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赫雅眸光一冷,向后撤了一步,避开了嬷嬷伸来的手,语气里带上了几分警告。
“别碰我。”
“按住她!”云美人在上头发话,一张姣好的脸上被怒火与嫉妒充斥,看起来便成了扭曲。
喜鹊肿着脸,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模样,此时也怨恨地盯着阿赫雅,模糊地吐出几句极尽恶毒的话。
“把她的脸按上去!”
“她在宫中毫无根基,若是连这张脸也没了,看她还用什么去狐媚陛下!”
阿赫雅险些被气笑了。
她知道云美人无脑,却没想到她能愚蠢到这种地步。
明眼人都知道谢桀对她特殊,刚为她罚了喜鹊,这位就急匆匆赶过来找场子。
这打的是她的脸,还是谢桀的脸?
“我劝云美人三思。”她计算着谢桀赶过来的时间,微微蹙着眉,不动声色地引着云美人发怒。
只是让她行礼,不算越矩,还得再过分些……才能一次绝了后患。
这种没什么章法,明目张胆的为难,她受一次也就够了,可没兴趣日后隔三差五来一回。
“我与陛下共患难,既然随他入宫,放在再没规矩的人家,也算是客。你这般待我,不怕陛下发怒?”
她声音放得缓,似乎很是尊重,却微微抬眸,朝云美人故意勾出一个挑衅的笑容来。
“我想,喜鹊姑娘,已经算一个前车之鉴了?”
“你在威胁我?”
云美人果然大怒,一拍桌子,指着她的鼻子便大骂起来:“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玩意儿罢了!”
“你是死人吗?还愣着干嘛?”
她话音刚落,嬷嬷便上前,狠狠将阿赫雅扭住,往破碎的瓷片上一按。
阿赫雅眼神一厉,下意识的反击却在听到殿外传来的请安动静时收了回来,顺势重重倒了下去。
疼。
她眉头紧蹙,咬紧牙根,不让自己的痛呼溢出来。
她已经尽量避开了大部分的碎瓷,却还是能感受到身上的刺痛,尤其是手臂,大概被划了一道口子,血顺着流出来,一时间很是狰狞。
但还不够惨。
她指尖微动,便不动声色地抓着一块瓷片,往脸上一划,留下了一道伤。
“阿赫雅!”
谢桀的声音终于响起,比他更快的是柳奴的身影。
柳奴几乎是跑到阿赫雅身边,将她扶起来,望着她身上的伤,眼中迅速闪过杀意。
阿赫雅朝她微微摇了摇头,用口型道。
“晚点给你解释。”
“陛下!”
云美人望着谢桀冰冷的侧脸,迎着他几乎要杀人的目光,终于知道怕了,硬着头皮行礼,娇声辩解。
“妾只是让她行个礼而已……”
“是。”阿赫雅也开口了,她垂着脸,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似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又强忍着不肯展露,听得人心都要碎了。
谢桀皱紧了眉,抬起她的脸,指尖忍不住一颤。
阿赫雅自己动的手,自然知道分寸。
那条伤口并不算大,绝不会留疤,但落在她的脸上,就如美玉坠地,化作一声清响,有一种破碎的美。
她眼中含泪,别开脸,不肯去看谢桀。
谢桀闭了闭眼,从心底生出了一股无名之火。
他竟然又心疼了。
明明早在让她进宫时便想好,对她只能有利用,绝不能有多余的感情……
“陛下!您听,她自己都应承了,这只是个误会……”云美人听了阿赫雅的话,却大喜过望,自以为赢了,得意洋洋地凑了过来,攀上谢桀的手臂,撒娇道,“谁叫她自己蠢,不知道换个地方……啊!”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谢桀一巴掌打得别过脸去。
“行礼?”
谢桀勾了勾唇,眼中充满了怒意,语气里的煞气叫人心惊。
他心中有火,又不能向阿赫雅发,承受的自然便只有这闹事的罪魁祸首了。
“既然云美人觉得跪在碎瓷上,也不算什么大事……”
他顿了顿,说出的话也带上了血腥:“那不如就让你也尝尝这种滋味,如何?”
云美人捂着脸,还未回过神来,便听他这么说,顿时软了腿脚,跪倒在地。
“陛下、陛下……”
“拉下去。”谢桀却不看她,只是勾着唇,笑意不达眼底,“去找些瓷片,要锐利的,让她在宫中人最多的地方跪着。”
“什么时候,把瓷片跪碎了,什么时候再起来。”
人的血肉怎么能跟锐利的瓷片相比?若是要跪碎,得跪上多久?
更别说,瓷片跪碎了,不就嵌进肉里了……
云美人瞪大了眼,整个人都脱力了。
阿赫雅微微皱眉,拉住谢桀的衣袖,欲言又止。
暴君是疯了?就算云美人只是婢女出身,在前朝无人出头,但这么对一个宫妃,他就不怕被言官的口水淹死?
就算他真突然想不开了,她也没准备让云美人直接折在这里,那德妃还不得日夜咒她……为她树敌也不能这么树啊。
她抿紧唇,低低开口了:“陛下……”
她目光落在不远处抖如筛糠的嬷嬷身上,自觉意思够明显了。
台阶在那,别发疯。
谢桀却仿佛误会了她的意思,眼神在那个嬷嬷身上转了圈,便冷冷地补了句。
“她也一样,跪完了再杖五十。”
他撂了话,便一挥手,周忠立即带着人将瘫在地上的云美人与嬷嬷都拉走,连带着喜鹊也被堵了嘴拖出去。
阿赫雅一肚子的话顿时更在喉咙里,暗自叹了口气,收回目光。
却见谢桀定定地盯着她的手臂,眼神幽深晦涩,逐渐添了几分肃杀。
阿赫雅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便见到了一片血色。
那是她身上最深的一道口子,被推下时承受了大部分的力道,现在还有一块瓷片嵌在里头。
“疼吗?”
谢桀终于开口,声音沙哑。
不知是不是错觉,阿赫雅竟然听出了几分愧疚与心疼。
她闭上眼,没有答他。
“阿赫雅。”
谢桀唤了她一声,指尖落在她白皙的下颌上,将她的脸抬了起来,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疼吗?”
他又问了一次,眸光沉沉,望着阿赫雅,宛如有着十分的深情。
尽管对他的虚伪心知肚明,阿赫雅的心跳依旧快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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