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阳,你瞧她们在做什么?”向慧榕将窗户大开,探身往假山上看,看了好一会儿,惊讶回头,“竟是躺着?”
叶杏阳跟着走过来,朝着那个方向看,看完抿唇笑:“倒是会享受。”
向慧榕大大的眼睛十分机灵,亮晶晶地看着叶杏阳:“我还以为她们会联诗作画,上次姐姐拿了贺小姐的画给我看,京城双玉真是名不虚传,我求了姐姐好久,她都不肯将画送给我。”
叶杏阳收回视线,安慰兄弟:“向小姐是为了你好,我们未婚之身,不好拿外女的物品,万一坏了名声就不好了。”
向慧榕大大叹了一口气:“我们男子真是好惨,想去哪儿都被管束,想做什么都可能影响名声,要是和一个女子并肩站一会儿,这辈子的清白都没了。”
叶杏阳面色温和,走到桌边坐下,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几个随意的动作由他做出来却风度翩翩:“所以要找一个大度宽容的妻主,宁可家世不高,也要婚后活得自在。”
向慧榕点点头:“杏阳说的是,你是不用操心了,袁小姐年少有为,英姿飒爽,还是京城双玉之一,她对你又好,以后成了婚,定不会欺负你去。”
叶杏阳听到未婚妻,面上飞过粉色,嘴上却不承认:“还没定的事,你再胡嚷嚷,万一有了变数……”
“哎呀,杏阳,你就是太谨慎了。”向慧榕打断他,“这里只有你我,说一说又没事,但凡有第三人在场,我就不会说了。”
叶杏阳一想也是,低头微微一笑:“是我拘谨了……边疆变数多,也不知道她能否准时回来……”
向慧榕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别担心,三年都过来了,不是说,已经大胜了吗?”
叶杏阳点头,转移了话题:“不说这个了,你今天拉着我来,只是为了远远看一眼贺小姐?”
这回换向慧榕不好意思了:“是……是啊,以前我们只读过贺涵元的诗词,从没见过她的容貌呢,我就想看看,京城双玉,到底有多好看。”
叶杏阳看他一眼,视线转到窗外假山那:“最近京城各家小姐都急着订婚,贺小姐和向姐姐关系亲近,你既然有所向往,不如争取一下?”
向慧榕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叶杏阳。
叶杏阳轻碰脸颊:“为何如此盯着我?”
向慧榕语气十分惊讶:“我从来不知道杏阳你这么大胆,刚才你还不肯提袁小姐呢,现在居然我让去争取贺涵元?”
叶杏阳垂下眼睛,指尖摩挲着茶杯:“你我从小一起长大,亲如兄弟,所以我才抛掉教条和你说掏心窝的话,要是你听着不入耳,就当我没说吧。”
向慧榕知道他误会了,连忙说:“不是不是,我没有这样的意思。我就是惊讶,单纯惊讶而已。”
叶杏阳扯起嘴角笑了一声,抬眼看过来:“有何可惊讶的?我们是男子,不是随人摆弄的玩器,终身大事当然要自己费心,若不然,所嫁非人就是一辈子的灾难。”
向慧榕佩服地看着叶杏阳:“杏阳,我没想到你也会说出这样的话,我以为你是最循规蹈矩的。”
叶杏阳:“循规蹈矩……不过识时务而已……”
向慧榕听到这话突然伤感,托着腮看着惬意躺在亭子里的两人,心中羡慕起来。若是他也能和她们一样,自由自在,来去无拘,就好了……
“贺小姐是玉器,我是瓦砾,我怎么配得上她呢?”
叶杏阳:“你才情容貌皆有,不过家世低了一些,但娶夫娶低,如今又是特殊时候——”
“什么特殊时候?”向慧榕终于注意到了这句话。
叶杏阳压低声音指了指皇宫方向,比了一个三:“要选皇子妃了,京城适龄的小姐都急着定亲。”
向慧榕也没听说过三皇子的事迹,惊讶:“这么嫌弃?”
叶杏阳点头。
向慧榕趴在窗台看着亭子:“那也轮不到我。”
叶杏阳轻轻拍他的肩膀,一笑:“试试?”
向慧榕两颊绯红,没有反对。
贺涵元和向晚亭在亭子里躺得惬意,有脚步声从下方传来,睁开眼看去,是一个中年女仆。
“小姐,公子在厨房做了桂花糕,拿一些过来给您尝尝。”
说是给向晚亭这个姐姐送点心,其实大家都知道,这是招待贺涵元的。
向晚亭不知怎么问了一句:“他和叶公子一块做的?”
女仆说是。
向晚亭招呼贺涵元尝尝:“我家弟弟手艺不一定好,但是叶公子厨艺精湛,是我爹都夸了好几次的。”
贺涵元笑着摇头,说她可真是亲姐:“哪有如此贬低自己弟弟的?我看这桂花糕做得挺好。”
向晚亭拿了一块吃,一边点头直呼不错,一边继续耿直:“这口味,肯定是叶公子帮了忙了。”
贺涵元:“你小心回去被令弟捶。”
在临风阁听了仆人转告的亭中对话后,向慧榕的确想要捶他的姐姐了!这个亲姐姐!半点不为他说话,为他树立形象就罢了,还使劲贬低他!气煞人!
叶杏阳听得忍不住笑:“看来啊,向姐姐是靠不住了,她根本没那根弦。”
向慧榕踌躇:“那怎么办,真要那么做吗?”
叶杏阳狠了狠心,拉住他的手:“总得试试,错过她,你还能找到更好的妻主吗?”
向慧榕顿时也有了勇气:“你说得对。”
贺涵元完全不知道,自己成了别人眼中的大鸡腿,她躺了小半天,终于把相亲的郁闷躺消了,起身和向晚亭逛园子,这别院除了桂花林,还摆了几盆品相很不错的菊花,向晚亭极力邀请她赏菊作诗。
“赏菊可,作诗算了吧,向妹妹,你这劲头仿佛我先生似的,再好的花我都看不下去了。”两人聊着天一路往里走,贺涵元打趣向晚亭。
话音刚落,突然听到前方传来男子的声音,其中一个清朗的声音正在作诗。
向晚亭与贺涵元不约而同停下脚步,对视一眼。
向晚亭尴尬:“是家弟,我忘记派人通知他们了。”
贺涵元微微摇头示意无事,侧耳继续听他们说话。
里头的两人正在作诗,清朗的声音是向慧榕的,那么接下来这个声调偏低、沉稳温和的声音便是叶杏阳了。
叶杏阳正在点评向慧榕刚才的诗句,大意是夸他又有进步,自己这次不如他云云。
虽然疑似商业互吹,但是叶杏阳那几句点评的确到位,贺涵元和向晚亭脸上是一模一样的赞同之色,然后视线对上,彼此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对叶杏阳的赞赏。
贺涵元:“既然两位公子再者说赏花,我们就不打扰他们雅兴了。”她打算往回走,无心来个“不期而遇”。
向晚亭犹豫了一下。
就这么一犹豫,叶杏阳的声音高了起来:“是谁在那里?”
向晚亭忙说:“是我们,没想到两位弟弟也来这里赏花,不打扰你们雅兴,我们去别处逛逛。”
“慢。”两人都已经转身要走,却意外被叶杏阳喊住。
贺涵元疑惑地看向向晚亭,向晚亭也不明白,甚至比她更困惑。
在她们犹豫间,两道身影从翠竹掩映的院门里绕了出来。
这是贺涵元第一次亲眼看到叶杏阳。他身材修长,面冠如玉,是个温润君子的形象,面上不施脂粉,衣着素雅飘逸,整体给人的感觉是清爽又俊秀。
向慧榕站在他身边,个子稍矮一些,相比较叶杏阳的稳重,向慧榕更为机灵活泛,一双眼睛亮如星子,眸光一转,仿佛气氛都活了起来。
贺涵元秉持礼数,微微撇开视线看着旁边的花木。
向晚亭则皱眉看着弟弟:“你们这是?”
向慧榕被姐姐看得心虚,缩了缩脖子想躲。
叶杏阳抵住他的后背不让他躲避,未语先笑,望向避开他们的贺涵元。贺涵元只扫了一眼就全程目不直视,他们对她的印象却更好了。
“两位小姐,唐突了。我和向弟大胆过来,只是为了当面向贺小姐道谢。”
贺涵元听到自己,扭头看过来:“我?为何道谢?”
叶杏阳依旧温雅,微笑着说:“七月初七灯会,我听向姐姐说了,是贺小姐救了我和向弟。”
贺涵元恍然状。
向慧榕红着脸微微上前一小步,那双亮闪闪的眼睛却直直看过来:“多谢贺小姐出手相助……”想多说点什么,却因为太过紧张而说不出口了。
叶杏阳没想到兄弟如此无用,不过和贺涵元说了半句话,就一副熟透了的模样,哪里还能再攀交情?
“贺小姐……觉得桂花糕如何?”他只好自己再出手。
贺涵元觉得有些意思,看看他们两个,答:“不错,甜而不腻,桂香馥郁,两位公子手艺很好。”
叶杏阳掐了掐向慧榕的手臂,面上依旧温雅:“这是向弟特意做的谢礼,小姐若是喜欢,不妨带点回去。”
向慧榕仿佛回神,忙跟着说:“是啊是啊,厨房还有,我这就让人装了给贺小姐送去。”
叶杏阳不忍直视地闭眼。
贺涵元没忍住,笑了一声,揶揄地看着这二人,嘴上婉拒。带着异性的桂花糕回家,这事情可不只是桂花糕那么简单了。
向慧榕被她含笑的眼神看得耳朵尖都红了,再说不出话。
叶杏阳也撑不住镇定,目光微微闪躲。
线条很大的向晚亭终于意识到不对,看一眼弟弟二人,再看一眼贺涵元,难得笑意淡了:“你们的感激之情我会向贺姊传达的,我们去垂钓,你们赏菊吧。”
向慧榕看到姐姐的脸色,顿时仿佛被泼了一盆冷水,站在原地不动了。
叶杏阳面色不变,笑着应了一声好:“是我们冒失了,贺小姐——”他转向贺涵元,郑重道谢,“那日之事,多谢贺小姐。”
他的从容与大方让人佩服,向晚亭见了都觉得自己是不是过于严苛,对叶杏阳升起几分歉疚与敬意。
贺涵元见状,也认真了表情:“举手之劳,都是应当应为之事,二位不必挂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