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朱的痛骂早就停了下来。
场面的静止,也被朱樉的大哭所打断。
老朱没有去管朱樉,因为他也清楚,自己的这两个儿子,之前感情有多好。
朱标生前对自己兄弟的好,那是不加掩饰和不计任何回报的。
他被老朱立为储君,别的兄弟老朱不敢打包票,但起码朱樉,不会有任何心思。
他是一直都真心实意支持着自己的大哥。
他更清楚,当年朱标的逝去,对朱樉造成的打击有多大。
甚至可以说,朱樉后来的改变,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就是因为朱标的逝去。
以往的朱樉,虽说也是个不省心的人。
但起码行事,不至于如此癫狂和昏头。
看着眼前儿子的样子,老朱的心里,也着实不是滋味。
他相信朱樉如此状并不是做样子,可那又如何,所有的一切,就是他造成的。
不可能因为难过,就能抵消所犯的错。
所以老朱一言不发。
朱樉痛苦失声,更是情难自禁的喃喃开口。
“我居然差点害死了大哥的亲儿子,我……啊……”
相比起朱允炆和朱允熥,朱樉对朱雄英有着别样的情感。
因为那时候,朱樉还并未就藩,他是看着朱雄英长大的。
对于这个爱玩的亲叔叔,朱雄英也是极为亲近。
朱樉带着刚刚会走路的朱雄英,几乎是把整个应天府皇宫能鼓弄的东西都玩了个遍。
小小的朱雄英心思尤为活络,这一点跟朱樉有着极大的关系。
不仅如此,朱樉自己本来一直也是一个爱玩调皮捣蛋的人。
他带着的朱雄英也因此玩的非常开心,这也时而让朱标和老朱觉得头疼。
之后在朱雄英上学的时候,朱樉这个大人一点没有大人的样子。
不是拿着风筝,就是别的小玩意到御书房外去“勾引”朱雄英。
小小的孩子,在学习和玩耍之间的抉择,完全不需要做任何考虑。
每次朱樉都能成功的把朱雄英骗出御书房,一起出去撒欢。
因为这样的事情,老朱很多次,鼻子都差点气歪。
把两人抓起来,本来打算一起给一顿好揍的。
而朱樉早就交过朱雄英,两人之间一旦事发,一定要让朱雄英承担起责任。
只有这样,他们两人才都不会挨揍。
刚开始的时候,朱雄英背锅的这套业务还不是很熟悉。
一上来就露出了破绽,之后实在圆不过来。
最终只能眼看着朱樉被老朱一顿揍。
老朱其实也知道朱雄英这小子也不是好东西,可那棍棒,还是终究舍不得往他身上招呼。
朱樉在一旁被抽得龇牙咧嘴,但面对朱雄英的时候,还是强行挤出一个笑脸。
并且告诉朱雄英,根本不疼,下次继续。
就藩在即的朱樉,只是想要抓住每一个能和朱雄英在一起的机会。
因为他很清楚,一旦自己就藩,便自此原理京城。
他想要再见到朱雄英,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就藩之后,朱樉多次请愿,想要回来看看大哥,看看朱雄英。
可无一例外,老朱全部拒绝了。
再之后……朱樉没有见到朱雄英最后一面。
往日种种,让朱樉再压制不住心中情感。
自己近来的如此作为怎么能对得起故去的大哥。
“大哥,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啊……”朱樉瘫坐在地上,不断的抽着自己的耳光。
“雄英,雄英,叔叔对不起你,你在哪,在哪?”朱樉说着,似乎也想起如今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他趴着抬头看向老朱,问道,“父皇,雄英在哪,我要去看他,我要去看他,大哥的儿子还活着,我现在就要去看他。”
老朱看着这一幕,心中同样悲苦难耐,终究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感情终究还是不能作假,他相信朱樉对朱标,对朱雄英的真心实意。
只是老朱心中有自己的考量,而这些考量,他不能对朱樉说出。
只因老朱太过了解自己的这个儿子。
你跟他讲再多的道理,做再多的情势分析都是白扯。。
就是不断的打骂,也只能是让朱樉感到害怕,仅此而已。
老朱打骂过朱樉的次数多不可数,可他就是这般食古不化。
该做的事情,他还是一样会做,该犯的错误,他还是一样会再犯。
可这个时候老朱却告诉朱樉,朱三就是朱雄英。
这一句话,就让朱樉彻底的不知所措了。
他所有的心思和情绪,都再藏不住。
到底是一家人,这是真正的一家人。
可面对来老朱的一言不发,朱樉不知道了老朱是在打什么主意。
他只怕老朱从此之后不让他再见朱雄英,这是朱樉不能接受的。
于是他慌了,又开始不断抽打自己。
一边磕头求老朱让自己去见侄子。
“父皇,求求您,让我去见雄英,您削我的藩,抄我的家,我什么东西都不要了,什么王都不做了,我只想去见雄英,父皇!”
老朱看着朱樉这个样子,心中又何尝会好受得了。
朱雄英作为老朱家的嫡长子,跟他父亲一样受尽所有人的喜欢和重视。
可老朱何尝不知道,朱雄英的性子惹人喜爱,很大程度上,其实跟朱樉有关。
跟着朱樉调皮的日子,非但没有让朱雄英把学业落下,反而心思更活络,也更懂得逗大人们开心。
在那些先生眼中,朱雄英就是个熊孩子,哪里有个皇长孙的样子。
可不管多调皮,该他完成的功课,又一点不差。
老头子们对此也是又爱又恨又无奈,只能随他性子而去。
看着开心成长的朱雄英,甚至老朱和朱标等人,都渐渐淡忘了他之格命,可能早夭的事情。
这和后来的朱允炆朱允熥兄弟是截然不同的。
这两个孩子固然也是乖巧聪颖,他们性子安静,又没有朱樉这个大孩子带着闹腾。
学习就一定是学习,从不会让父母先生担忧。
可终究还是少了一分活泼,对各种规矩一点点都不逾越。
这未尝不是好事,可是在众人心中,谁又会怪罪一个小童不守规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