望去,满天星斗,众星拱月一般谭央看了好长时间才回过神儿,晃了晃脑袋,开口便对毕庆堂说了两个字,“不要!”毕庆堂一撇嘴,“这么喜欢,还不要?”谭央耷拉着眼皮,又说了两个字,“太贵!”毕庆堂又一撇嘴,“晚了,我前两天来时就付过钱了!”谭央当时就急了,跺着脚,“那得多少钱翱做什么不好,买它?”“我买都买了,你说也没用,况且,你大哥我还买得起!”说到这儿,毕庆堂打量着谭央,舒心的笑了,“小妹,你做妻子倒是越来越有状态了,刚才那话说得,真像那么回事儿”
在毕庆堂的怂恿下,谭央解开领口的扣子,露出脖子去拭项链,莹白纤细的一截玉颈,光芒四射的钻石项链,一切都那么完美,可还是有美中不足毕庆堂一面啧啧称赞着,说结婚那天穿着婚纱戴,一定好看!与此同时,他上去两手一扯,红线扯断了,碧檀木的苦难佛握在了他手里,“小妹,以后不要戴它了,从此,我就是你的苦难佛,你的苦难,我来担!”
说完这句话,毕庆堂将苦难佛放到了自己西裤的口袋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