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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1章 其人之道

    第041章其人之道

    陈操刚刚吃过晚饭,翁美芯便一身劲装走进了门房,然后径直坐到了陈操面前:“好家伙,你杀了滋阳县巡检李通?”

    陈操坐直身体:“以我的身份,你觉得我有必要杀他吗?”

    翁美芯表情一变道:“我就是诈你一下,看你反应便知道你确实被冤枉了。”

    陈操使劲拍了一下桌子:“如此看来,任城卫与兖州知府勾结的很深啊。”

    “整你的倒不是他们,另有其人?”翁美芯很是淡然的倒了一杯茶喝完:“你得罪了曲阜的孔家,是他们在整你。”

    陈操皱眉,心中对着女子打探消息的能力产生了怀疑:“翁姑娘怎么得知?”

    翁美芯邪笑的看着陈操:“你们这等人做了什么事情当应心中清楚,本姑娘就不提了,反正那孔天喜是打定主意要报复,现在已经给兖州府黑白两道都打了招呼,陈大人,这回你惹了**烦了...”

    “孔家已经胆大包天到这个程度?”陈操冷声说道。

    “陈大人话可不能乱说,”翁美芯打趣的说道:“衍圣公家乃我大明朝士子至仰慕,岂会做出此等龌龊事?最多也就是驭下不严而已,然后上一个罪己表到自家祠堂认个错也就完事了,即便如此天下文人还是会认为衍圣公严于律己...嘿嘿...”

    翁美芯话里有话,陈操当下就认真审视了眼前这个女子,年龄也就二十多岁左右,右手有些许老茧,想来有用兵器的习惯,再加上这个略带婴儿肥脸,此等扮猪吃老虎的人,并不是善茬。

    陈操当下就站起身,朝着翁美芯行了个礼:“金陵陈操,见过翁姑娘,请教翁姑娘身份...”

    翁美芯一愣神,然后站起身笑道:“陈大人这般严肃,真是让人不知所措,小女子已经告诉了陈大人姓名,也不图陈大人回报什么,仅仅看在你纳兰容若的名头上,”说着恍然大悟道:“哦对了,还有你浙江抗倭时的壮举,小女子很是钦佩,所以,这回帮你定然帮到底,至于小女子的身份,实在是不用说了。”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而后许开先一身家丁服走进屋内:“大人,属下打探到了些情况。”

    “你怎么这身打扮?”陈操皱眉,穿惯了官府和锦袍的许开先突然穿着家丁服,让陈操都觉得这小子是打入敌人内部的奸细。

    那一身杀气...

    “是翁姑娘让我们手下都换成了家丁服,然后可以出去打探消息。”许开先说着便上前,但突然发现翁美芯还在,有些欲言又止。

    “翁姑娘帮了咱们大忙,不碍事...”

    “大人,属下去了西门渡口,城门已经封闭,只进不出,然后属下又去了知府衙门,并未发现老赵的踪迹,想来这家伙要么没出城,要么就被挡在了城外。”许开先说着又道:“属下还是去了鲁王府,找了温良那厮,那厮让属下给大人带一句话。”

    “讲...”

    “不偏不倚,不帮忙也不坏事...”

    陈操不禁笑了笑:“堂堂藩王,居然还怕了一个公爵...可笑至极。”

    翁美芯听完陈操的话,然后抱拳:“陈大人,你若是想要出城,小女子可以帮忙。”

    陈操眼睛一亮,自己好像蠢货一样待在这里生气也是无用功,怎么没想到怎么出城,当下就朝着翁美芯行礼:“能得翁姑娘帮忙,在下实在是荣幸,那就烦请姑娘受累,想个办法让在下出城。”

    “好说...”

    ...

    翁美芯亲自带队,押着十几辆马车朝着西门渡口而去,陈操也是一身家丁打扮,他们的绣春刀都压在中间车辆的货箱之下。

    “想不到我还客串了一把护卫家丁。”陈操朝着走在身旁的许开先小声说道:“你可有调查到她们的来路?”

    许开先点点头,正要开口,陈操示意噤声:“出去再说。”

    “哟,这不是翁大小姐吗?”值守在城门口的百户官异常热情的朝着骑马在前方的翁美芯拱手:“天快黑了,怎的还有货要送?”

    翁美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道:“常百户客气了,这批货要运往济宁,你也知道,有些东西白天不能行走。”

    常百户很是明道的点点头:“知晓,知晓,嘿嘿,既然是翁大小姐押送的货物,必定是重要的,来人,放行...”

    陈操这下更是笃定,翁美芯不是哪个高官显贵的子女就是某个豪商大户家的人,背后的关系肯定不一般。

    队伍车队行至门洞,陈操一行人刚刚走进去,身后马蹄声及脚步声接连响起,就听见身后有人大喊道:“拦住他们,快,拦住他们,不许出城。”

    “你们快出去。”翁美芯策马来到陈操边上:“我拦住他们。”

    “大人快走...”许开先也顾不上许多,拉着陈操就往外跑。

    陈操回头就见翁美芯很是豪气的朝着笑了笑,然后策马往前去。

    “翁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领头追来的千户严肃的质问道。

    翁美芯双手环顾胸前,冷笑道:“怎么,你也敢管我漕帮的事情?”

    千户官被问的吹鼻子上脸,当下就怒道:“这里是兖州,你以为在淮安?”

    翁美芯闻言不禁笑出了声:“你这家伙当真狂妄,就是你们指挥使蒋万春来了本姑娘也是那句话,你们任城卫还管不着我漕帮的事情。”

    “你...”千户官被这句话气的语塞,当下也不管那么多,朝着身后道:“不用管她,速速去追...”

    “区区千户,你要知道得罪我漕帮的后果...”翁美芯也急了。

    远处策马而来一人,穿着一身官服,直接朝着千户官道:“不用管她,拿人。”

    千户拱手,然后朝着翁美芯说道:“翁小姐,得罪了,来人,围住她,赶紧去抓人。”

    滋阳县乃是运河水道的要冲,来往商贩无数,只进不出就造成了里外都是人,陈操带着人往前跑,身后有人追,展开了一场猫鼠游戏。

    “站住...”

    陈操逃跑的速度也是可以的,当下就第一个跑出了门洞,然后朝着渡口方向去,而身后的追兵有的骑马,速度上就占了上风。

    “大人小心。”

    许开先一声吼,陈操感觉被一阵疾风而来,自带反应的便低头朝着右侧猛的来了一个滚地龙,长刀顺着自己的发髻过去,吓得陈操一声冷汗。

    身后的追兵越来越多,陈操正准备拔刀抢人死战之时,正前方的的围观人群被粗暴的推开,赵信提着刀带着战船上的右卫士卒齐刷刷的踏步而来,整齐的军容让周遭围观的百姓商贩为之一惊。

    “我的天,这是哪里的军队?”

    “嘿,你没看见是从操江水师的战船上下来的吗?”

    更有忧国忧民的道:“若是我大明士卒都是这般,何愁建奴不灭?”

    追击的人看着对面来了一大队扛着火枪的士卒,不明就里,带队的千户有眼识,当下就勒住了马匹,喝令手下的人注意。

    这回陈操来山东可不是空手来的,带了两个百户所的人,由张凤年带队,张凤年挎着长刀前出:“列阵...”

    唰唰唰...

    右卫士卒踏着整齐的步伐变队,然后整齐的取下肩膀上的燧发枪,端起枪展开了战斗队形。

    黑洞洞的枪口对着任城卫士卒,千户可不傻,火枪谁不认识,当下就怂了,立在原地不敢动。

    陈操这下算是土鸡变凤凰了,在赵信的协助下,一把穿上自己的绯色飞鱼袍,从许开先手里接过绣春刀,然后走上前喝问道:“尔等是谁,如此明目张胆的拿着刀枪剑戟对着本官,是想造反?”

    围观的百姓都懵逼了,这官府的人唱的是哪一出?

    追出来的千户哑口无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到底怎么办?

    城门洞响起马蹄声,任城卫指挥同知王天成策马赶来,见着眼前这一幕,当下就心惊胆战,骑在马上动弹不得。

    赵信跨刀前出,脸上的刀疤表明这家伙不是什么好鸟:“混账东西,锦衣卫指挥同知陈大人在此,还不下马行礼唱名?”

    王天成不是文官,文官比武官值钱在这个时候是大明朝的共识,哪怕对方是一个八品小官,但陈操可是南镇抚司的锦衣卫,专管大明军队的军纪,这要是放在陈操那个时代,相当于部队中的纠察兵。

    再加上陈操的官职,王天成一愣,然后翻身下马,朝着陈操行了军礼:“末将任城卫指挥同知王天成,参见陈大人。”

    陈操现在身份转变了,当下就装模作样的问道:“你们此等行径是想干嘛?率兵出城不说,还大肆袭扰运河水道,你任城卫莫不是想要造反?”

    “大人息怒,请大人明鉴...”王天成见陈操只字不提刚才的事情,便就坡下驴道:“府城中混入了响马盗,又袭杀了滋阳县巡检,是以末将得指挥使大人命,大肆搜捕,免得贼人继续为害。”王天成又道:“不知道大人突然来此是有什么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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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操开口道:“我部来山东例行公事,刚到渡口要进城修整便听到府城有响马盗为患,你们任城卫是干什么的吃的?不知道城中有多少藩王吗?惊扰了这些王爷,你们任城卫吃不了兜着走。”

    王天成被陈操反将了一军,当下就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回答,陈操又道:“尔等食君之禄,不尽忠办事也就算了,本官身为南镇抚司指挥同知,有权过问此事,带兵前来协助,你等却拿着武器对着本官,王天成,看来本官有必要给你送一张我锦衣卫的驾帖才是。”

    王天成吓得胆战心惊,当即就跪了下去:“大人息怒啊,末将也是奉命办事啊,请大人饶命啊...”

    “何人在此高声喧哗?”蒋万春带着一帮子任城卫官校赶来,却见到王天成跪在陈操面前,他不认得陈操,但却认得那绯色的飞鱼服,便朝着陈操拱手:“下官任城卫指挥使蒋万春,不知道大人是...”

    赵信前出:“本官锦衣卫南镇抚司镇抚使赵信,这位乃是指挥同知陈操陈大人...”

    蒋万春明显的抖动了一下,然后堆着笑脸朝着陈操行礼:“不知道是陈大人当面,还请陈大人恕罪,敢问大人,今日所来兖州府是否有要事?”

    陈操挎着刀,也不理睬蒋万春,一边往城门内走一边道:“随本官进去。”

    翁美芯被一大群士卒包围在中间,见着陈操一身飞鱼服带着大批士卒进了城,唱出一口气,陈操朝着翁美芯点了点头,得到回应后便带着人朝着知府衙门去。

    “管家,不好了,”一名家丁快步跑进包房:“那陈操带着大批南直隶的兵入了城,此刻已经去往了知府衙门。”

    正在和孔天喜喝酒的郑日新酒杯落在桌子上,然后起身连招呼都来不及打就离去。

    孔天喜皱眉,然后恶声道:“这里是兖州,不是南直隶,我倒是想看看他们到底能闹出什么事情,你过来,听我吩咐。”

    ...

    兖州知府郭彦是从四川升迁而来,如今已是在兖州知府任上做了十三年,按明朝官场的铁律,像他这种人早已经有机会升迁到布政使司当官,却还是在兖州做知府,想来定然有什么好东西让他舍不得离开。

    “陈大人,这里是兖州,并不是南直隶,况且你南镇抚司还管不着北镇抚司的事情吧?”入了衙门大堂后,蒋万春就阴阳怪气的问道。

    陈操不与他说话,就是不想搭理,径直看向郭彦:“郭知府,本官今日前来,是收到线报,兖州有响马盗活动,更甚至,有倭寇潜入了兖州境内。”

    郭彦明抬眉道:“陈大人是不是误会了,还是你们缇骑侦查失误?我兖州府在山东境内,何来的倭寇?”

    “没有?”陈操盯着蒋万春冷笑道:“不可能,不仅是本官,就连蒋大人和他手下的千户都知道城中有响马盗潜入,还袭杀了滋阳县巡检李通,此等大事,郭大人作为知府居然不清楚,难道郭大人被手下的人架空了?”

    蒋万春阴冷着脸,本来是为了抓陈操的借口此时却成为了对手拿捏自己的把柄,郭彦更是蒙圈,被陈操以一句话将的却不知道如何回答。

    “陈大人,”郭彦抬头道:“本官虽然与锦衣卫毫无瓜葛,但也知道你南镇抚司主管南直隶与军队,即便是我兖州府内真的混入了响马盗,那也不是南镇抚司的管辖范围,陈大人是不是有些多管闲事了?”

    赵信正要上前驳斥,陈操挥手让他退下,然后邪性的看着郭彦和蒋万春道:“郭知府话说的很对,但郭知府怕是忘记了我锦衣卫是干什么的?”

    郭彦当下就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锦衣卫的事情那是给皇帝办差,什么事情都可以掺和,根本没有限制:“那...那陈大人你为何带那么多的兵入城,难道不知道私自调兵是重罪吗?”

    “蒋指挥,你来给郭知府说说,我锦衣卫调兵入军中的职责是什么?”

    蒋万春见陈操问自己,转头看了一眼郭彦,然后小声道:“监军..”

    陈操说着便道:“本官亲自带兵来兖州府,除却响马盗之外,更重要的是收到了兖州府有倭寇潜入,而且,”说着转眼看着蒋万春,冷声道:“据山东缇骑奏报,任城卫有人勾结倭寇,嘿嘿,蒋指挥,先别忙着叫冤,你先想着怎么脱身才是硬道理,待会儿我锦衣卫的驾帖就到了,好自为之...”

    蒋万春闻言浑身一瘫,站立在原地就动弹不得。

    郭彦都觉得陈操有些胆大:“陈大人,这里是兖州府,圣人的家乡...”

    终于是拿出后台来了?

    陈操本来都要走了,听到这里就转头笑道:“我知道,正因为是孔圣人的家乡,为了天下士子之仰慕,本官也得保护这里的安危不是?”

    ...

    “王爷,郭彦和蒋万春都吃了大亏,陈操以任城卫勾结倭寇的名义带兵入了城,并且在离开知府衙门后给任城卫送了锦衣卫的驾帖,蒋万春和亲兵千户冷云贵都被带走抓上了操江水师的战船;”

    温良朝着朱寿鋐拱手:“本来他们以李通的名义污蔑陈操是响马盗想要直接斩杀,哪知道这个蹩脚的理由却成为了陈操反击的借口,郭彦怕是日后仕途上就断了,听闻陈操那厮依附的是司礼监魏忠贤,看来其此次是有备而来。”

    朱寿鋐哈哈笑起:“这群人啊,管他们的,本王就是看看热闹而已,再说,本王又没有职权,管他作甚?兖州府境内除却我鲁王府就是曲阜的孔家,真以为这兖州府是他们的天下。”

    “王爷,先前陈操的手下来王府求援被下官挡了回去,陈操会不会怀恨在心?”

    朱寿鋐摇头:“本王不想惹事,明白人都清楚。”

    ...

    会不会怀恨在心?

    当然会,陈操是睚眦必报的人,属于小人的范畴,并不是什么好鸟。

    “大人,”赵信手上沾着血,刚刚从船舱底部上来:“冷云贵那厮扛不住刑罚,已经昏死过去了。”

    蒋万春拿着茶杯的手颤抖了一下,然后恍恍惚惚的喝下陈操给他倒上的热茶。

    “嗯,泼醒他,让军医给他医治,回南京之后再给他上刑,对了,即刻给天津指挥使司衙门送去公文,把这里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写上去。”陈操也啄了一口茶,有些微苦。

    “是...”

    “大人,”蒋万春坐不住了,站起身朝着陈操拱手:“还请大人放冷千户一马。”

    “放?”陈操表现的很惊讶,然后放下茶杯,示意蒋万春坐下:“若不是我手下机智,冷云贵那厮必定用弓箭把本官射成了刺猬,蒋指挥就没机会上这水师战船来与本官一起喝茶了。”

    “大人,咱们也是奉命行事,大人也是知道县官不如现管的道理...”蒋万春有些无奈的说道。

    陈操点点头,很是同意蒋万春的话:“有道理,不过本官也不是善茬,本来本官来山东是来买地的,与你们根本打不上交道,而你们偏偏要整本官,嘿嘿,所谓打蛇不死反被咬的道理想必蒋指挥也懂吧。”

    蒋万春低头不语,陈操又道:“不如把话挑明了,本官现在得罪了曲阜,想要善了那也是痴人说梦,不如就拿你们开刀,一鼓作气的和他们拼上一把,大不了两败俱伤,这样的后果虽然吃亏,但也能保证本官日后不会遭到报复。”

    蒋万春身体一惊,然后颤抖起来,抬头看向陈操:“陈大人,你要三思啊...”

    “三思?”陈操觉得好笑:“你们在给本官按上响马盗罪名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三思?堂堂锦衣卫被你们逼的走投无路,若不是本官事先有计较,想必现在已经是你们这帮人手里的尸体了;

    蒋指挥,李维翰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蒋万春如何不知道李维翰在南京的事情?押解途中还在兖州府城休整了一日。

    见蒋万春不说话,陈操神秘的说道:“李维翰是神宗皇帝的亲戚,不也是下狱论死?本官当时当着保国公的面直接说过,让他勾结倭寇他必然勾结倭寇,这不,他也确实因为勾结倭寇的事情被论死的不是?”

    蒋万春听闻头都大了,这些话太明显了,以至于蒋万春身体出现了颤抖。

    “本官说你们任城卫勾结倭寇就一定有,冷云贵一个千户若是告发上级勾结倭寇,你作为指挥使,嘿嘿...蒋指挥,就如我先前所说,你还是好好想想如何脱身,而不是想着帮着那帮人来整本官,你好自为之。”

    陈操说完朝着身边的许开先吩咐道:“去,拿着咱们的驾帖,把指挥同知王天成抓来。”

    “是...”

    “大人,”一名校尉来到陈操身边:“山东都指挥使司指挥同知孔右来了,要见大人。”

    陈操转头看着蒋万春道:“蒋指挥,你好好喝茶,本官去会一会你的救星,完事之后来找你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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