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值得玩味,甚至可以说细思恐极的问题在颜路的脑海中转了两圈后便被抛开了。扠
流沙想做什么,关他什么事!
哪怕流沙真要造反,该琢磨个中计划的是流沙的首领,该头疼的是坐在皇位上的帝君,无论如何轮不到他一个小圣贤庄的闲散教书匠操心。
儒家说是忠君体国,可他颜路并不是一个标准的儒家学者,更遑论哪怕是身为标准儒家学者的伏念,也难说对帝国有几分认可。
至于他本人和流沙主人的交情……反正颜路觉得古寻那人做任何事应该都是又考虑清楚的,不需要他帮着操心。
天下的风云变幻,都与他无关。
对颜路来说最重要的只有一点,就是让小圣贤庄安然无事,这是他继续岁月静好的前提。
所以他才会破天荒的找惊鲵打听张良的事。扠
可惜……倒是爆了个不小的猛料给他,奈何作用不大,他真正想搞清楚的事还是一团迷雾。
犹豫一番后,颜路决定采取最有效最快捷的解决办法——直接去问张良。
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师弟了,若不是已经打好了某种算盘,是决计不会让旁人那么简单的看穿自己的布置的。
换言之,颜路能看出天明的种种不对,大概率就是张良刻意放纵的结果。
其目的也就不难揣测了——摆明了拿钩吊人,就希望你直接找他呢!
………………
次日,桑海城郊,海陆相交之处。扠
这里是桑海城北边的一处悬崖,崖下便是波涛汹涌的大海,同时这里距离墨家的郊外据点也不远。
悬崖之下,一条隐蔽难寻的悬空栈道修筑其间,连接着一座同样悬空崖壁上的小亭。
由于山壁向内倾斜,在崖上往下看竟是看不见栈道分毫。
最重要的是,栈道周遭的山体样貌毫无被人工改造过的痕迹,彷佛它就是凭空出现在崖壁上的一样,几乎不可能被人发现……除非恰好有人从山崖上跳海自尽,才能在死前看一眼这条栈道。
有能力在这种地方修建一条巧夺天工,不露痕迹的栈道的势力,世上寥寥无几,墨家恰好就是其中之一。
这条栈道也正是墨家修建的,根本不与崖上相连,而是从山体内挖空了一条隧道通过来的。
这是墨家在桑海据点特意准备的最隐蔽的藏身点。扠
班大师等人有事没事就会来这里待着,既能防备自己等人被发现,又能顺道欣赏东海之滨的海天风光。
那种天光水色交融一处的盛景可不多见,一眼就能让整个人心旷神怡。
对于如今内部气氛比较焦躁的墨家来说,是绝佳的放松方式。
今日,一样有人来了这座悬空小栈,不过不是班大师他们,而是项梁范增,以及……张良。
半个多月未曾在墨家这边露面的张良终于舍得出个场了。
不出现也不行,第三幅画对应的事件迟迟不发生,墨家上下等的都有些着急,毕竟这事大概率和天明有牵连,事关巨子容不得他们不小心。
不过他今日来,正事一句没说,上来就问谁围棋下的最好,说要手谈一局。扠
众人虽然摸不着头脑,但出于之前积攒下的信任度,也没急着打破砂锅问到底,还是按照张良的意思把棋艺最厉害的一个人推出来了。
攻杀博弈之道,墨家还算擅长,否则祖师爷也不会在禁地中设置一个棋类机关,不过要说真专业的,那还得看兵家。
所以最后被推出来的自然就是项氏一族的顾问,范增范师傅。
作为兵法大家,是目前据点内棋术最高明的人。
于是两人便来到了这崖下小栈,伴着山风波涛,开始了棋局。
棋局开始前,范增问出了自己——同时也是其他人的疑惑,为什么张良特意过来一趟却是找人下棋?
张良的回答则是……为了练手。扠
这个回答让范增愈发摸不着头脑,最多也就揣测和第三幅图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但具体是怎么个关联法……这就没头猜了。
不过这都不重要!
现在,棋局才是最重要的!
随着黑白二子交替落下,时间在不知不觉中点点流逝,一晃眼日头早已过了南边,逐渐西斜。
这时候,崖下小栈又来了一位访客——少羽。
今日小圣贤庄无课,学子尽皆休息,少羽得以有时间出城跑到这边来——张良也是因此才有闲情雅致和范增一盘盘的捉杀。
当然,少羽来这里不是因为知道有棋局而过来凑热闹,他是有正事找项梁和范增。扠
对于围棋,作为兵家谋士的范增不仅擅长,同时也很痴迷。
而张良的棋艺远超他的想象,自清早开局以来,他已连输了十五局,未得一胜。
这种局面,自然而然的勾起了范增的棋瘾,再加上对翻盘一局的渴求,使得此时的他眼里只有这一盘厮杀正热的棋局。
少羽的到来,没能引起范增一丝的分神,全部注意力都聚焦在棋盘上,不敢丝毫分心。
少羽刚来不了解情况,还想直接去跟范增说话,好在被一旁旁观了大半天的项梁给及时拉住。
经过叔叔的眼神示意后,少羽才算反应过来,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边陪着观战,没敢再着急出声。
在一旁观战片刻后,少羽觉得梁叔确实该阻止自己。扠
虽然他的棋力水平只能在同龄人中算佼佼者,距离目前正在厮杀的两位大佬段位相差甚远,但也可以看出现在棋盘上正是最热闹的时候,也许落幕还需要些时间,但胜负现在基本就要见分晓了。
以范师傅的性格,自己要是这时候打断了他的思绪,干扰他后续落子,少不得要被说教一顿。
不过尽管少羽最终没能干扰到范增,在叔侄俩的旁观下,他还是最终走向了第十六连败。
原本一片大好的局势在少羽来后迅速变得糜烂,最后输掉了这一局——当然,倒不是少羽妨的,一切都只是张良算计的太巧妙了而已。
范增摇着头,叹声承认了自己的失败,“唉……输了……”
张良闻言罢手抬头,朝着范增笑呵呵的一礼,“前辈承让了。”
此情此景,恰如之前十五局结束时的样子。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