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愈系医生正文卷779不共情他人的人,就是内心强大的人“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沈浪问道。
“什么怎么办。”
“自己”虽然不懂,但吉翔却秒懂沈浪的意思。
爷爷已经不行了,到了弥留的晚期,刚刚三凹征很明显,那种喘不上气的感觉是真心要命。
活着,每一秒对老人家来讲都是煎熬。
虽然做了胸腔闭式引流术,呼吸困难的症状已经缓解,但那只是紧急措施,不是治愈。
关键是!
吉翔在实习的时候见过很多肺癌晚期的患者,胸水很多,随着时间的推移胸水中的蛋白物质会固化,形成纤维条索。
当胸水可以引出来的时候,肺组织还能保持一定的功能,给机体提供最基础的血氧交换。
而随着纤维化越来越重,胸水无法引出来之后呼吸困难的症状越来越严重。
就像是刚刚那种无法呼吸的事儿,在不远的未来会是常态,而且会越来越重。
甚至到了最后,不管是胸腔闭式引流还是穿刺,都无法解决呼吸的问题。
这里涉及到一个复杂的难题。
“唉,你没见过肺癌晚期的患者么?脑子里都是浆糊,一点都不考虑以后?”沈浪冲着“自己”的脸上喷了一口烟。
“自己”沉默下去。
“给你个建议吧。”
“浪哥,你说。”“自己”诚恳说道。
沈浪犹豫了一下,并没有直接说话,而是想了很久。
但直到最后沈浪依旧没说什么,只是深深叹了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我回去睡了,有什么事儿的话直接给我打电话,我家近。”
“浪哥,谢谢。”
“客气啥。”沈浪深深的看了吉翔一眼,目光里似乎在告诉吉翔这件事应该当断则断。
吉翔因为处于旁观者模式,所以没有主动和沈浪交流的能力。他默默的看着沈浪,品咂着沈浪无言的述说。
“别这么垂头丧气的。”沈浪严肃说道,“总体处理问题的方式、原则就那么极点。从文是头牲口,为什么是牲口?人家心里有数着呢。”
“首先主动脉夹层本身不是无法治愈的疾病,只是因为老板年纪大了,他自己也不想遭罪,所以选择安安稳稳的走。反正当时我觉得尊重老板的意思比较好,从文有些多事。”
沈浪说到这里,觉得特别无趣,深深叹了口气,“不说了,你都知道,我再说就没意思了。”
看着沈浪离开的背影,“自己”陷入沉思之中。
烟,一根接一根的抽,吉翔甚至觉得整间屋子都被抽得发蓝。
直到天色蒙蒙亮,“自己”似乎拿定主意,披上白服走出值班室。
吗啡,5mg静脉注射。
改善心衰,再加上镇定,老人家在药物的作用下终于沉沉睡去。
看着胸瓶里的红色胸水,看着爷爷熟睡的脸庞,谁都知道事情不可为。
从这之后,“自己”直接和周主任请假,一直守在病床边。
只要出现呼吸困难、心率加快等症状,便给同样的处置。
和眼前的情况相比,自己在感同身受中遇到的那些根本都不算事,吉翔仔细比较,心态逐渐被扭转。
沈浪的意思和“自己”最后的操作都像极了沈浪讲述老板最后的故事。
虽然那件事被周主任阻止,并且圆满解决,可本质上来讲是一样的。
每次看见爷爷的状态,联系起之前自己做手术时的“失态”,吉翔心中渐渐平静。
与眼前的生死离别相比,自己在从前感同身受中经历的一切都不值一提。
一周后,老人家安安稳稳的离开,吉翔知道并不是因为疾病导致的死亡。单纯肺癌的话,积极治疗,爷爷或许会还能活一段时间。
但这种活已经没了生活质量,说是苟延残喘并不过分。
并且这是看不见希望、看不到未来的苟延残喘。
具体“自己”做的对不对,吉翔并不懂。
在老人家心电图拉直线的那一刻,吉翔顿悟。
还没来得及感受“自己”心里的心情,眼前光芒闪烁,直接回到系统手术室。
“老师,我回来了。”吉翔沉稳说道。
一件事,一次感同身受,吉翔像是一夜长大。
“嗯,搞清楚了?”系统npc问道。
“老师,我有一件事。”吉翔看着系统npc的眼睛,认真问道。
“你说。”
“是您得了主动脉夹层,选择安稳离开,最后周教授在您用了牛奶后违背了您的意愿么?”吉翔问道。
“是。”
“这件事情我该怎么看?”吉翔问了一句很古怪的话。
我该怎么看,系统npc似乎也被这句话逗笑了,他特别和蔼的看着吉翔。
吉翔却没有回避,和系统npc四目相对。
“事情没那么复杂,周从文的意思我知道,手术要是成功,我就能活。要是死,死在手术台上,全程麻醉,也不遭罪。”系统npc微笑解释道,“总之呢,他能拼一个机会。”
原来是这样!
是自己想复杂了,吉翔恍然大悟。
“都走到那时候了,我这一辈子吃过见过,走过大江南北,见过千山万水,实在想不出来还有什么遗憾。要说真有的话,那也不是我个人能力企及的。”
“教科书上有我的名字,手术台上有我名字命名的术式,一辈子活人无数,我走的很坦然,没什么遗憾。”
“!!!”吉翔的满腔热血被系统npc的几句话点燃,沸腾起来。
“你好了么?”系统npc不再说自己,而是回到吉翔的身上。
“好像好了。”吉翔咧嘴一笑,活动了一下手指,做了一个缝合的动作。
一切尽在掌握!
在这次感同身受中,自己经过一周多的观察与思考,把心里的那个结给解开。
“老师,我还有一个问题。”吉翔道,“浪哥说,不共情他人的人,就是内心强大的人。”
“可是系统里设置了感同身受的体系,不就是为了让医生共情患者么?”
“呵呵。”系统npc微微一笑,“首先,凡事都是螺旋上升的,有利有弊。”
“所谓见山是山,见山不是山,见山还是山。”
呃……
吉翔微微一怔。
这种打机锋的话从前吉翔都觉得是废话。
可自己亲身经历,再加上内心的煎熬,甚至到了不会做手术的那一步,现在回头看这句话,他有了崭新的理解。
“大约如此,你没理解错。”系统npc道,“但系统的感同身受和你想的作用不一样,让你们感受患者、患者家属的喜怒悲欢只是一个副产品。”
“那原本的用处呢?”
系统npc哈哈一笑,佝偻的腰都直了少许,挥了挥手。
吉翔旋即回到现实之中。
手里拿着持针器,一个戴着无菌手套的小手正伸过来。
唐嫣轻轻拍了拍吉翔的手背,以示安慰,让吉翔尽量别紧张,顺利把手术做下去。
“嗯?”吉翔抬头,看唐嫣。
“紧张了?我看你平时手术做的不错,要不随便开个车轻松一下也挺好的。”唐嫣眯了眯眼睛,小声安慰吉翔。
在做造影的林九则却投来诧异的目光,他凝视着吉翔,似乎要从吉翔身上找到答案。
“我还好,我只是手术做得好,车技不怎么样。”吉翔深深吸了口气,开始缝合。
唐嫣的口罩动了动,似乎在撇嘴。
吉翔开起车,车速那叫一个快,可他竟然说自己的车技不好。
刚刚还在抖的手已经恢复正常,吉翔的动作流畅舒适,哪怕只是看,都能觉查出来一种优美的韵律。
“小伙子,别着急,慢慢来。”巡回护士远远的看着手术,也安慰吉翔。
“姐,谢谢。”吉翔笑道。
“吉翔,你还是说点什么吧,我总觉得你太紧张了。”唐嫣道。
吉翔抬头看造影图像,鹰眼的技能已经开启。
“我妈随身带着她和我爸年轻时候的照片,每次遇到困难的时候都会拿出来看一眼。”
“你爸妈的感情还真好。”唐嫣虽然不知道吉翔说这事儿是为什么,但还是顺着吉翔的话说下去。
肉眼可见的吉翔今天失常,这时候最好别给吉翔增添更大的压力。
毕竟,于情于理都应该照顾一下吉翔。
于情,做了这么多台手术、在一个医疗组里的战友,安慰是应该的。
于理,文班亚马的高额手术费用可是不少,可别因为一次失误影响了挣钱!
“哦,不是你想的那样。”吉翔再次开始缝合,手速不快不慢,一切都恰到好处。
“我妈跟我说,每当她遇到困难的时候,只要看看这张照片,就能得到动力和安慰。”
“因为我妈妈知道……”
“如果她都有办法和这个疯子生活20多年,她绝对有能力应付任何事!”
“艹!”唐嫣没想到还有这种反转,不小心脏话骂出口。
“我爸的确……”吉翔一边缝合一边讲道,“像我上学的时候他注册了个小号假装女生跟我网恋,从来就没见过有哪个家长会这么做,简直太过分了。”
“你是怎么熬过来的?”唐嫣感觉吉翔像是一只纯洁的羔羊,在恶魔的魔爪里瑟瑟发抖。
“不用怎么熬,我爸说让我提前接受社会的毒打。与其让别人打他儿子,还不如自己出手。”
“!!!”
“!!!”
“!!!”
这种奇葩一般的教育观念不光是唐嫣,连身后的柳主任以及带组教授都傻了眼。
从来没听过还有这种教育子女的方式。
邓朝洪假装忙碌,要表演手术术者需要极高深的演技。他做着无关轻重的活,把重点都留给吉翔。
这个术式简直太难了,邓朝洪始终都没理解应该怎么做。
“后来我毕业前想要创业,你知道我爸怎么说的?”
“创业?你有钱么?”唐嫣问道。
“我有家族基金,我妈也能资助我一点。”
“一点是多少?”
“没多少,不过我爸不同意。”吉翔一边干活一边说道。
林九则能清晰的感知到吉翔在“愣神”0.5秒后前后的变化。
之前,吉翔莫名紧张。
之后,吉翔看上去开始闲聊、扯淡,其实却恢复了以往的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
真是很奇怪,林九则仔细看吉翔,但最后也没看出什么端倪。
“为什么不同意?我听说富二代最败家的方式就是创业,不过好像你爸妈也不在乎这点小钱。”
“我跟我爸说,市场上机会多的是,比如说互联网、比特币、买房、淘宝、跨境电商等等。”
“是啊,你爸怎么说。”
“我爸说,你也错过了E租宝、小黄车、波场币、乐视、P2P等等倾家荡产的机会。”
“哈。”
“我爸跟我说了很多,举了无数的例子,最后他说像我这种只看见人吃肉、没看见贼挨打的傻逼心态,尤其是出门只要不捡钱就当丢的想法,但凡创业,很快就会心态崩坏。”
“好像……你爸说的有点道理。”
“当然,老李家的二儿子怎么样,手里的信息都是一等一的。最开始成功,被誉为小超人什么的,买了东京银座的地产,最后还不是他爸给他兜底。”
“王公子最开始也风生水起,但后来也是他妈给他兜底。”
“我爸说,只要不创业,就少走10年弯路。”
“哈哈哈,是不是要应聘保安去?”唐嫣笑眯眯问道,“咱医院保卫科找个位置也不是很难,一辈子都不走弯路。”
吉翔一边胡扯着,一边完成了手术。
他有些可惜,商城里自己在给系统npc买烟的时候,可是看见了又恢复药剂。
估计要是稀释后冲洗,李牧之术后就能站起来,跑给大家看。
要是那样的话,的确很好,但超出了这个时代。
系统npc也不会干。
吉翔有些惋惜。
但本身这种术式似乎也超越了年代,只是效果没有药剂那么明显就是了。
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解锁药剂的使用权限。
吉翔估计一辈子都没可能。
“邓教授,您缝合的位置有什么说法么?”柳主任看的奇怪,在身后小声问道。
邓朝洪心里深深叹了口气,有些沮丧。
手术台上想要完美表演,可能性并不大。
毕竟观看手术的可不是对医疗一窍不通的人,而都是在手术室摸爬滚打几十年的老油条。
自己已经尽力了,再加上吉翔之前的诡异举动,引人注意,所以想要隐瞒过去的可能性并不大。
邓朝洪没有怀疑吉翔是故意给自己难堪,他了解吉翔。
面对柳主任的疑问,邓朝洪并没有回答,而是按部就班的和吉翔双针缝合。
跟腱需要缝合的地儿并不多,手术在10分钟内结束。
缝完肌腱,邓朝洪看了吉翔一眼,转身下台,吉翔负责缝皮。
这也是下级医生必须要做的。
“邓教授,手术我没看懂。”柳主任直言不讳。
邓朝洪笑了笑,没看懂不是应该的么。自己跟了几十台类似的手术,现在也没看懂。
“手术其实并不难,跟腱里有少量毛细血管供血。”
邓朝洪开始给柳主任讲述相关的内容。
手术,邓朝洪做不下来,但吉翔的每一篇科研文章他都倒背如流。这时候都搬出来,说的头头是道。
柳主任听的有点懵。
“邓教授,您为什么开始让助手进行缝合?您的助手看上去水平似乎不太高。”柳主任身边的带组教授问道。
“小吉?他的水平不太高?”邓朝洪笑了笑,“魔都肝胆的秦楚秦老板,去年可是要收小吉当关门弟子的。”
听到这个八卦,柳主任和带组教授的瞳孔几乎同时缩小,呈针尖状。
魔都肝胆的秦老板是什么情况都有耳闻,但毕竟见不得人,所以大家都是听到都是一些只鳞片爪,而且太过于迷幻,并不足以相信。
可秦楚是什么人,现在是什么状态,大家看的一清二楚。
柳主任顿时好奇起来。
“邓教授,这面请。”柳主任很客气的请邓朝洪去更衣室,准备详细问问。
邓朝洪这才松了口气。
小吉的故事可真多,随便拿出一两个就可以佐证自己做的没错。
他们离开,林九则和赵哲结束造影,赵哲压迫止血,林九则来到吉翔身后。
“吉翔医生,您刚刚发生什么事情了?”林九则很认真的问道,“我怎么感觉您最开始的心理压力有点大,以至于手术走形了呢。”
面对林九则的疑问,吉翔并没有避而不谈。
“我和内马尔聊过。”吉翔道,“运动员么,心理的状态都类似,想要出成绩。李牧之和内马尔虽然名声和地位有着天壤之别,但内心深处对成绩的渴望是一样的。”
“我也是被内马尔的情绪打动,当时并没觉得什么,直到面对李牧之的时候勾起了那种心思。”
吉翔简单描述,半真半假。
林九则叹了口气,“心思太细腻并不合适当医生。”
“呵呵,见山不是山,见山还是山。”吉翔把系统npc的话搬出来说给林九则听。
林九则怔了一下。
“手术做完了,赵医生。”
“嗯,我在。”赵哲老老实实的应道。
“术后康复的细节,你和他们说一下。都是专业运动员,他们应该有自己的一套东西。”
“应该是,我去和他们说。”赵哲应道。
术后治疗效果要等一段时间,吉翔也不做给李牧之用上系统商城里的药剂的梦。
把李牧之送回去,吉翔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现在回想自己做手术时的种种,吉翔还觉得做了一场梦。
不会做手术了,说出来都是个笑话,可这个笑话偏偏就出现在自己身上。
这次经历让吉翔很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得到了成长。
或许,这就是成熟必须要经历的镇痛吧。好在没耽误手术,真要是像系统npc说的那位做食管癌出现吻合口瘘的医生一样,接二连三的出事,吉翔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这种打击。
只要过去就好。
手术做完,吉翔对当地医院的客套并不感兴趣,晚上吃饭,他和林九则缺席。
要是让吉翔挑选的话,他宁肯去陪着孟庆非值班。
第二天,医疗组坐飞机回省城。
下了飞机,出站的时候吉翔看见白处长站在接机口迎接自己。
“白处长,您怎么来了?”吉翔有些惊讶。
“吉教授飞刀归来,我来接一下不是很应该么。”
“……”吉翔冒汗,有些不知所措。
他了解白处长,深深知道这位的可怕之处。
虽然吉翔不怕,但却不想招惹这位。是自己哪里做错了?吉翔第一时间开始回忆。
“有位专家联系院里,院长甩给我。”白处长只开一句玩笑,随即说道,“梅尔兹博士,运动医学的专家,你有了解么?”
吉翔摇头。
林九则的眉头却锁了起来。
白处长眼角余光注意到林九则的表情变化,他低头看地面,问道,“林教授,您认识?”
“嗯,去年麻省总医院聘任我的时候,梅尔兹医生投了一张反对票。”
“哦。”白处长一下子了解了为什么。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只是江湖规则有些不同罢了。
“文班亚马在波士顿做的第一次手术,术者应该和梅尔兹医生有关系,所以他们对文班亚马来省城做二次手术表示不理解。”
林九则说的客气,但白处长马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原来是这样,林教授,梅尔兹医生水平怎么样?”
“挺高的,他们医疗组在麻省属于顶级的运动医学组,因为我和影像学科的医生聘任发生冲突,所以有些小矛盾。”
小矛盾?
林九则虽然说的轻描淡写,但白处长简直太清楚这之间有着怎样的血雨腥风。
国内几乎所有医院的每一个科室主任、每一个带组教授的聘任都要有类似的故事,只是故事的主角不一样,斗争的惨烈程度也不同。
白处长知道最残酷的一次,两位科室主任候选人直接动了手,其中一位被打成脑出血,留下终身伤残。
至于后果……一言难尽。
直到现在白处长都没弄清楚把人打伤的那位是怎么逃脱的牢狱之灾,并且顺利当上主任的。
以麻省总医院的医疗水平,估计他们聘任教授的血腥程度丝毫不逊于国内,甚至有过之。
似乎遇到了麻烦。