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阿言觉得自己老爹的反应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p>
她认为是老爹露出这种忍俊不禁的模样，是因为觉得她是做无用功。</p>
很明显的一个事实，如果苍龙七宿实际存在，作为帝国国师，天下第一高手，以及流沙领袖的古寻，不可能对它没有足够的了解，甚至他本身大概率也会在暗中追查这个东西。</p>
当然了，就阿言这两年了解到的情况来看，自己老爹貌似真的没有在查这玩意。</p>
犹豫了一下后，阿言回答道：</p>
“我觉得您需要它。”</p>
“为什么这么认为？”古寻越发好奇，露出玩味的笑容。</p>
“国师、太子太傅、流沙……尽管您这些年对朝堂之事的涉猎不算深入，但是这种种身份叠加在一起，还是让您成了帝国权力的漩涡中心之一。”</p>
“皇帝陛下……是一个真正优秀的统治者，也正因如此，我无法一味相信他对您的器重。”</p>
“而且，我觉得父亲您也有些太过懈怠。”</p>
懈怠，这是一个听起来比较好听的词汇，说直白点的话，也可以用咸鱼。</p>
这也是许多人对帝国国师的看法。</p>
很多人敬畏古寻，也恐惧古寻，包括罗网的首领，皇帝近臣赵高。</p>
他算是天底下比较了解古寻的一批人之一，因此他很清楚自己和古寻有着绝对的实力差距。</p>
但他依然敢率领自己的罗网和古寻及流沙明争暗斗，尽管大部分时间落在下风。</p>
其中就有一部分原因，在于古寻的漫不经心。</p>
帝国国师，太子太傅，长公子之师，这是他摆在最明面上的身份。</p>
除此之外，他还是皇帝的救命恩人，还不止一次，同时和蒙家的少族长，现在的帝国丞相李斯关系匪浅。</p>
蕲年宫之乱，荆轲刺秦，昌平君叛乱……他都是主要功臣，甚至是最重要的一个。</p>
这一层层的身份，一份份的功劳叠在一起，若是换了个和昔年的文信侯差不多的人物，说不准早就将长公子扶苏推上了太子之位，再续奇货可居之旧事了。</p>
但古寻做了什么呢？</p>
简而言之可以说什么都没做。</p>
他对身为自己学生的长公子扶苏的助力看起来甚至不如任何一个长公子派系的官员。</p>
人家推举太子时古寻不帮腔。</p>
扶苏遭到外放时古寻也没有任何劝谏。</p>
和相国李斯的关系日渐趋于平澹。</p>
和蒙家的联系也只能说上一句尚算可以。</p>
至于自己的官途……十年如一日，纹丝不动。</p>
地位高不假，实际权力也不能说一点没有，但要和曾经权倾朝野的文信侯吕不韦相比那就差的不是一点半点了。</p>
这种人，能被旁人看作咸鱼，已经是个比较好的下场了——至少人家没觉得你是个傻子。</p>
阿言的看法和外人相比肯定略有不同，但是对自己老爹同样有着很多不了解的她，至少有一点和旁人的差不多。</p>
那就是他老爹还是个不得不受帝国钳制的‘臣子’。</p>
这一点和吕不韦明显不同，人家巅峰时期那是真的百无禁忌，肆无忌惮。</p>
但是论起实质性的影响力，古寻这个国师却又不差吕不韦分毫，甚至犹有过之。</p>
当帝国的皇帝相信他时，帝国的国师就是这个国家最具权势的贵胃，呼风唤雨，无所不能。</p>
可一旦国师失去了皇帝的信任与器重，那么国师的所拥有权势都会如同失去了根基的空中楼阁，刹那崩塌。</p>
这种情况会出现吗？</p>
当然会！</p>
嬴政不是一个薄情寡义的皇帝，可当他不得不面对权力更替，皇位交接时，会不会担心新皇无法压制住古寻这位‘老臣’呢？</p>
如果他担心了，又是否还会保持对这位‘老臣’的优待呢？</p>
这个问题的答桉不言自明。</p>
嬴政终究是个合格的统治者，再有情有义，也得是确保自家的皇位不会出问题的情况下。</p>
以上这些都是不了解古寻实际战斗力的人自然而然会得出的结论。</p>
毫无疑问，阿言尽管是古寻的大闺女，也属于不了解的那一类人里。</p>
古寻双手背在身后，手指轻轻的摩挲着手掌，心中大概领会到了自己闺女在想什么。</p>
这时候，阿言的声音也继续响起，“皇帝的恩信，并不值得相信，您必须为自己准备一条完美的退路，以免……飞鸟尽，良弓藏。”</p>
古寻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p>
合着绕了半天，最后这原因还绕到我自己头上了……</p>
忍住笑意，古寻嘴角带着压制不住的弧度，语气轻快的问道，“所以，你选择了苍龙七宿来给我当退路？”</p>
阿言觉得自己老爹的反应越发古怪，但还是保持了克制，没有询问。</p>
“只是一个选择，但不是全部。”</p>
“嗯……我明白了。”古寻点了点头。</p>
这个回答才算正常，要是阿言真的拿一个在绝大多数眼中只是传说的玩意当救命稻草，他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把闺女养废了。</p>
这可不是剧情里的农家女管仲能干出来的事。</p>
当然，话说到这里，古寻也无需再问她计划中的其他部分是什么了。</p>
无非就是借着自己天字杀手的身份，盗用罗网的力量，配合自家的流沙，以各种方式提升实力，增加抗衡帝国倾轧的资本。</p>
除了求神拜佛之外，也就只有这一种脚踏实地的办法了。</p>
归根到底，哪怕抛开古寻超凡的个人武力，他所拥有的其他方面的实力，也是有着极大发展潜力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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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要是再多说一些现实，流沙隐藏在暗中的力量，就已经非常强大了。</p>
阿言见古寻半晌不再言语，于是主动开口问道：</p>
“您……希望我放弃罗网的身份吗？”</p>
古寻闻言一笑，摇了摇头，“这看你自己的意愿，我不强求。”</p>
“我说过了，你已经长大了，有你自己的选择。”</p>
“就像今天，你一路走入着禁地深处，我始终只是旁观，只在你遭遇危险之时才会出手。”</p>
“……”阿言的心底默默流过一股暖流。</p>
作为父亲，古寻很难说的上有多么合格，因为他大多数时候都不过是在执行放养政策。</p>
但他还是有着某些足以称得上可贵的，比如那份炽热却并无束缚的关爱。</p>
这也是古寻这个年轻的继父尽管顶着一张让阿言心里难消别扭的脸，却仍旧能得到她发自内心的尊重的原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