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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节自励

    夜色再一次笼罩大地的时候,海峡的对面只剩下几点暗红的火光在浓烟中时隐时现,这场大火到底还是在渐渐熄灭,只有散乱的海风偶尔挑逗一下将死的火焰,让死灰瞬间明灭几下,而后就永远的沉寂了。

    海岛上不能再停留了,前来窥探的高丽探子已经出现在一百里之外,大唐不害怕这件事情暴露,但是能隐瞒一时,就隐瞒一时,鳄鱼装成木头的时候才是最可怕的。

    盖苏文的腿伤一直不见好转,但是也不见恶化,伤口总是不好好愈合,云烨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药粉是他交给军医的,上回给虬髯客用了之后,还剩下一些,这次就给盖苏文用上了,当那个女人再一次打开盖苏文腿上的绷带之后,她看着鲜红的伤口,开始哀哀的哭泣,盖苏文看了躺在皮毛堆里看书的云烨一眼,毅然命令女人用清水给自己冲洗伤口,每一个武功高手都是精通治疗伤患的高手,已经受伤十天之后的伤口不该是这个样子。

    云烨支起身子,饶有兴趣的看着盖苏文,拿着一把小小的匕割自己腿上的肉,直到伤口再一次开始流血才罢休。

    拿盐水擦拭伤口亏他想的出来,看着盖苏文额头上坟起的青筋,再瞅瞅那张显得格外狰狞的脸庞,摇摇头,继续躺下来看自己的书,篝火的光芒明灭不定,看两页书就看不下去,这种竖排版的书籍,看起来实在要命,标点符号都不打,想看书,先断句吧。

    盖苏文这一次拒绝再上药,女人流着眼泪替他用晒干的绷带包扎好,就温柔的伏在那家伙的身边,像一只安静的小猫。

    烦躁的抛下书,云烨走到囚车前面瞪大了眼睛看着闭目养神的盖苏文,对于面前的这个英俊的家伙,云烨最想做的,就是把他的那张脸打成猪头。

    “云兄昨晚做了一夜的噩梦,现在一定很困倦吧,何不早些入睡,盯着我看是何道理?”

    “没什么意思,你睡你的,不要管我,你昨晚看我睡觉,今晚我看你睡觉,公平合理,就是不知道你睡觉会不会磨牙。”

    “也好,既然你我都睡不着,那就聊聊天也好,云侯,你能告诉我在你眼中的高丽是个什么样子的国家么?”盖苏文睁开眼睛,直直的盯着云烨看,想要看出花来。

    “高丽?你让我说对他的印象?你觉得我有好话说给你听?”

    “不管好话坏话,总归是你这样一个侯爵说出来的,我都会认真听,然后从中总结出道理,如果有幸能够回到高丽,我会认真对待你的话。”

    盖苏文说完这些话,很有礼貌的朝云烨鞠了一躬,弄得云烨也不得不回礼,这些礼仪上的事情,和谁是俘虏,谁是狱卒无关,只与一个人的修养和品性有关。

    “说句实话,我对高丽知道的很少,甚至于谈不到仇恨,因为在你们打败前隋军队的时候,我不在这个世界上,所以说没有什么刻骨的仇恨。”

    “一把火就让卑沙城五万军民化为灰烬,你还说没有仇恨,我都不敢想像谁和你有仇的话,他的日子该怎么过。”

    盖苏文这些天瞪大了眼睛准备寻找云烨战胜后擒获的俘虏,毕竟对他来说,只有自己和荣华,也显得太孤单了,他很失望,云烨手中除了自己和荣华,没有外人。

    “你看,你们死几个人你就这样激动,我们族里的人头被你垒成京观,我都没有你那么愤怒,我说对高丽没有那种刻骨的仇恨,你偏偏不信,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从需要出的,辽东自古以来就是我们的土地,你们前些年像个小贼一样偷偷的占领了好大一块,这不行啊,我自家的东西闲着归闲着,你不能拿,拿了就要挨揍,还要从你家割一大块,或者全部的土地来赔,这样我们的心里才会顺畅,然后再把地放在那里闲置,等待下一个贪心鬼来抢。”

    “你大唐如今这样庞大的土地,就是这样得来的?”

    “是啊,要不然你以为怎么来的,世上就没有龙,这种东西,其实龙的出现就是和中原与外敌作战的过程中演化来的。

    云山书院有一位喜欢研究龙的先生说,我们的祖先最早的图腾是蛇,后来祖先被鱼族欺负了,于是他们就干掉了鱼族,连他们的人口土地一起吞并,看到鱼族图腾的时候,现鱼身上的鳞片和尾巴很美,然后就给自家的蛇画上。

    后来鹿族又欺负了老祖先,然后老祖先又干掉了鹿族,后来见到鹿的角很漂亮,于是就给自家的蛇头上又画上了鹿角。

    世界从来就没有一个安宁的时候,牛族,马族,鹰族等等都来欺负我们老祖宗,然后我们的图腾上又多了好多东西,最后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对于盖苏文这样的顽固高丽人,需要让他知道中华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了显得有说服力,云烨特意把书院的猜测拿出来显摆一下。

    “为什么你的话里面都是别人欺负你家祖宗,你家祖宗再反击,道理总是在家么?”盖苏文拿手攀着囚车柱子,问得毫不客气。

    “那当然,我们从远古时期就学会了谦卑和善这两样美德,我们是第一个知道羞耻的族类,当你们的祖先光着屁股漫山遍野的撵狼的时候,我家祖宗正在山洞里用树叶子做裤子穿,当你们的祖先和野兽交欢,并且突破性的跨越种族生下一个个怪胎的时候,我家祖宗已经在制定人伦,当你们祖先茹毛饮血的时候,我家祖宗已经在吃叫花鸡了。

    你说说,我们的祖先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人,他们能看上你们那些比乞丐还惨的祖先的破东西?就像你盖苏文,你会去抢大街上那些乞丐手里霉的粥?

    不会吧,倒是那些乞丐心里想着要要把你这个衣着光鲜的贵族扒成光猪,我家祖先对于你家祖先来说,就是那个衣着光鲜的贵族,你说说,老盖,这样一来,道理要是不在我家祖宗手里难道会在你家祖先手里?““辽东空置了千年……““住嘴,你这话说的真是不要脸,乐浪四郡这个名字你不陌生吧,是不是故意忘记了,不过怪不了你们,你们都是野兽的后代,记忆力混乱也情有可原。““大唐不会放过高丽,是也不是?不管我们如何的卑躬屈膝,拍马逢迎你们都不会放过高丽,是也不是?高丽一定会给你们最惨痛的教训,让你们忘记这片土地曾经有过那些传说中的名字。““盖苏文,你现在还有信心,不过这一路我都会带上你,让你好好看看我们是怎么攻破那三座城池,取走骸骨的。

    你还不明白,我们的皇帝一直在感叹山野间的虎豹渐少,每回行猎都不尽兴,大将军们也都一个个坐在府邸里哀叹脾肉渐生,文官们汇集在长安对于自己无法管理更大的土地而忿忿不平。

    更不要我们的百姓,对于自己分到手的贫瘠土地越的不满意,你如果身在长安就会听到那些从骨子里迸出的呐喊,不需要全国大征,只要我们陛下振臂一呼,前来辽东的英勇将士就会塞满高丽,将一切敢于反抗的人全都踏为齑粉。

    盖苏文,你们打错主意了,你们以为做了那么多的坏事情不用偿付代价?做梦。“囚车里的两个人呆呆的看着口沫横飞的云烨滔滔不绝的说话,两只手臂还总是在做配合,脸上表情也一会狰狞,一会欢喜,神情激动,斗志昂扬,当他说完最后一句话之后,表情完全放松,吁了一口气,似乎很满意,背着手回到裘皮堆上,重重的躺了上去,打了一个哈欠,不一会,就有轻微的呼噜声传来……“苏文,他刚才在做什么?“伏在盖苏文肋下的荣华小声的问。

    “他在给自己打气,坚定自己的意志,也是为了不让自己做噩梦,荣华,他昨晚做的梦一定非常的可怕,一定是的,只是不知道我们的噩梦何时醒来,我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这次我们的噩梦一定会更加的恐怖,也会更加的漫长……“做噩梦的不止他们三个,还有一位也在做噩梦,手拿捏着的战报几乎都成了一团,脸色铁青,不住的呐呐自语:“就知道不该把他放出去,就知道不该把他放出去,老夫少年从军,死于老夫大军屠刀下的人数不胜数,像他这次做的这么绝的还从没遇到过,卑沙城都被烧化了,那里面还有活人么?

    三山浦的战船就要运到京城里来,三山浦还会有活人么?小子,老夫之是想借助你的智慧达到出兵的目的,不是要你用油墨重彩在地图上涂抹,知不知道,你涂抹掉一处,那里就寸草不生。

    明日的朝堂,老夫不去也罢!

    老福,老福!

    老爷我身体不适,你明日去尚书省给老爷我告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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