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柳仰头望进他眼底:“阿正, 我一直记得我们的约定呢。”
李正言也深深望着她。
眼里的痛楚一点一点消散,最后化为嘴角若有似无的一丝笑意,他低声又坚定地微微点头:“好, 我陪着你。”
无论你嫁人还是真的隐居,无论你去哪,我都陪着你。
萧柳听懂了,眼中又有了泪意, 低头眨眼忍下, 握住了他的手腕:“你刚才吐血了,有没有事啊?”
李正言笑着摇头:“只是一时气血逆流,吐出来反而觉得舒服了,我无事。”
萧柳暗自把了脉,确定的确如此后,松下一口气, 忍不住又说他:“傻子。”
李正言只含情脉脉地看着她, 悉数接受一切评价。
萧柳也抿嘴笑了,松开他打开房门,嘴里说着:“好了, 这事情不急在眼前,我们还是继续想一想踏青的事。”
“阿正, 你会做纸鸢吗?我们出宫放纸鸢去?”
李正言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她问, 他就说好。
絮儿看了看两人, 一边心惊胆战一边又莫名松了一口气, 只能敲敲脑袋,告诉自己当个傻子什么都别多想,主子的事你管不着。
皇帝最宠爱的五公主下嫁容妃娘家袁家, 这恩上加恩皇恩浩荡的大喜事让袁家人春风得意,门庭若市,袁家上上下下,包括宫里的容妃,都喜气洋洋,觉得落实了一件大好事。
唯一没把这当一回事的却是正主萧柳,她果真把容妃、皇帝求了一个遍,又跑出宫,去行宫玩去了。
这次她直接住进了自己的温泉庄子。
今日赏桃花,明日画纸鸢,后日溪边踏青,大后日落英缤纷中学舞剑……
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李正言对她事事听从,像个无所不能的人,凡是她想做的,总能满足她。
萧柳再不避讳与他的亲近,踏青累了,就趴在他身上撒娇:“阿正,好累啊,你背我。”
李正言就背着她一路下山,听着她在耳边哼曲儿,偶尔调皮,折了枝条在前方挥舞,又摘花惹草
,给他编一个不伦不类的花环,硬要戴在他头上。
她学舞剑时越发不受控,每回他都控制了心神想要认认真真教她,但她总是突如其然地使坏,一会儿对着他的侧脸吹气,一会儿故意学不会让他一遍遍教她……反正就是想让他板着的脸破功。
李正言起初老实,每每被她引走了心神只能强自按压无奈地看她一眼:“公主——”
后来他会连名带姓喊她:“萧柳!”
萧柳眉眼弯弯高兴地应:“诶!”
李正言拿她没办法,只能独自运气,转过头继续温言温语教她一招一式。
庄子外有个山寺,寺外一片桃林,有一日,两人照旧在林子里学剑。
萧柳其实已经学会了,却故意喊着不会,让他过来再教一遍。李正言不知实情,一边防范着她又要使坏,一边握住她的手带着她挥剑讲解重点。
萧柳手一动,故意歪了方向,将大片的桃花都借着剑风挑到李正言头上,粉色花瓣落了面无表情的男人满头满脸。
男人站在原地纹风不动,垂眼看她:“好玩吗?”
萧柳恶作剧成功,得意笑着:“好玩!”
李正言给了她一个眼风。
萧柳反而笑得越发高兴,一边笑一边拉住要走的人:“好了好了,我不闹了,我认真学!”
李正言止住转身的动作,看着她。
萧柳立刻露出一个乖巧的笑。
李正言面上没有任何表情,手却重新握上了她的剑:“来吧,第一招……”
萧柳认真学了三招,第四招的时候,她又使坏,一边做动作,一边借着动作对着他的下颚吹气。
李正言剑招一乱,连步伐都出了差错。
“阿正师傅,你错了哦!”
李正言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从她掌心抽出剑柄抬手一掷,长剑直直飞入了萧柳身后的桃花树上。
萧柳吓了一跳,以为他真的生气了,脸上的笑容微收:“阿正……”
李正言鼻尖应了一声,把人拉进怀里:“我看公主早就学会了,觉得好玩是吗?”揽在她腰上的手
重重一收,手掌捧起她的脸,直接亲了下来。
萧柳被他突然的胆大惊讶,继而便化为了笑意,一直隐忍的人爆发的时候可真可爱,踮起脚尖直接双手抱住了他的脖子贴上去。
萧柳的主动大胆给了李正言鼓励,他轻轻一提将人抱在怀里,破开她牙关,更深入地攻城略地。
山风吹过,漫天的桃花瓣飞舞,围着两人缠绕打圈。
李正言轻轻啄着萧柳湿润的唇瓣:“好玩吗?”
萧柳两颊粉红堪比桃花,却不示弱:“还行还行。”
李正言闷笑,又对着她的唇瓣亲了一下,不在意她嘴硬说他还行的话。
这无言的温柔让萧柳整个人都软下来了,呜地一声埋首进他的脖颈,再不抬起头。
李正言真正笑出了声,往日刻意淡化的五官顿时生动起来,容光焕发。
一步步突破的两人越来越腻歪,即便在絮儿几人面前也不遮掩,准确点说,是萧柳毫不遮掩。
李正言原本想要避嫌,见她如此,想抽离的手又牢牢握住了。
萧柳肆意妄为,李正言陪着她疯。
只有絮儿,每天愁得拔头发,安慰自己,这在行宫,都是自己人,不会有外人知道公主“红杏出墙”。
原本只是出来踏青,但直到四月过了,宫里都没人催她回宫,萧柳便猜到肯定有事发生了。
她主动回到皇城。
她预料得不差,宫里的确在短短几十天内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前世那位宠妃已经开始获得圣宠了,后宫几个新进秀女如今正斗得如火如荼。
容妃笑看着女儿神采飞扬跑进来:“怎么舍得回来了?”
萧柳便说:“想您了!您这次都不催我回宫,是不是都不想我啊!”
容妃说她不知好歹:“催你你不高兴,想让你放纵一次,你瞧瞧,又乖乖回来了,还说我不像你。”
母女两个说笑打趣,容妃状态很好,显然目前并没有受到那个女人的影响。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影响,叙旧完毕,母女两人说起贴己话,容妃便说了这次不急着叫她回宫的原因。
容妃很清醒,新来的秀女怎么争斗都和她无关,她如今只有唯一一件事,便是为萧柳操办婚事,抢男人这种事,她如今已经不屑做了。
但是这批秀女太折腾,短短时日就不知道祸及了多少人,争斗可谓激烈。容妃一直觉得萧柳是那个单纯的小姑娘,就想让她在外头多玩一些日子,省得进宫惹气甚至被祸及。
萧柳看着这样的容妃,欣赏又难过。
有些事情,不亲身经历是无法彻底割舍的。对容妃来说,娘家、妃位都是无法割舍的东西,虽然女儿排在第一位,但是这两项也是她绝不会放弃的。
萧柳不希望容妃落得前世下场,但不让她舍弃这些无心无情的娘家、丈夫,谁也救不了容妃。
回自己寝宫的路上萧柳有些沉闷。
李正言看在眼里,进了屋,两人单独相处时,他安慰:“娘娘历经后宫争斗近二十年,她很聪慧强大,只有你是她的软肋。”
萧柳点头:“道理都懂,但情感上还是替我母妃觉得难过。”
李正言:“与其被蒙在鼓里自以为幸福地活着,不如清清醒醒地看清现实,看尽了魑魅魍魉,才能体现真心的可贵。”
萧柳靠在他身上:“地道的事有消息吗?”
李正言揽住她的腰让她靠得更舒服一些,说:“已经开始清理打通了,具体情况还没传进来,不过清理地道不能惊动地面,恐怕难度很大进度很慢……如今只有我在内宫,若真成了,那边必然会联系我里外接应。”
萧柳拍拍他的手臂:“有什么消息你告诉我一声,最好把时间拖延到……明年下半年。”
李正言也不问为什么,应下。
萧柳回宫没多久,新秀女的宫斗就彻底告一段落,唯一一位上位的直接被晋升为昭容,震惊后宫。
而这位昭容一出世,就夺走了后宫三千宠爱,让皇帝的心只系于她一人身上。
萧柳在皇后那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的“狐媚”昭容。
美,真的很美。她的美不仅是五官精致,还是美目流转间的灵动,而且她说话的
声音不疾不徐,却又悦耳好听,听她说话只觉得身心舒畅,心生愉悦。
见过了人,萧柳问李正言觉得如何。
李正言答得十分完美:“不及你。”
萧柳不信:“昭容的美,我这个女子都心折。”
李正言却意外地认真:“的确不及你,美人在骨不在皮,容颜终将老去,或许不等老去就又有了新颜,世上美人千千万,知己难觅。”
“知己?”萧柳品味了一下这个词,笑了。
也是。
一个背弃家族世代忠诚,投了她这个狗皇帝的女儿;
一个吃里扒外,不顾萧氏江山暗通前朝余孽。
他们两个,除了彼此,世上恐怕再难找出第三人。
昭容光芒太盛,不愿掺和进宫斗的容妃看着二十年相处的丈夫日日沉迷于一个女人,到底还是受到了影响,日渐失落。
萧柳时不时前去开解,却不说皇帝的好话,只旁敲侧击地劝着容妃看清皇帝本色,莫要对他有任何留恋之情。
有萧柳相伴,容妃的情绪的确好了不少。
而萧柳,她不会像前世的原主那样傻,以为自己受皇帝这个父皇的喜爱就可以左右皇帝的决定,她什么都没做,甚至在皇帝被众人劝阻的时候,暗地里站在他那边,前去宽慰他莫要生气。
皇帝对这样贴心的女儿,好感倍增,越发宠爱。
大病一场,瘦脱了相又性情大变的二公主进宫了一趟,那时候已经是中秋了。
她嘲笑萧柳:“为了你的荣华地位,连容妃你都能抛下,跑去对着那个女人摇尾巴,你也不过如此。”
萧柳不受影响,对她说了一句大实话:“天下都是父皇的,我们身为儿女要有自知之明。”
然而二公主依旧蠢笨,没听出这是实话,只当萧柳又在拍马屁。
萧柳自然不会和她计较。
也没精力和她计较了。
中秋刚过,魏国侵犯边境,两国大战一触即发。
皇帝没了流连后宫的心思,整日和大臣们商讨该怎么应对魏国边境上的大军。
有人主和
有人主战。
吵得不可开交。
好笑的是,京城还没吵出一个结果,魏国直接大军入境,开启了两国战争。
人家根本就不给你求和求饶的机会,攻城略地,势如破竹。
这一年过年,大辽上下人心惶惶,没有半点过年的气氛。
萧柳在大臣们争吵要不要打仗的时候,及时出了宫,战争爆发后,她就以为大辽祈福的名义一直留在皇庄,三不五时上山拜个佛,为边境将士诵经。
因这个理由,她在宫外一直住到了年二十八,宫里乱糟糟的事情半点都没沾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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