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 萧柳看月看雪看得直到冷了,才让李正言背她下去,下了树, 再也没提起什么话题,白天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李正言有些恍惚,踏着月色晕晕乎乎地回到住所,躺上床后, 突然有所感知, 从心口涌出一股热流,暖到了四肢百骸。
有一天,萧柳突发奇想,说要练武,让李正言教她。
李正言自然没学过拒绝,认认真真为她挑了一把短匕首, 真的教起她简单好学的防身功夫。
学功夫练招式就难免手把手矫正, 起初李正言不敢碰触她,说话又嘴笨,只会在边上说:“高一点、低一点、往下低三寸、手肘发力……”
萧柳掌握不好那个度, 调整了一遍又一遍都不对,急躁起来, 发脾气:“啊呀到底怎么出手,你教得不清不楚!行不行啊!”
李正言看了她一眼, 上前一步, 大掌直接扣住她的手腕, 带着她的手在胸前格挡、发力、直刺……行云流水。
“就是这个感觉,你再试一次。”
萧柳被他突然的“胆大”震惊,完全没注意到这招式是怎么出的, 脸微热,声音小小弱弱的:“啊?你……你再教我一次……”
李正言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握住她的手:“看好了。”再次带着她使了一遍招式。
萧柳握着匕首恩恩点头。
李正言垂眼看到她粉色的脸颊,快速撇开视线后退一步:“您再试试。”
萧柳颔首,学着他的动作挥动匕首。
她的领悟能力极强,几遍之后就似模似样。
李正言眼里微微有了光,教得越发有劲。
这一次以后,每学一个新招式或者调整动作,李正言不再避讳,都亲自上手辅导矫正,萧柳也没有任何异样,有时调皮的性子上来,他正握着她的手圈着她使招,她故意蹦起来撞他下巴,或者另一只手偷偷背过去戳他肚子痒痒肉……
李正言岿然不动,淡定地撇开下巴按住她跳动的脑袋,眼里尽是无奈:“认真点。”
萧柳“哦哦”应好,下一秒就撒开手说:“不练了,手好酸。”
李正言
只好接过匕首,松开她。
然而手刚松,揉着手腕娇气的人下一秒就偷袭过来,一掌袭向他胸口。
李正言握着匕首的手保持不动,左手轻轻一挡一握就挡开了攻势,将对方两只手都锁在掌心:“公主——”语气无比无奈。
萧柳双手被缚,气恼跺脚:“你仗着功夫欺负人!”
李正言只好松开她,任她拍上不痛不痒的几掌解气。
这样闹的时候不算多,大多时候,萧柳练得很认真,等到被催着回宫的时候,她真的练成了一套近身防卫功夫,可以在危急关头进行一定防卫自救。
宫外的日子无拘无束,谁都不想回去,萧柳一直拖到了十一月,突然答应了。
絮儿絮絮叨叨说着:“其实咱们过年前回去也成吧,宫里如今也没什么事,还是行宫自在些。”
萧柳看了一眼李正言,说:“总有事要去办的。”
李正言心漏跳了一拍,总觉得她意有所指。
但下一秒,他就恢复了镇定。不可能的,公主怎么会知道他要去做什么,怎么会知道他必须年底前完成任务?
十一月中旬,萧柳带着随行队伍重新回到了皇城。
她去给皇帝请安,心情不错的皇帝问她在行宫玩得可好?
萧柳立刻打蛇随棍上,趁机问皇帝讨要温泉庄子:“父皇送女儿一个庄子吧!我想亲手设计,以后随时都能过去住一住,玩一玩!”
皇帝想到萧柳已到了婚嫁年龄,自然而然把这庄子想成了嫁妆,犹豫几分,最后朗声一个“好!”答应把一个温泉皇庄给她,随她摆弄去。
萧柳心满意得,蹦蹦跳跳地退出正阳宫。
皇帝看着小女儿的背影,宠溺地摇头失笑。
回宫后,萧柳每日作息非常规律,不像从前,大半夜折腾着上树上屋顶,看雪看月亮,或者非拉着人聊天玩棋,鬼点子一个接一个。
萧柳早睡晚起,李正言贴身护卫的时间也减少了好几个时辰,能早早回去休息。
师傅给的时间只剩下一半,这多出来的休息时间,李正言自然而然去完成任务了。
这座皇城不是大辽的皇帝
建造的,或者说,最初的皇宫不是大辽建的,而是前朝李家先祖打下江山后选址修建。
大辽的皇帝虽然入住皇宫,但是这皇宫最原始的建造图却被李家人毁了,萧家是在原址基础上或修或扩,将原来的皇宫改造成现在这样。
而后来者并不知道这皇宫里的秘密。
这个秘密是李氏皇帝一代接一代传给下一任皇帝、继承人的。
这皇宫有密道。
皇宫密道好像不是件多了不起的事,很多人都会有这方面的联想,萧家人入住皇宫前大肆翻建,不可能想不到,更不可能不去查找,但他们的确没找到蛛丝马迹。
然而密道是真的有。
当年李氏太子的庶幼子由一群忠仆臣子护着逃出生天,靠的就是这个皇宫暗道。
然而多少年过去了,那个幼子早就年老去世,将秘密一代代传给了现在的主子,而萧家把皇宫大肆翻建,宫中格局变得完全不同,有些暗道在地面翻建时受到影响,都坍塌堵住了。
李氏遗孤送了李正言几个进宫,能直接进入后宫的人目前只有李正言一个,所以探查的任务就到了他的头上。
他们想要得到地面的地形图,再结合当年已知的地下图,策划通过暗道一举攻入皇宫的刺杀。
李正言刚到五公主身边的时候,五公主精力无限,大半夜拉着他折腾各种各样的事情,白日里要求他贴身防护,书房练字也要他站在书桌边……
李正言找不到一丝半毫的机会抽身去探查宫中地形。
后来萧柳似乎玩腻了,倒是给了他一些时间,安全起见,他开始探查那些比较偏僻防卫不高的地段。
他的功夫好,出门前心里也想好了一旦被发现该怎么解释的借口,倒是真的躲过了宫中的防卫,将那些地方全都绘制了下来。
一天又一天,断断续续的,最后只剩下那些高位主子附近的宫殿。
然后发生了刺杀的事情。
萧柳让他回去养伤,王宇却带着宫外的消息来看他,因为刺杀失败,主子越发急切他这边的地图,要求他立刻完成任务。
李正言却知道,刺杀事件后,宫里的
防卫今非昔比,他受了重伤,武功不如从前,又要去查探核心地段的暗道地形,很可能有去无回。
他第一次暗自违抗了君命,拖了一天又一天,拖着等公主殿的消息。
那几天,萧柳虽然已醒,却日日高烧,神智清醒的时间不多,他见过太多人在高烧中渐渐没了生息……
直到,五公主退烧的消息传了出来。
当天夜里,李正言全副武装准备去查探地形,做好了最差的准备。结果鬼使神差地提前一个时辰出门,去了公主殿。
然后子时过了、寅时过了、天亮了……
五公主说,她想带着容妃去隐居,还带着他和絮儿,她还要给他做桃花酒……
他第一次敷衍王宇,敷衍宫外的师傅、主子。
他想再多活几天,活得久一些。
行宫外,师傅亲自出现打破了他这段时间的侥幸心理,李正言想起了那些在萧柳身边被他刻意遗忘的现实。
子时一过,李正言便全副武装,隐入黑暗中往目的地奔去。
回到居所时,已接近寅时。
他悄悄进入自己的房间,锁上门,这才露出疲态,长出一口气,抬手扯开已经被夜霜寒气浸透的冰凉外衣。
刚解开两个扣子,闭上的眼睛猛地睁开,视线如利箭般射向房中出现的陌生气息,同时手上的剑也暗暗举起。
“咣当——”半出鞘的剑连着剑鞘砸在了地上,李正言整个人僵立在原地,外衣上的冰霜仿佛浸透了层层布料直接冰到他的心口,寒气侵袭全身。
“公主……”
萧柳从座椅上站起身,缓缓走到他面前,微微一笑:“阿正,大半夜的,你去哪了?”
李正言整张脸仿佛被冰冻住了,看着她,一片空白,而原本向来平静无波的眼睛,却露出了深深的恐慌。
萧柳往前一步,他僵硬地后退一步,直到退无可退,重重撞在了墙上。
“噗嗤——”萧柳捂唇轻笑。
李正言眨了眨眼睛,小心翼翼看着她,依旧僵硬。
萧柳放下手,好整以暇:“阿正,你连理由也不编一个吗?”
李正言张了张
嘴。
萧柳沉下脸:“你知道,我最讨厌人家骗我。”
这反复无常的模样,让人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是对的。李正言屏着气,彻底放弃了挣扎。
“对不起,公主。”
萧柳的语气并没有多少气,反而好奇地问:“你为什么说对不起?”
李正言又无言了。
为什么呢?因为我骗了你?可不是的,我一直忠心追随你,从不想骗你,也没有骗过你;因为我是你们萧家的敌人?我也不想,那不是我的本意……
他想说,但又不敢说;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对她很真心却的的确确做了对萧家不利的事。
萧柳见他神色越来越挣扎慌乱,心生不忍,放过了他。
“逗你玩的!”她笑起来,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转身往回走。
“天太黑了,你蜡烛在哪,先点上。”
李正言呆呆的,但听到她的命令,来不及多想,身体先有了行动。
等到烛光亮起,两人隔着光对望。
萧柳坐到桌边托腮笑:“坐下来吧,我们聊聊。”
李正言僵硬地坐下。
萧柳问他:“你在做什么事?”
李正言看了她一眼,垂下头,把自己的来历任务老老实实一五一十全都说了,都不需要萧柳再多问一句。
萧柳听完没有关心李氏萧氏,还有什么地道,反而问了一个出乎意料的问题:“你果真是阮南人?你的父母弟弟怎么了?”
李正言心口热了热,低声说:“我爹在我幼时参与了一次起|义,被镇压后查到是前朝余孽,全家斩首,我是被师傅及时救出来的,因为我父母忠义,被……赐了李姓。”
萧柳:“那你原来姓什么?”
“伍,我原名伍正言。我曾祖父是前朝将领——”
“伍德飞?”
萧柳脱口而出。
李正言惊讶:“公主知道他?”
萧柳浅笑:“我这几日看了一些杂书,知道了不少事,也听说过令曾祖的名讳,伍将军是真正的忠臣良将,可惜当时的李氏皇帝昏庸无能,让伍将军殒命前线。”
李
正言垂着头:“曾祖不怪皇上,我们伍家世代忠诚李氏皇朝。”
萧柳反问:“包括你吗?”
李正言没了声音。
萧柳又问:“你刚才说的都是客观的事情,那你自己是什么想法?你今夜去哪个宫了?正阳宫?玉坤宫?还是……我母妃的宫殿?”
“没有!”李正言急忙澄清,“我没有去容妃娘娘寝宫!”
萧柳笑:“哦?为什么不去?万一暗道入口就在那呢?”
李正言涨红了脸,只不停说:“我不会去的……”
“那你岂不是对你的李氏主子不忠?”
李正言又没了声音,低着头僵硬得像块石头。
萧柳没有为难他,又转了话题:“暗道你找到了吗?”
李正言摇头:“我的任务是绘制地面的地形,暗道到底是怎么样的,只有主……只有李氏遗孤知道。”
萧柳点头:“还差多少?”
李正言惊讶地抬头看她。
萧柳重复:“还差多少,或者你绘制了多少?我生在这里长在这里,没有什么地方是我没去过的。”
李正言瞪大了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萧柳踢了他一脚:“还不快说?天都要亮了!”
李正言惊回神,说话都结巴了:“公……公主……你……你……”
萧柳正色:“我帮你,但我也不是无条件,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李正言连忙说:“你直接说便是,无需如此!”
萧柳脸上露出了笑意,语气柔软了几分:“傻子,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原因,你听我的便是。”
李正言呐呐点头:“是。”
天色微亮,萧柳终于起身离开,李正言连忙跟着起身护送。
走到门口,开门前,萧柳背对着李正言,问:“阿正,做个选择,你跟我,还是跟你的师父主子?”
李正言沉默了很久。
萧柳抬手开门。
一只大手按在她开门的手上:“你!”
萧柳回头看他。
李正言一脸决然:“我跟你!等我完结那边的隐患,天涯海角我都和你一起。”
萧柳缓缓笑开来:“好。”
李正言跟着勾起唇,露出了一丝笑。
房门打开,隐隐的天光撒在两人身上,李正言护送她回宫。
路上,忍不住问她:“您怎么过来的?”
萧柳眨眨眼:“我睡前突然想去鹿台观星,一早就去了那。”
鹿台和侍卫所不远,有临时休息的内殿,虽然很少有人去那边住,但萧柳这段时间经常做无法无天的事,倒也不奇怪。
“子时后,我说睡不着,要去找你恶作剧,带着人直接出了内宫,后来让絮儿假装回去,我自己爬过侍卫所西墙的树,进了你们这。”
爬树?
李正言瞪着她。
萧柳回瞪。
李正言:“您会爬树?”
萧柳叉腰:“会啊,我小时候什么不会?但我就喜欢你带我飞上去,有问题?”
“没问题。”李正言答得飞快。
萧柳嘴角上扬,满意。
李正言小声问:“那您是不是还会怕爬屋顶?”
萧柳:“那倒是真的不会。”
李正言嘴角勾起。
两人一路往鹿台走,遇到上钥的宫门,李正言直接揽着她跳过墙头,这飞檐走壁当梁上君子可谓驾轻就熟,熟练避开巡逻的守卫,把她送到了鹿台。
絮儿听到动静第一时间冲了出来。
萧柳一把捂住她絮絮叨叨的嘴,看向李正言:“好了,我到了,你回去吧。”
李正言笑看着打闹的主仆二人,颔首离开。
絮儿使劲扒拉下萧柳的手:“主子!您可真是疯了!一晚上不回来!你和……你和他……呆了一晚上?!我看我才是疯了,我怎么就听了你的话,把你留在那自己回来了!我一定是脑子坏掉了,怎么能事事都听你的!”
萧柳用力敲了一下她的脑袋:“我是主子你是主子?你不事事听我的,听谁的?”
絮儿使劲跺脚:“以前当然听您的!现在您都疯了,我听您的才是嫌命长!”
萧柳翻了一个白眼:“我办正事,你不懂,听话就行。”
絮儿:“我是不懂,您千金之躯,跑去侍卫所呆半个
晚上到底是干什么正事?您还把我忽悠回来,我这脑子,怎么就蠢成这样,真听了您的话!半路我就清醒了,后悔药都没处吃!”
萧柳好笑地躺进被窝:“知道自己笨就别想了,好了我要睡了,别吵我。”
絮儿:“……”
萧柳这事情在絮儿眼里干得冲动又冒险,但于她而言却不过小事而已,真要事发,她有一百种理由回应,最不济,就说她喜欢李正言呗,正好嫁了。
当然这是开玩笑,萧柳的确是在干正事。
李正言这人像个闭紧了口的蚌,轻易根本撬不开,心性被他的师傅培养得极其坚韧不受外界动摇,即便她相信李正言对她的心,却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在他那里逼问出只言片语。
只有当场抓住,才能在他慌张心虚脱离杀手模式之下,掌握住主动权。
没想到的是,她会问出地道的事。
这是个意外之喜。
有萧柳帮忙,李正言很快把完整的皇宫地图交给了王宇,送出了宫。
而向萧柳彻底坦白了自己的背景,再站在她身边,李正言心中再也没有了负担,一片轻松。
轻松的日子就容易过得快,地图送出去没多久就是过年,过了年便是开春选秀。
萧柳笑看着那位皇帝未来最宠爱的女子一步步走入了皇宫。
她去陪容妃聊天。
容妃揽着女儿试探:“小五觉得你五表哥怎么样?”
萧柳直接问:“母妃是想选五表哥做我的驸马?”
容妃嗔她一眼:“不害臊——是啊,我思来想去,还是你外祖家更好一些,都是疼你爱你的亲人,亲上加亲,你也不会受婆家的气。”
萧柳便点头:“好啊,那就五表哥吧。”
她答应得实在是过于爽快,容妃一时之间觉得有些违和不得劲,可又说不出哪里奇怪不妥当。
萧柳笑着抱住她解释:“母妃为我选的人肯定妥当没有问题,我原来也觉得五表哥挺好的,都听母妃的!”
容妃听完,下意识以为女儿对表哥有少女之情,心中顿时开怀:“好,那母妃就和你父皇去说了。”
萧柳
恩恩点头。
母女俩说婚事是私底下说的,除了彼此无人知道,但是容妃动作很快,不出十日,皇帝就下了赐婚的旨意,天下皆知。
接旨的时候,萧柳正在和絮儿、李正言说要出宫去赏花踏青,再去温泉庄子住一段时间,还拍着胸脯表示,她肯定会搞定皇上和容妃。
李正言眼里带着笑,絮儿高兴得叽叽喳喳。
正是开心的时候,赐婚圣旨从天而降。
李正言眼里的笑意如潮水般退去,看着萧柳含笑接旨,神色没有半点意外,甚至还露出了一丝娇羞……脑中轰地炸开了,眼前一切景色全成了黑白。
天使离开,萧柳收起了娇羞捧着圣旨进殿,走了几步,发现李正言定在原地没动,走过去用圣旨戳了戳他的肩膀:“阿正?”
李正言回头,黑白的世界里突然多了一道明黄,心猛地绞痛。
噗——
一口鲜血竟直接喷了出来。
萧柳大惊,扔掉圣旨扶住他:“阿正!”
李正言茫然地看着她,眼里都是痛。
萧柳突然明白了,心口像被什么大锤重重敲了一下,又酸又痛,红了眼睛:“傻子……”
她知道他对她有心思,或多或少,总是有一点的,她从前不信他,试探他,慢慢知道这个人其实是个善良的通透人,就也渐渐喜欢逗他和他说话,对他有了好感。
后来他宁可暴露底细杀了所有人救了她;她半夜出现,他不等逼问第二句就全盘托出自己的身份;她让他做选择,他选了她……
她就想,天涯海角,都带着他吧,侍卫也好,家人也好,或者……有天成了情人也可,总是要带上他的。
今日这赐婚,她猜到了他会难过,但肯定还会藏着掖着不让人知道。她本想着回到屋里便解释几句,让他别挂在心上,却万万没想到,这人竟然会直接吐血。
不声不响,竟到了这地步。
萧柳才知道,自己低估了他对她的感情。她以为是情之初起,实际却是情根深种。
李正言的隐忍完全破了萧柳内心的防线。
而此时李正言眼里的光渐渐淡去,他站直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